另一个注意到这场大火的人便是莫司尘。

在未赶到醉月林之前,远远地,莫司尘和元隐便从呼吸的空气中嗅到了那股浓烈的烟味。心急之下,莫司尘自然是拼命地赶路,生怕差那么一秒,事情就发生至他无法想象和挽回的境地。

待两人到达醉月林时,他们的额头上已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已开始微喘了。然而,即便如此,莫司尘却似一点都不觉得累,扔下无法进树林的马匹,与元隐一胫往烟雾浓烈的深处而去。

刚开始一切都还好,毕竟是树林的外沿,然而,却越里走,大自然的雾加上火烧之后的烟雾重叠,树林里几乎快成了伸手不见五指之地,而被烟雾呛着也是不可避免的,要走到大火的中心,那显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不知道在这片迷雾中转了多久,两人已被烟雾呛得快到得低腰背靠大树了。

咳了好一阵,元隐终于不忍自家公子再受苦,一面艰难地说道:“公、咳咳——公子,还是回去罢,如此大的烟雾,您怎么就确定她一定会在里面呢?不要再做……”徒劳的事了。

“不,正是如此大的雾,无论她是否在里面,我都得去看看。”莫司尘咳了咳,而后沉声无比坚定地说道。

“可是,”元隐不明白,“公子,她并未曾将您放在心上……”

“我知道。”莫司尘淡淡地回道,目光仍是看着浓雾深处。

元隐皱起了眉,“那您还如此?”他从不知这究竟有何意义。

莫司尘忽地看着他淡笑了起来,“元隐,你如今也许不懂,若是以后你遇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子,你便会明白我今日所做的。”

“可是……”元隐仍是想却劝阻。

莫司尘扬起了一只手,挺直了身子,冷然地说道:“好了,不必多言了,你该知道我不会被你说动的。若是你想跟去,我也不会怪你。”

说完,便准备单枪匹马地继续往前深入。元隐愣了愣,懊恼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立刻快速地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地又在烟雾中消匿。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晨曦太阳升起时,莫司尘发现了目标。只是,那映入他眼帘的只是一片被烧成灰烬的痕迹。

“看来这放火之人似乎对这恨之入骨。”元隐看着眼前残留的痕迹,无不遗憾地摇头。

莫司尘在灰烬上踏过几遍,而后目光冷沉地摇头说道:“不,正好相反,放火之人对此地感情极深。”

“这……公子,您怎么知晓?”元隐疑惑地问。

“就凭这个。”莫司尘俯身从脚下拾起一个漆黑的东西。

“这?”元隐走近了几步,“公子,这是什么?”

莫司尘淡笑地扬眉,“元隐,你仔细看看。”

满脸疑惑地接过那黑乎乎的东西,元隐便仔细端详了起来,好一会儿之后,他的脸上竟露出无比诧异的神情,捏着手中的东西,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莫司尘,几分激动地开口:“公、公子,这、这不是……”

莫司臣将那东西从元隐的手中拿了回来,端看着它淡淡地说道:“没错,这就是婴灵草。世上罕见之物,可制毒,亦可入药,传闻中长于满是瘴气的险地,世上能得此物者必非凡人。而这婴灵草从满是瘴气的险地中取得,若非经人精心照料却是绝对成活不了的。可若如今,你看它,虽经火烧,却依旧能见其它形状,而且尚能从这浓烟中嗅出它的气味来,可见它是被照料得极好的,若非是有心之人,哪里能将其置之如此?”

“这……”元隐顿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因为莫司尘说的每一句都再正确不过,可是,“公子,那您的意思是说,是青莲公子放的火?”

莫司尘捏着那婴灵草的“遗骸”,皱眉淡淡地点头,“恐怕是他没有错……”

“可是,为何他会如此做?”元隐立刻又问道,却也问出了莫司尘心里的话。

为何?名满天下的青莲公子向来是已隐于醉月林之中,鲜少外露,依此时的情状看来,此处便是他长久居住之地,可如今为何又成了这般?与苏晓玥有关么?

“公子,”元隐环视了周围一圈,被烧得一片凄然的树林找不到什么生气,“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如今看来,她并未在此。”

“嗯,看来是这样。”莫司尘淡淡地点头,“既然没有她的痕迹,那么便可以肯定她现在还是活着的。如此,我心头也便好受一些了。”心头的一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身体也轻松了不少。

“那,公子,现在要走么?”元隐又问道,他倒是想直接建议说回府,却又怕莫司尘责骂。

“我们……”正说着,忽地一缕阳光穿透浓雾传达给他一丝丝的温暖,莫司尘抬眼看向那不甚明媚的阳光,而后缓缓地说道,“算了,我们还是回府罢!”

“是,公子!”元隐喜出望外地答着。

于是,乘着清晨的光辉,两人又一次穿过树林,踏上回将军府的路,将醉月林抛诸身后。

另一方向,凌晨,太阳初升之前,披着一身的水雾,苏晓玥果真是跟着司徒漠赶回到了木府。再次站在木府大门前,苏晓玥忽有几分被命运捉弄的感觉。

木府的门早已大开,那立在门口的家仆忙不迭地跪地,口中念着“恭迎皇上”,没等司徒漠有什么表情来反应,接着门里便走来苏晓玥早先便见过的木府主人木晋安,依旧是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恁是怎地瞧都看出去他有“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年纪。

“老身恭迎皇上。”木晋安微低着头对着司徒漠说道。

苏晓玥诧异而疑惑地看着他,这个人在司徒漠的面前竟不需跪?

