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咕噜……”

如画左望望右看看,喊道:“何声会如此怪?”

这真的,他们三人头纷纷向下垂表示服了,挨着门边睡的汉子回头手还指着脑袋,用口型对对面两人说:这里坏了。

“是你肚子叫了。”李上源走到自己桌前打开抽屉拿钱包,地上掉的小笼包是不能吃了。

“瞎说,奴家肚子岂可有此声?”如画从小家里富甲一方,有厨奴伺候,即使被继母用马车拖出京城卖到青楼也没落下一顿好吃的,到了青楼老鸨更是好鱼好肉招待。她以前的人生,不知道饥饿这件事的存在,肚子饿叫了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

“咕噜咕噜咕噜……”肚子又叫了一串,她低头惊奇的看着肚子,喏喏惊言:“为何,这是为何?”

她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李上源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你只是饿了。”

“饿了?饿了会有此声?”如画不信,不过还是觉得肚子空空的。

“想吃什么?”他揣了些钱,**的他们一听又从**冒出了头,两眼放光的看着他,既然有人愿意去食堂,大家的饭都可以解决了。

“桂花鸭,醋溜丸子,再来一条红烧鱼,半碗米饭。”她简单的点了几样。

李上源就知道他这是白问,抬头看着室友们要带什么,他们各个听得都在那咽口水。

“我要一份地三鲜。”

“爆炒猪肝。”

“青椒肉丝。”

李上源在心里又记了一遍室友点的菜,才跟如画说:“我二十分钟后就回来,你别乱跑知道吗?”

“咕噜咕噜咕噜……”如画惊吓地手摸着肚子对着他点头,他一阵风跑出寝室,忘记关寝室门又风风火火跑回来关上,以免被别人看到她闹出什么事。

寝室安静下来,如画饿得肚空脚软的就近坐在汉子的椅子上,她回忆不起来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还是继母又叫人趁她睡熟把她送到了这?

坐着想着,她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异味,何物?

异味像是从她脚边的小船里的那坨布传出来的,为臭腐乎?

汉子几乎是从**滚爬下来,在如画手碰他袜子前,捡起鞋子里的袜子和桌上堂而皇之扔得内裤跑进厕所。

封面打了马赛克的杂志,扔在地上那一团团沾着不知名**的卫生纸,昨天吃完了没扔的泡面桶……

**的两人睡不住了,仿佛今天是五一劳动节一样,对寝室进行了大扫除。

**

李上源两只手提着东西从食堂走出来,脸上未消的巴掌印让他有了回头率,他不是在意他们的眼光而走得快,而是担心寝室里那女人会乱跑。

z大食堂外有个宣传窗,学生会会定期在里面挂着z大优秀学子的采访。他进食堂的时候还在往宣传窗里面挂,出来就挂好了,路上堵了好多人,大部分都是女生。

陈默今,医学院临床精神卫生专业在读博士,后面霹雳巴拉一片介绍。

李上源没看完,他喊着借过根本没人听,于是对着身后的食堂大喊:“陈默今从食堂出来了!”

“哪呢?哪呢?”“天啦,真的是陈默今!”

女生们眼泛桃花的看着站在食堂门口正准备溜之大吉的人,不少人兴奋的走过去只为从他身边路过。

宣传窗前只留些胆子小的,李上源没想到自己乌鸦嘴了一次,他回头正好看到陈默今怨念的眼神。

哥们儿,对不住了啊。

路没堵了,李上源提着东西飞奔回寝室,是汉子拿拖把来开得门,里面赵辛正拿着六神到处在喷。

“鞋底在上面踩两下,地我刚拖,别又踩脏了。”汉子把拖把放过来让他踩。

李上源直接走进去,不管汉子在身后喂喂的喊,把带给他们三人的饭放在汉子桌上。她现在坐在他桌前了,他把一次性餐盒放在桌上打开,手指着示意她吃。

饥饿难耐的如画舔了舔,盒子上面是菜下面是米饭,没有问为什么没有盘子,一次性筷子没分开就“舀”着吃。

“等一下!”他刚喊完,一块香菇从筷子上落到她衣服上。

他翻着白眼把筷子抢过去,握着中间分开,手握着两根教她:“这种筷子是这么用的,夹着吃就不会掉菜。”

想了想又补问了一句:“你会用筷子吗?”完全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类型。

“奴家还用簪子进食呢,这种小竹筷难不倒奴家。”景如画抢过筷子狂吃起来,昨晚就吃了苏二虎夹的花生米。

李上源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是嫌弃她娇作了是吗?吃人嘴短,要她扮悍妇是吗?

