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高厉亲自到了丹枫殿,将一个带锁的木盒郑重其事地交给瑞琛。身后的林伯上前接过,瑞琛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细看。“在下相信高大人定然守约,将此物原原本本地送了过来,只是……似乎缺了一样。”

“缺了?”高厉一愣,未见瑞琛查看木盒里的物事,怎知少了?他连忙躬身道。“太傅大人,布局图加上重新描绘的都在此处了,不知还差些什么?”

他心里有些忐忑,布局图是闵国派人从边城偷了出来的,之后为了方便被重新描绘了好几十份。如今瑞琛索要回来,也无可厚非,但是流传开去的实在太多,高厉甚至不能确定国是否也握有数份。抬手擦了擦汗,高厉暗忖着,若瑞琛紧咬此事不放,他也无计可施了。

瑞琛显然看出高厉的心虚,其实边城的守备已经重新部署,布局图如今收回来亦没有作用了。但是闵国从蓝家手中偷走此物,澜国却不能视若无睹,不了了之。因而,瑞琛才会软硬兼施地让高厉把布局图还回来。

“高大人,这布局图可不是蓝家亲手奉上的,相信大人明白在下的意思。”瑞琛漫不经心地睇了他一眼,高厉一震,神色不禁又惊又怒。

他这话分明是要闵国将偷走布局图之人的名单交出,可是当初闵国便向这些人承诺过,绝不会透露他们的姓名,保存他们的性命。若果此时闵国毁约,说不定那些人会不会反咬一口,把一些事告知澜国。想来想去。高厉始终下不了决

“太傅大人,这事……在下不能擅自决定,能否致信于吾皇。再作打算?”

瑞琛岂会给他这么个喘息的机会,一来一回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这段时日。杀人灭口,消除痕迹却是绰绰有余了。清润的眼眸淡淡看了高厉一眼,叹道。“在下亦不想强人所难,毕竟闵国现在与澜国和议,做得太绝也不好。但是高大人也要体恤在下地难处。此事由在下一力凯旋,若是结果不尽人意,皇上怪罪下来……”

高厉听得心惊胆战,神色有些迟疑。瑞琛见他动摇,微微一笑,继续道。“这样吧,事关闵国那边的情况,高大人就斟酌来办。但是澜国的,恐怕高大人就不能手软了。”

闻言。高厉明白了瑞琛地意思。窃取布局图,需得里应外合,若没有澜国守军中有人动手脚。这事根本不可能成功,而瑞琛要的。正是这些澜**中奸细地名单。可是蓝家军向来忠君、律己。那部分人是先前好不容易收买到的,此时失去。恐怕以后再无机会插入到蓝家军之中。这样想着,高厉眼珠一转,愈发不想交出这部分人来了。

瑞琛唇边扬起一抹冷笑,缓缓站起身来。“高大人以为在下完全不知晓军中的奸细是何人么?若果没有几分把握,又怎会要求高大人将名单交出来。”

说罢,冷然地看向高厉,又道。“既然高大人没有诚意,那么在下就不奉陪了。”

见瑞琛抬步就要走,高厉眼底掠过一丝惊慌。瑞琛独自前来,不管是不是女帝默许或授意,澜国都有心大事化小。瑞琛这一走,恐怕这回出使就是要空手而归了。

思及此,高厉急急上前,拦住了瑞琛的去路。“太傅大人息怒,在下一时糊涂,请大人见谅……有话好说,太傅大人请留步。”

看他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瑞琛挑了挑眉,倒是顿住了脚步。只是敛了笑意,神色隐隐带着不悦。高厉想着以后明珠公主留在蓝家,要获得情报也不必要那几个见钱眼开的澜国守军了,愣是咬咬牙,取来了这些奸细地名单。

瑞琛粗略一扫,微微颔首,高厉这才吁了口气。

“高大人这事办得漂亮,在下定会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的。”随即,让林伯把剩下的那些闵国密函留下。

高厉一看,连忙笑道。“有劳太傅大人了。”

待瑞琛与林伯一离开,高厉立即收敛了笑容,吩咐道。“马上送信给国主,边境接应的那些人得尽快处置。”

“是,大人。”

亲信应声而去,高厉皱着脸,苦笑起来。此次和谈,怎么看都是澜国得益,待他回国,看怕国主定然不会饶恕他了……

“主子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林伯瞅了瞅瑞琛手上的名单,低声问道。“派人将他们一一干掉,如何?”

