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的一处角落,两人隐在树影中,细细交谈。

“……请公公在杨侍才面前多多美言,这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公公笑纳啊。”小鹊子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石,笑咪咪地递了过去。

“这事好说,”小李子掂量着手里的玉石,表面光滑,内里还渗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是少见的青玉。成色虽然并不是顶好的,但拿去打磨一下,也是上得了台面的。小李子满意地把玉石收好,在宫里若然收下贵重的物事,容易被旁人觊觎了去,这未曾打磨的玉石,既贵重,却又不是最显眼的。

悄悄瞄了小鹊子一眼,小李子心里只道这人果然相当识趣。

小鹊子又谄笑着夸奖小李子几句,直把小李子乐得快飞上天了,两人这才各自回宫去了。这面小李子脸上得意非凡,想着在杨侍才跟前说几句好话就能得了好处,便开始绞尽脑汁地要将允侍人的印象扭转过来。

那一边,小鹊子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跨了下来。待回到明瑟殿,忍不住朝软榻上的红衣男子大吐苦水。“主子,那小李子一副贪得无厌的模样,我们得给多少好处才填得饱这白眼狼?”

凤目半张,檀黑的眼眸闪烁这零碎的光芒,笑道。“贪财便好,允家最不缺的便是这个了……照我的吩咐去说的么?”

“是的,主子。”小鹊子深知如今允子羽只是区区一个四品侍人,须得跟其他侍夫打好关系,只是需要这般不遗余力么?

允子羽自册封以来,便游走在其他三位侍夫的宫殿。送了杨冠衡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周海宁则是几册孤本,蓝宸佑那里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不止如此,还四处笼络殿内地侍从。尤其是三位侍夫的贴身宫人。允子羽进宫时贴身带的值钱东西,不过数日就散得差不多了。

宫内地人哪个不贪财。小鹊子见允子羽这般大手大脚的,一开头便许了那么多地好处。往后这些人贪得无厌,又该怎么办?

允子羽一眼便看出小鹊子的担心,也不多作解释,淡淡吩咐道。“以后多跟他们接触。听到任何消息都回来告诉我。”

“奴才遵命,”小鹊子垂首恭谨地应了下来,心里却不自觉地想到那些送出的珠宝玉石,即使不是他的,也禁不住肉痛。

修长的指尖在桌上一勾,把一个祖母绿地扳指抛向他。小鹊子一愣,慌忙接过,立刻喜形于色。“多谢主子赏赐,奴才定会尽心尽力为主子办事的。”

“嗯。”允子羽挥挥手,小鹊子揣着扳指,欢天喜地地退了下去。视线飘向一旁的小喜子。他淡笑道。“桌上放着的,喜欢什么便拿去吧。”

小喜子瞅着桌上满满的玉器珠宝。显然眼花缭乱。想了想,低声说道。“奴才没给主子办事。怎会有资格得主子的赏赐?”

“这几日的服侍我还满意,去拿一件吧。”允子羽翻了个身,阖上了眼。

不便拂了主子的面子,他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拿了一个手镯。妹妹今年得出嫁了,手腕上空空的,让婆家看了也不高兴。喜滋滋地想着妹子收到这玉镯欢喜地模样,小喜子也不禁微微笑开了。

“允侍人最近都做了些什么?”汐颜忽然从折子中抬起头,淡声问道。

“回皇上,允侍才这些日子分别去其他三位侍夫那里请安,其余时间都在殿内,不曾出外。”安福恭着身,细细说道。

“请安?”汐颜怔了怔,放下了朱笔,疑惑道。

“是,皇上。以往品级较低的宫妃都会去各处请安,表示恭敬之意。”

汐颜秀眉一挑,这允子羽倒是会做人。后宫那三个,不是压根没有这念头,就是没这财力,倒是便宜了允子羽。

“他去请安,不可能空手去的吧?”

“回皇上,允侍人出手相当阔绰。”安福沉吟了一会,斟酌地答道。

“皇上,允侍人赏赐了许多珠宝玉石给宫内地侍从,其他殿内的宫人亦然。”清平观察了数日,淡然地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允侍人这般大肆笼络侍从,皇上是否要插手阻止?”

汐颜抬眸看向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他拿什么来送清平了?”

清平面色有些尴尬,答道。“回皇上,是一把宝刀。听说是当年刀王所用,锋利无比,刀刃却薄如纸片。”

“听起来,确实是一把好刀。”汐颜点点头,微微笑道。

清平立马跪下,道。“皇上,属下不是未曾心动,但最后并没有收下宝刀。”

“为何不收下?”汐颜撇撇嘴,惋惜道。“宝刀配英雄,清平武功盖世,有了此刀,定然如虎添翼。”

闻言,清平抿着唇,辨别不出汐颜地用意。若收下此刀,岂不是说明他被允子羽笼络了去?常言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何况是这般难得的宝刀?

“清平不必紧张,朕信得过你。再者这么一把好刀,人家眼巴巴地送来,不要白不要。”汐颜狡黠一笑,眼波微转。“还是说区区一把宝刀,就已经撼得动清平地忠君之“绝不会!”清平忙不迭地沉声应道,淡漠的眸中涌起一抹坚定。

“那不就行了,”汐颜从容地站起身,蓦地转向安福。安福眯着眼笑了笑,躬身应道。

“皇上,奴才得的是一瓶药膏。有了它,奴才这副老骨头拆开了再装回去都没问题。”

汐颜挑了挑眉,抿唇一笑。“这药可真神奇,不知允侍人从何处得来的。安福这腰疾也拖了好几年了,如今有的治,朕倒是要感谢他。”

“皇上,若然允侍人借此兴风作浪的话……”清平语带担忧,迟疑地问道。

“要在宫内站稳脚,笼络也是个法子。只要不会超出限度,便随他吧,你也派人去盯紧点。”汐颜淡淡叮嘱着,翻开手边的一本奏折,皱起眉。转眼间,秋祭又得来了……

“安福,国师的风寒可是大好了?”

“回皇上,国师大人服下了几帖汤药,这会没再咳嗽了。”安福蹙着眉,想起国师脸上遮掩了大半容颜的面纱。单单这么看着,还真瞧不出是不是有了起色。

“……召刘姚庆进宫,去国师那里再看看,秋祭可少不得国师的。”汐颜眼瞧着折子里面秋祭的预算,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大的一笔数目,真以为国库是个无底洞,怎么掏都有银两出来!

她沉吟着,看来户部得寻个懂得敛财又吝啬的人来担当为好。不然这样下去,国库准得被这群臣子掏空不成。

脑子里正细细把户部那批官员刷了一遍,便听见安福在一旁轻声提醒道。“皇上,太傅大人求见。”

汐颜点点头,刚好可以与太傅商讨此事,急急宣他进殿了。

“皇上,允家没有将银两上缴,而是直接到渭河沿岸一带设了粥棚,救济灾民。”瑞琛接获了消息,便匆匆入宫。

汐颜轻扣着木案,墨眸一闪。“允家这粥棚一设,既得了名望,为朕分忧,又没有显露了家产。经过此事,以后若朕想治他们,怕是百姓要造反了。”

顿了顿,又问。“粥棚已经在多少个城镇开设了?”

“不多,刚刚开始,大约十几个城镇。”瑞琛薄唇一扬,显然看出汐颜的主意。

汐颜粉唇一弯,笑道。“那么太傅,这事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