“不必多礼。”司徒漠声音淡淡地说着,听不出有任何情绪的变动,也断不清他究竟是喜是怒。“可备妥了?”

“是,遵照皇上的吩咐,老身已重新为皇上和娘娘布置了房间。”木晋安抬起了头从容的回道。

司徒漠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甚好,有劳了!”

“能为皇上和娘娘尽力,是老身的荣幸!”木晋安很自然地接着话。

苏晓玥听着,这才从这不算老的老人家语中听出了几分智者的意味来。果真是高人!

司徒漠淡淡地点头,未说什么,似乎也觉得说了也是多余。

苏晓玥看着,忽地开口道:“抱歉,可以现在就去休息么?”她全身已经累得快散架了,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洗洗涮涮的,直接躺到**去睡觉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闻言,司徒漠只是一挑眉,而那木晋安眼露诧异,眸中一道光芒一闪而逝,接着便笑着道:“自然可以,一切皇上早已命老身备好,娘娘若需休息,老身即刻便命下人带娘娘去房间。”

面对这样平和的态度,苏晓玥那疲倦的身体顿时更加想进入睡眠状态了,语气也顷刻平缓了许多,也少了惯常的冰冷,“如此多谢了。”说话之间,淡淡大雾气在她的周边环绕着,竟有仙女入凡尘般的感觉。

司徒漠静静地凝视着她,心头闪过一抹淡淡紧张,仿佛眼前这绝美的女子随时都可能从他的面前消失……

“那么,皇上?”木晋安转而问向司徒漠,“您是想先梳洗用膳,还是……”

目光从苏晓玥的身上移开,司徒漠转而清冷地对木晋安道:“劳您将玥妃带去休息罢,朕需先梳洗。”

“是,皇上。”

遵从了司徒漠的吩咐,木晋安立刻唤来丫鬟将一脸倦乏的苏晓玥带去指定的房间休息。看着她走后,司徒漠才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老身不曾见您如此过。”木晋安站在司徒漠的身边,面带微笑地说道。

司徒漠转而看向他,轻轻地说道:“朕也不知道朕会如此。”

“看来,”木晋安看了看苏晓玥走远的方向,而后对着司徒漠道,“皇上心里已搁不下这位女子了。”

司徒漠绷紧了脸,不置一词。

木晋安摇了摇头,而后缓缓地说道:“皇上,累了一夜,还是先去梳洗用膳罢!”

转头看向木晋安,司徒漠点了点头,“嗯,有劳带路了。”

“是,黄劭这边请!”

说着木晋安便领着司徒漠往里面走去,身后,木府大门紧紧地闭上,正好遮住了那第一缕阳光。

苏晓玥并未在木府待多久。

到木府的当日,她携着疲倦的身子将自己扔入舒软的大床之后,她便沉沉地睡去了。再次醒来,已是用晚膳的时间。稍微梳洗了一下之后,她便跟司徒漠到正厅用餐。这晚餐吃得还算平和,司徒漠没有故意地找碴,她还困乏的身子也不想多动,便只安静地吃饭,随便地应付着一些话。之后,她便又回到了房间,稍微地看了一会儿书,便又缩回被子睡觉去了。这一夜却不似白日那样睡得昏沉,而是朦胧中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只是当她在翌日清晨睁开眼时,她的脑子里便是一片空白,只记得梦里最后她有了些轻松的心情。

依旧是梳洗、用膳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两人便辞别了木晋安,往皇都赶回去。这一回,司徒漠却似乎一点也不赶时间似的,走得极慢,仿佛满布一般地走。

又是如散步般地牵着马往皇都方向走,静静地那青郁的草地上,她不禁好奇地问道:“司徒漠,你不担心你的朝政么?”竟然故意一般地跟她散步!

司徒漠含笑地转头看向她,“不曾想原来朕的玥妃亦会关心朕。”

苏晓玥顿时愣下了脸,“司徒漠!你别会错意。我不过是想早些见到我的妹妹而已。”

看着她骤然冷然的神情,司徒漠心头很是不舒服,脸上却是笑意依旧,“爱妃,不必如此,朕看得出来的!”

“你——”苏晓玥怒目瞪视,看到他的笑眼后,倏地又换了一张冰冷的脸,“司徒漠,你别忘了我会跟你回去,不过是因为我的妹妹,没有其它的原因。”

“怎么?”司徒漠蓦地捏起勾起她的下颚,“朕的爱妃,你不是说恨朕么?不是扬言要让杀了朕么?如今这番情状,莫不是心有不忍了?”

“司徒漠,你——”苏晓玥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十足地在司徒漠的手上响起一道沉闷的声响,“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司徒漠轻笑,双手环胸地看着她,“朕要进的可不只是尺那么简单。”

“是么?”苏晓玥冷笑,“那么我只能说抱歉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哈哈——”司徒漠看着她忽地大笑了起来,着实让苏晓玥摸不着他的意思。她也只能死死地瞪着他。

终于,过了一会儿,司徒漠稍稍停歇了笑声,而后低眉,双眸凝视她道:“苏晓玥,你可知道,你的语气比之前弱了许多?”而这是他所喜欢的,却也隐隐地有几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