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寅时,汐颜才哈欠连天地坐上龙撵,回到华音殿。

一大早的,太医院便遣人送来一些药丸,汐颜瞅着锦盒,墨眸扫向来人。

“这是什么?”

那侍从恭谨地回答道,“禀皇上,这是补气养血的药丸。”

汐颜脸上微微一红,昨晚那白绫上的狗血,果然倒得太多了……

“皇上,”侍从犹豫了一下,又道。“需要小人请御医过来把脉吗?”

“不必了,”汐颜神色一僵,挥手让其退下了。

一声轻笑在身后响起,汐颜见怪不怪,将锦盒随手丢到一边,道。“国师前来,有何见教?”

“昨夜的白绫,太医院的人还以为蓝侍臣要谋害皇上……皇上还是适可而止的好,”雨疏斜靠在柱子上,淡声说道。

汐颜僵硬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不劳国师操心。”

“确实,这操心的人可多着去了。”清冽的黑眸掠过一丝戏谑,“太傅和六部的官员,怕是要担心得睡不着了。”

秀眉一皱,这宫中各派的眼线可真不少,得好好整顿了。至于太傅……汐颜眼底掠过一丝尴尬。

“六部的人不过是担心朕过于偏爱蓝二公子,若他先让朕怀上了龙胎,登上皇夫之位,蓝家的权势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雨疏上下打量着汐颜,淡淡道。“明日一夜宠幸两人,皇上吃得消么?”

汐颜抬手揉了揉额角,无奈道。“两位侍才品级相同,若分先后两日,谁先谁后,都为不妥。想来想去,只能将两人归于同一日了。”

说罢,汐颜不由苦笑。一晚应付两人,累惨的还是她自己……

“周海宁心有所属,只是那杨冠衡,恐怕不好打发。”轻叩着桌面,黑眸一凝,汐颜喃喃说道。

苦思冥想了一阵,回过头已没了雨疏的身影。汐颜挑了挑眉,习以为常。自觉有了些倦意,便喊来安福熄灯就寝了。

往龙塌一倒,汐颜舒服地一叹,抱着被子蹭了蹭。入睡前忽然想到,正在大婚的她却丝毫没有身为新娘子的羞涩与忐忑不安,反而在此算计,如何对付她所谓的夫君,粉唇不禁扬起一丝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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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戌时,龙撵停在了锦瑟殿前。

一道清瘦的身影跪在殿前,低眉垂眸。“侍才周海宁叩见吾皇。”

“起来吧,”汐颜淡淡看了他一眼,径自往殿内走去。周海宁谢了恩,尾随而去。锦瑟殿的宫人立刻退了出去,关上殿门。

扫视着满室的布置,显然不及那晚曦和殿的奢华,仅仅相差一个品级,待遇便如此迥异了?看来礼部揣测圣意,偏向了蓝宸佑,只是那蓝二公子会领这个情吗?

汐颜想起那个大大咧咧的蓝宸佑,眸底有了几分笑意。

收回视线,看着一旁安静的男子,抬手一指。“坐吧。”

“谢皇上,”周海宁拘谨地在离汐颜最远的位子落座,脸上局促不安。

“……穆海宁?”

“是,”周海宁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刻应了一句,抬头见汐颜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拘束地答道。“回皇上,穆是小臣以前的姓氏,随了尚书大人后,改为姓‘周’。”

盯着他,汐颜点了点头。“朕不但知道周侍才进宫前姓穆,还见过侍才的未婚妻薛芊芊。”

周海宁眼底掠过一丝苦楚,黯然道。“皇上,小臣入宫前已经……解除了婚约,请皇上不要为难芊芊。”

“周侍才为什么会认为,朕要为难薛芊芊?”粉唇一勾,汐颜黑眸微微眯起。

周海宁闻言一窒,低头不语。

“……周侍才或许没印象,但朕每次出宫,必定会去茶馆听书。”

这人面目清秀,不过中庸之姿。然而一上台,拍案说书时,神采飞扬,平凡的容颜更是添了几分引人注目的风采。吏部尚书周楠钧看中的,或许就是这份自信与口才。

周海宁不明白汐颜忽而提起他曾在茶馆说书,还有未婚妻薛芊芊的事,究竟有何意。想起养父周大人在入宫前千叮万嘱,不要忤逆皇上,更不能任意揣测圣意,他心内更是忐忑。向来口才出众的他,搜肠刮肚,竟寻不出适合的一句话。

气氛一时凝固了起来,汐颜静静地看着周海宁变幻莫测的神色,许久,才开口挑起话题。

“周侍才给朕说上一段如何?”

见汐颜给了他一个台阶,周海宁心里松了一口气,恭敬地问。“皇上想听什么?”

汐颜沉吟了一会,“就上回的《大脚姑娘》吧。”

“是,皇上。”

周海宁原本对侍寝之事有些排斥,毕竟他心里只有薛芊芊一人,却要和其他陌生的女子行这周公之礼,即便这人是斓国最为尊贵之人,他仍难以释怀。如今见汐颜丝毫没有提起这圆房的事,反倒对他的说书大感兴趣,周海宁不禁使出浑身解数,愣是将这讲了不下百遍的民间小故事说得抑扬顿挫,韵味十足。

汐颜不是没有看出他的小心思,笑了笑没有作声。听了半晌,被周海宁的故事吸引住了。待宫人在外殿催促了三次,汐颜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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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锦瑟殿耽误了,去仪元殿的时辰便晚了些许。子时过了一刻,在殿门恭候的杨冠衡才看见由远至近的龙撵。

“杨冠衡参见皇上。”

“起来吧,”汐颜一脸兴趣缺缺,依旧沉浸在方才周海宁的故事中,语气带了些不耐。

杨冠衡看汐颜眉梢凝了些倦意,便讨好地贴了上来。

“夜深了,小臣服侍皇上就寝……”

汐颜退开一步,摆了摆手。“朕还不困,杨侍才先不忙。”

“**一刻值千金,皇上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杨冠衡不依不饶地又贴近一步,柔声说道。

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臂,汐颜秀眉微蹙。这人不是秀才么,怎会如此大胆?

汐颜不知,刑部尚书杨鼎为了让杨冠衡得到她的宠爱,将其丢入烟花之地个把月,学尽了种种勾人的手段,这闺房之术更是炉火纯青。

汐颜才恍了下神,便见杨冠衡白皙俊俏的脸上飘着一片红晕,伸手解开衣带,艳红的外袍片刻间散落在地,全身只剩一件纱质的里衣,内里若隐若现。

见状,汐颜愣了一下,不禁腹诽这锦袍怎会这般容易解开,明日定要内务府改一改。

殊不知这正是为了侍寝,特意缝制的衣衫,只用一条丝带固定在腰间,一解开便能立刻脱下衣袍。

故意板起了脸,敛尽了笑意,汐颜黑眸渐冷。

“朕以为杨侍才饱读诗书,定是拘谨守礼之人,不想却是如此**形骸……杨侍才真让朕失望至极!”

撇下一句狠话,趁着杨冠衡呆愣之际,汐颜立刻甩袖走出仪元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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