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逆着光,苏晓玥的双眼是微微眯着的,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减弱她的视力,那样东西就那样赫然地映在她那漆黑、冰冷的瞳眸中。它通身的青绿,一朵鲜红的蔷薇花盛放在上头,无比地显眼。她敢保证,但凡有人在方圆百米内经过,即便是轻轻一瞥,也必然会看见它,不仅因着风动之下的动感,更因为——那分明就是一个女子贴身穿着的肚兜!

若是她如今还身在二十一世纪,她绝对不会太觉得有什么,不要说是一件包得还算密实的肚兜,便是一件只有那么一丁点不料的小内内,就这样迎风招展,她连看都懒得看一下。可偏偏此刻她在这里,在这个保守的古代,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件肚兜分明就是她苏晓玥的!更更重要的是,那分明就是她昨夜临睡时才换上的!也就是说,她身上穿的这件肚兜是有人给换上的!

她咬着牙,狠狠地将那夹在窗棂上的肚兜扯了下来,紧紧地攥在手心。究竟是谁?居然敢对她做这样的事!

然而,她的揣测并没有持续到下一分钟,很快,在她低头瞪着自己肚兜的那一刹那,几行字映入她的眼帘,那字体竟是她无比熟悉的。上书:“卿卿吾之爱妃,今取尔肚兜挂于窗前,不为其他,只为警醒于尔,莫在半夜不关窗即入睡。吾闻其香实为不舍,唯独自离去,戚戚兮!”

苏晓玥死死地瞪着那几行字,脑海中便映出司徒漠那一张脸,他若是在她跟前,她势必要将他那张脸狠狠划花不可。他竟然还能掰出这样理所当然的理由来!

下一秒,苏晓玥想也没想,转身便抓过剪刀,将那件肚兜剪了个粉碎,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字。

然而,即便是将肚兜剪了,苏晓玥仍是不解气,重重地关上窗,而后狠狠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再用力地将身上那件肚兜给扯下来,执起剪刀,又是一通狂剪。

这是,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您……”门外是伺候她穿衣梳洗的婢女。

苏晓玥猛然一声厉喝:“滚!”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专心地、狠狠地剪着手上那件粉红的肚兜。

门口的婢女听见她的声音,立刻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连带地,人也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几步,而后,忙应着“是”便转身离开。她原是国主派来伺候里面这位容貌倾城的女子的,她不仅容貌出众,性格亦是不同常人。她鲜少见到她笑,脸上永远冷冰冰的,同时,她也鲜少见她发怒,连音量也鲜少有拔高地时候,永远都是那一副或冷沉或阴柔的声音,让人心惊。像今日这般怒喝,她是从未体验过的,相信这宅子里伺候她的人都没有体验过,所以,她如何能不害怕?平常时候就已经足够瘆人了,现在,这分明就是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她绝对,绝对不要去惹她!而且,她还得去提醒其他人才行!想着,她的脚步更快了。

在房间里发泄着愤怒的苏晓玥自然不会想到有人在担心自己被她迁怒,只一径地剪,一径地咬牙,直到最后再也没有地方可以下手时,她才将停下来,而后将剪刀抛向一边,这满身的怒气才算是稍稍抚平了。

的确,让他能够得手是她的失误。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她居然就这样松懈下来,的确该受到些惩罚,他给她的惩罚足够了,而她向来睚眦必报,她必然会将这一笔账给讨回来。

苏晓玥愤愤地想着,似火山要喷发一般。殊不知,在某一条小道上,司徒漠正一边骑着马极速地奔驰,一边无可抑制地扬着诡诈的笑。

愤怒消散,苏晓玥也终于走出了房间,可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向往常一般地来服侍,她微微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就明白过来,心里不禁微微叹气,只要遇上司徒漠,她的脾气永远都是连自己都没法掌控的,从一次次的教训中,她还是没能得到真正应该得到的教训,反而越陷越深,这着实不应该。

苏晓玥眸光微沉,咬了咬牙,既然如此,她更该早点回去了。

“上早膳。”暂时将他的事情抛一边,苏晓玥决定身体是穿越的本钱。

“是!”某个角落里立刻便传来回声。

用过早膳,苏晓玥例行去顾先生那儿,却不想门口竟贴了一张纸条,上书:“今日外出,待回来再做检查,若要用药,可自取。但若取错,概不负责。”除了字之外,上面竟还画了一副图。

