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对白龙打眼色,做手势。i^叶子也很心急,甚至对白龙低声说:“白龙,别这样,别说了。”但白龙和老师已经完全处于争锋相对的态势,根本就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白龙说完“没空”之后,就开始自顾自的收拾东西,看起来完全不想再理金融老师。

金融老师摇了摇头,说:“好,那同学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周要交一次出勤表,这个开学已经跟大家说过了,你这周这内把请假条给我,我就还能帮你。大家都在同一班,一家人,我是很好说话的。你们也知道,上次有几个同学旷了三天课,后来补了假条,我也没说什么,只要你们期末成绩过得去,就好说。”

整个课室里的人都看着白龙,老师已经一再退让,本来按道理来说,白龙也应该有所表示才是。

但白龙完全不理会老师,居然自顾自地往外走,还不知道哪根神经接错了线,丢下一句:“不是下课了吗?这么多废话干吗,我有空去找你就是了……”

全班一片哗然,我甚至听到有人在说“家里有钱了不起”,“老爸当官就是牛”之类的话,老师也站在课室中间,一脸的无奈,慢慢摇了摇头。

这本来没有什么,这老师其实很好说话,等白龙脑筋转过弯来,回去跟他道个歉,甚至不要道歉,交上请假条,一切就没事了。

但我想得真的太简单了,这个世界上,巧事也真的太多了。

就在白龙准备自己从教室前门走出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教室后门突然吼了一声:“白龙!你是叫这个名字吧,你太过分了吧,对老师这么不尊重,像什么话?”

白龙停住了脚步,所有人都转过脸去。

钟副校长,看到他的时候我倒抽一口凉气。

白龙很淡定,还是完全没有理他,直接走了出去,把我们所有人都晾在了教室里。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从来就不会孤立出现,一件事总是会牵出无数的尾巴来,一件接着一件,让人措手不及。

这个时候,我还完全不知道白龙做的这些事情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后果,或者会给他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但很快,就有答案了。

当天晚上,我就被黄老师叫去了办公室。i^

黄老师看起来很平静,但是我很忐忑不安。

他说:“林誊啊,关于你说的那几份赞助和工作室的事情,现在都解决了,资金也都到账了,现在就是差那一批乐器、物资之类的了。我联系过大学生艺术团,我们学校并没有定点乐器销售单位,所以你们自发的联系定点单位,只要给学校说一声,有一份协议文件备案就可以了,问题不大。”

我松了口气,如果只是来说这件事的话,你绝对是喜事。

很快黄老师又说:“关于那个工作室,学校也同意在校内运行,同时也很支持学生办类似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学习,实际上对你们的实践能力培养和对整个学校的宣传都有好处……”

我心想:当然有好处,你们不加以支持,只不过给我们一个合法性质而已,我们自负盈亏,最后赚到的东西还要交一部分给你们,你们当然觉得这很好,呵呵……

心里虽然在冷笑,但是这件事情办成了,还是让我觉得宽心了许多。

不过,事情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很快,黄老师的语气和话锋就转了,他说:“但还有一件事情,比较难办。”

我说:“什么事情?”

黄老师说:“关于你们工作室七个创始人中的那个白龙。”

我心跳开始加速了,果然老师还是要找我们算账的。

黄老师说:“你知道钟副校长怎么评价他么?”

我摇了摇头。

黄老师说:“目无师长,自高自大,仗势欺人,就因为家里有钱,又是官员的后代,就在学校撒野。”

我只能尴尬地一笑,看来钟副校长对白龙同学的怨念已经超出我的想象了。

黄老师继续说:“因为这样……对于你们工作室的事情,钟副校长强烈建议……记住,是强烈建议,你们剔除白龙这个人。钟副校长甚至说,今后的任何社团活动里,都不希望看见有白龙这个人参加。”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我承认我有一种“虎躯一震,那个什么花一紧”的感觉。

我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放在火上烤着一般,黄老师把我单独叫来这里,和我聊这件事,无非就是为了一个目的,想要我去说服白龙退出工作室,就这么简单。

可是,不得不说,工作室整个根本就是白龙的心血,是他砸钱去创办的,其他人都没有他付出的多,现在的结果,居然是要我们剔除掉他,这根本就不合理。

我还在挣扎,说:“黄老师,难道就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白龙是工作室里很重要的成员,也是我们七个创始人中付出最多的一个,他如果走了,我们的工作室很难维持下去。现在他之所以会顶撞老师,也是因为自己心情的问题,我相信他可以调整过来,到时候我再和他一起去向老师和校长道歉,可以吗?”

黄老师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七个人去掉哪个都很难,原本我觉得事情难办,是因为你们七个人里有一个是外校的学生,但这一点钟副校长却认可了,单单提出白龙来说,所以,你说回旋的余地,恐怕很难的。”

我说:“可是……”

“还有个办法。”黄老师继续说。

我说:“什么?”这个时候这些办法就像是救命的稻草一样,我要用尽一切办法抓住。

黄老师说:“办法就是,你们不要挂靠在学校了,自己去外面找相关部门备案吧。”

我心头有无数草泥马在奔跑,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啥是草泥马,我心中也还没有形成初具规模的马拉隔壁大草原。

但这叫什么办法,这根本就是甩手不管。

还有钟副校长的那个什么强烈建议,也完全就是坑爹,这根本***不是建议,这就是强制执行。

就好像法官宣判的时候说:强烈建议对犯人执行死刑,如果不执行,那么检察官就必须枪毙。

这根本就不合理。

但有的事情,就是没有所谓的合理性可言。

我看着黄老师,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黄老师,其实您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去说服白龙,让他退出工作室,对吧?”

黄老师说:“林誊,我是有意帮助你的,对你们的赞助,和工作室的相关工作,我也非常支持,非常希望你们能在学校里大放异彩,可以说,你是我带过最有潜力的学生干部之一。”

黄老师的这句夸赞,其实让我心里冷笑。他这么说就好比一个男人在想骗姑娘上床的时候说: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人,你是我最爱得女人。

是一样的。

完全一样的。

但我现在还能说什么,黄老师软硬兼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除了执行、服从,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黄老师说:“怎么样,你和白龙同学好好谈谈吧,这件事是他自己造成的,当然,责任也许不应该全怪他,但是他确实要承担最大的责任,也应该受到一定的惩处。学校不给他记过、警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点了点头,说:“好了,我知道了。”说完我就想要走。

黄老师说:“看得出来你很为难,其实老师也很为难。”

我已经走到门口了,侧过脸笑了笑,说:“老师,其实没关系,你们难处我了解,我也在这里混了……不对,呆了一年多了,这其中的事情,我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我余光扫过去,黄老师的表情好像在变,他说:“林誊同学,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我转过身来,看着黄老师,说:“老师,没有什么意思,谢谢你的关心和抬爱。”接着,我举了个躬,转身走了出去。

楼道里很暗,一种莫大的失落感包裹着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白龙失落,还是在为自己身不由己受制于人失落。

从那猥琐老师企图强暴叶子开始到现在,这些天,很多事情就像一条线,仿佛都注定了一般。但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我真的想不明白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不通人情世故的大学生,在这个世界上寸步难行。

尽管后来我知道这些想法有些极端,但我不得不说,那就是长久占据我心里,让我的思想、看法等等完全改变的观念之一。

我们每个人都向往着惩恶扬善快意恩仇,但我们却被现实阻挠,我们有时候甚至根本就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做法。

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

偶尔,还要为了这样或那样的目的,助纣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