景如画手端着从椅子上起来,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豪迈的大笑四声:“哈哈哈哈,奴家用小竹筷游刃有余。”

“……”李上源被她那几个哈哈震得头更疼了,他能跟她讲通道理就见鬼了。

如画把饭吃得一粒不剩,要不是李上源抢得快,她都快舔盒子了。不知道她饿了多久还没吃饱的样子,拿着餐盒去那边刚打扫完准备开吃的室友们分餐。

如画终于吃饱后,就缠着李上源带她去郊外,去见江公子,又为身上衣服沾了油渍发愁,她来得匆忙一套换洗的衣裙都没带。

要在男生寝室找到裙子,除非是变态。

入乡随俗的如画穿上了寝室个头最矮的杨俊博的一套运动衣,上衣衣摆到了大腿,裤脚挽了几圈才没有拖地,脚在黑色球鞋里可以打转。她站在阳台上对着挂在墙上的全身镜梳头发,屋内四人看着她取下一个又一个簪子,及腰的黑发放下来用梳子疏通,直发又经她的手两三下在后脑挽了个髻,簪子一插`进去髻稳稳扎好。

洗面奶水龙头这些是李上源一步步教她用得,她净完面后清爽的站在四人面前,拉着腿上宽大的运动裤原地转了一圈,“奴家换好了。”

赵辛又靠着桌子手捶心脏了,这种古典美女气质真的是他的菜啊,只是精神不正常不是他的菜啊,他还没重口味到那种程度。

李上源找来一个鸭舌帽戴在她头上,把她自己的衣服用袋子装着提在手上,对着室友们说:“我先送她回家,晚上一起去川菜馆喝酒。”

如画对着三人半蹲一福,“奴家与诸位在此别过,今日谢汝之顾,来日必当报谢。”

“不客气不客气,有空再来玩啊。”赵辛接话,被其他两人手肘撞肚伺候。

长得好看是一回事,精神不正常很吓人的好吗?不管她是怎么来得,以后还是别来了,要看古典美女就去看文学社的妹纸们。

景如画的帽子压得很低,她紧跟在李上源身后出了男生寝室楼,再跟着他穿过无数栋寝室楼教学楼走出了学校大门。

公交车载着一车人到站,景如画看傻了,那是什么东西?前面没有马匹托带怎么能跑得动的?

人下来完了,李上源走了几步发觉不对劲转身,她还站在原地。

是又扮上古人表示对现代社会物件的惊乍了!

他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腕往车上走,白痴一样的解释:“这是公交车,是我们这边人使用的一种交通工具。”她说她来自地球的另一端,他就以“我们这边人”来跟她沟通。

碰到周六又上车上得晚,两人上去已经没有位置了。他把她带到门边站着,怕她站不稳就叫她双手抱着铁杆,高个子的他站在她身后一挡。这样一来铁杆就被她一人抱着了,周围几个女生纷纷瞪了他几眼,不够高只能手抓着别人的座位在车行驶时保持平稳。

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景如画傻傻的看着,时不时回头看他,他就跟她解释。

比如车内有人在打电话,他就说那是联络工具,跟她生活的那端飞鸽传书一样。

路上穿着制服指挥交通的交警,就是衙门的衙差,都是公务员啊。

路过人民医院,他解释说那是医馆,穿白大褂的是大夫。她又问这里没有御医,他说有,路过军医院时就说里面都是御医。一般领导人生病了都是进军医院,军医不是御医是什么?