苏晓玥微讶,仔细地看了看,旋即莞尔,顿觉这位国师大人真是个人才。他竟然给她画钥匙存放所在的图,若非她还稍稍懂画,只怕是压根不知他究竟指的是什么。

摇摇头,伸手将那张纸条取下,而后收了起来,接着,她便转身朝着这茅屋的后面走去,在离后门口正中间约四米的地方站定,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些铺在地上的密密麻麻的红色的砖块,那些砖块与平日所见不同,不是那种体型很大的,而是很小,每一块的边长都大约只有三厘米。她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茅草屋,自然是不会知道他的屋后还有这样一块地方。满目都是正方形的砖块,头顶又是阳光直射,她若是不觉得头晕她便要佩服一下自己了。但是,她得进屋就得找到钥匙,而钥匙就在这里头某一个砖块的下面。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苏晓玥只觉得头痛,这是要她做大家来找茬?可她向来就不爱这种弱智的游戏。于是,稍稍闭了闭眼又迅速地睁开,一双锐利的双眸在那密密麻麻的砖块上逡巡。三十秒之后,她的目光终于锁定了离门口很近的一块。没有多想,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去,而后弯身,伸手将那砖块掰起。瞬时,苏晓玥的脸上露出了得意而满意的笑来,那一方砖块之下正躺着一把银色的钥匙,它正在阳光下熠熠闪耀。

这样简单的题目怎能难得住她?

苏晓玥笑着站起身,然而,就在那一刹那,一阵眩晕如急浪一般猛然向她袭来,她的身形顿时一震,下一秒,她便单手撑地,闭上眼,埋下了头来。可这样并没有让她感觉更舒服,此时,脑袋像是被人用铁锤头狠狠地敲击一般,疼痛难当,她能感觉到额头和脊背的冷汗簌簌地往下落。

咬紧了牙关,苏晓玥静静地等待着这种疼痛感消失。按照常理,有这种疼痛感的,只要稍稍忍耐一下便很快能过去。

太阳还在头顶不知疲倦地散发着高温,而太阳下,苏晓玥在这方圆几里内都少人烟的地方一个人忍受着疼痛。

约摸十分钟,苏晓玥终于稍稍松了牙关,眼睛缓缓地睁开。此时,她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掉了一般。她心底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过去了。想着,她将钥匙紧紧地攥在拳心,而后缓缓地站起身,待站定后,横手便抹了抹脸上的汗,接着脚步略显轻飘地转身朝前门而去。

轻松地打开门之后,苏晓玥便如入自家一般地走了进去,迎面扑来的便是那一阵阵药味。苏晓玥第一次觉得药如此之好。不过是嗅了它的气味,她便觉得头痛更减少了,而且方才那想吐的感觉也减缓了。

苏晓玥快步走到桌前坐下,而后伸手便倒下一杯又一杯的茶,一番牛饮。稍时,苏晓玥终于觉得全身的力气终于找回了许多,这才认真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也才有力气好好想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顾先生现在出门,也就表示按照他的诊断,她的身体暂时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可方才这莫名的阵痛显然又是驳斥他的诊断的最好的例证。那么,难道是这位国师大人在骗她?

苏晓玥下意识地抿唇摇摇头,眼底一片清亮。她虽不是有那肚里蛔虫的能力,但只端看别人的人品,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她也鲜少有看错的,那样一双眼睛,那样的眼神,她不会错信他。

既然不是他的问题,那么究竟是谁的问题?是她?可她做了什么?从昨天到今天,时间短暂,且她所到之处皆是平常所去,并未有什么不妥。饮食方面亦未有与之前有任何差别。这唯一的不同就是昨夜了……

苏晓玥顿时浑身一颤,眸光瞬间冷厉。难道是司徒漠?可是,有什么理由让他做什么举动?若是他想做了什么,今早他大可不必那般大费周章。依着她对他的了解,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便是他恨她,他也不至于做这种让她这般痛楚的事情来。

所以,并不是他,那么,究竟是谁?昨天见到的其他几个人?蓝傲天?沈若愚?

苏晓玥心底自然是首先将小鬼排除在外,开始分析起蓝傲天和沈若愚来。这两个人有什么理由?一个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她的身边,若是他想做什么,她要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大可以动手,也不必等到现在。若是他动的手,无外是想让她无法阻止他离开他,那么刚才他就该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而不会是她痛得连眼泪都快掉下来却连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所以,沈若愚可以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