瑞琛扫了眼名单,副将丁磊的名字赫然在最前面,不禁皱起眉头。“这些人,万死不能抵其罪,但若是无端被暗杀,恐怕会引来守军的恐慌。毕竟刺客竟然能在军营中横行,刺杀将士,甚为不妥。”

“被刺杀而亡,似乎亦保存了这些人的名声,实在太便宜他们了。”林伯眯起眼,冷冷说道。

瑞琛一笑,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既然暗杀不可,那就光明正大地处死他们,以儆效尤。”

只是不知护短地蓝家军,蓝宸佑会不会答应此事。皇上熟悉蓝宸佑的性子,想必也十分为难。瑞琛眼神一闪,淡声吩咐道。“待会让人分别发信给蓝将军和小别子,看看怎么处理。“主子,若是蓝宸佑有意压下此事,要怎么办?”林伯听闻那蓝家军军法严谨,但是丁磊跟着蓝当家已经数十年,蓝宸佑很有可能会设法袒护。

瑞琛薄唇一勾,“若是如此,这边城守军统帅的位子,恐怕蓝宸佑就不必再坐下去了。”

听罢,林伯眼中精光一闪,沉默了下来。确实,徇私枉法地将领麾下管教不严,又如何保家卫国?

望着窗外一片雪白,瑞琛收回视线,转向林伯。“允子羽的行踪,章丽娘查出来了么?”

“已经缩小了范围,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查明。”林伯垂下头,如实答道。

“国如今大乱,此时并不是适合回去地时机,允子羽定然还留在澜国。这人若是当上了国地国主,对澜国来说,恐怕是心腹大患。”瑞琛眼眸一深,沉声说道。

“允子羽向来不受宠,生母虽为上代祭师,地位崇高,但是去世得早,在国皇宫孤立无援。恐怕他早早前来澜国潜伏,是为了保存自己。在皇宫里,没有势力和庇护的他,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林伯细细分析着,眼神渐冷。“纵使他这些年培养了不少力量,但是都集中在澜国居多,小人不觉得他会有能力颠覆国,坐上国主地位置。”“林伯太小看他了,”瑞琛温和一笑,睨向他。“此人在澜国沉寂十年,我不相信允子羽会在国没有留下一手。而且七皇子如今被卷入流言之中,国国主不得已只能将其软禁,以平息事态。可惜这么一来,七皇子在百姓中的声誉必定受损,储君之位已经离他甚远。”

眼波一转,他唇边扬起的弧度更深了。“二皇子与三皇子此刻回国,本就不妥。如今身边又有澜国的人,国国主原本对他们有些怀疑,现在怕是已经离心了。如此一来,众多皇子之中,也只剩下允子羽了。”

“即使如此,国国主也不一定会立五皇子为储君。听闻允子羽在宫中倍受冷落,恐怕亦是国主的允许,不然堂堂一个皇子,又怎会沦落至此?”林伯曾收集了部分允子羽在国的情况,不由反驳道。

“若果其他皇子身死,即使国的国主多么不愿立允子羽为储君,也没有办法。”瑞琛一手支着下巴,微笑说道。

林伯眉头一皱,“弑君不是更快,为何要绕弯路,先杀死其他兄弟?”

“听说允子羽的生母并不是病逝,而是被国主下令处死的。允子羽恐怕不想国主死得那么容易,才会舍近取远。”瑞琛神色淡淡地说着,冷笑道。“倒是我们帮了他一个大忙,离间了国国主与他的兄弟了。”

只是,让允子羽如愿,却非他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