途中还转了一次车才到东郊,她孜孜不倦的问了一路,终点站后她嘴唇都干起皮了。

z市东郊才住得有人,西郊全是工厂,他牵过她的手嫩滑无比,一点都不像是在工厂做事的人,一定是在家养尊处优的人。

但是问了很多家,都说没见过景如画,找到那条河,河边住着的人也说没见过她。

“江公子!江公子!”景如画在河边边跑边喊,市郊的小溪她没去过,江公子是不是见她没来先走了?

李上源跑过去拉住她,“你记得你家电话吗?就是用来飞鸽传书的数字,你记得吗?”

景如画哭着摇头,什么飞鸽传书,她爹爹死了谁还跟她飞鸽传书!

“你送奴家回万花楼吧,奴家不想待在此,求求你送奴家回去吧。”景如画嘴里重复着这几句话,她害怕,她对这里陌生,她对每一个人都陌生。

李上源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原以为她执念的郊外小溪就是她家,没想到她真的是彻头彻底的精神不正常。

他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她,“你就站在这里等我,我去那边问问看去万花楼的路怎么走。”

景如画眼睛包着一包泪对着他点头捣蒜,手提着衣服乖乖站在河边看着他越走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李上源坐上回程的公交车,途中转了一趟车才回到学校。在**补了两个小时觉被室友打起来了,去川菜馆喝酒一个都不能少。

喝酒撞杯时,李上源大倒苦水,撸dota玩游戏怎么了?每次覃玉娇要逛街他可是都去了的,她一买衣服要在试衣间试个把小时他都等了,他只是玩个游戏就被扇了两耳光,爷们儿的面子何存?男女平等何在?

“话说,李上你是不是被那个女人上身了?”汉子被他的何存何在何何何的搞蒙了。

“滚逼!不要跟我提女人,女人就没一个正常的!”李上源手揣着皮带说要去方便,喝啤的只是尿多不醉人,方便完出来洗手时,站在另一个盥洗盆前洗手的人对着镜子朝他礼貌一笑。

“中午对不住了,我是喊完了才看到你站在那的。”李上源主动言和。

“没事。”陈默今手洗好了关上水龙头。

被女朋友甩了两耳光,被另一个疯女人耍得团团转,李上源今天犯女人的太岁,女人的心思不要去猜,猜来猜去都是男人的错。

临床精神卫生专业?

“陈默今等等!”李上源伸出尔康手。

陈默今转身,看着他。

“精神病患者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不一定。一些患者完全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工作。”陈默今如实回答。

“胡言乱语那种类型呢?她听地进别人说得话吗?”尼玛她说自己是万花楼头牌,她怎么不说自己是天上人间的花魁!

“一样。你到底想问什么?”

“是这样的,我朋友遇到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如果他跟她说他去找个东西,找到就等回去找她,她会等在原地吗?”李上源纠结了半天才模模糊糊形容完。他脑海里全是临走时她眼含泪的样子,就连补得那两个小时觉都梦到她孤零零的蹲在河边等他。她时不时会回头望一望,没看到他又失望的转过头看着河面掉泪。

“擦!”李上源没等陈默今回答就骂着跑出了厕所,冲出川菜馆拦了辆的士坐上去。

陈默今把他没关的水龙头关上,从厕所里出来回到他们的包间。

“today你终于回来了,再不来盘子里只剩下骨头了。”

陈默今笑着坐回座位,“没事,正好研究室缺标本,拼个标本出来。”

其他人都跟着笑起来,说实验说手术,把桌上那些骨头是动物的什么部位都说了出来。

**

的士开到目的地,李上源从车上跳下来叫司机等一会儿,还没跑近,就听到嘤嘤的哭声。迎着月光,他看到蹲在河边的她肩膀一抽一抽的,是她在哭。

“景如画!”

她听到她的名字马上回头,脸上挂着两行热泪,嘤嘤哭着。

他手扶着膝盖喘气,司机按了两声喇叭催,她还蹲在原地。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走了。”李上源站直,她也扶着膝盖站起来,还没有站到一秒,她就呀一声摔倒进河里。

“脚蹲麻矣……”她喝了几口喝水呛着说。

“……”我就不该来!李上源咬牙走过去把她从水里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