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策划书来到走廊上,并没有赶紧回宿舍,而是先跟白龙打了个电话。.

我刚才说过了,我还有事情没有解决,需要向老师确认,所以我没打算这么快走。

电话接通的时候,还没等我开口,白龙已经先大大咧咧的对我说:“林誊,你可得好好谢谢我,那几个公司定了赞助限度,我们活动还差几千块钱,我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才从我那个抠门舅舅那里拿了这几千块钱补上来,你自己说说怎么谢我吧。”

我说:“这么说,事情都解决了?”

白龙说:“废话,我出马了,你快说怎么谢我吧。”

我说:“那我也没什么能谢你的了,给你钱你不稀罕,请你吃饭你不在乎,我就只有一朵小雏菊了。”

白龙说:“你***跟胖子学的吧?猥琐恶心加三级,好了,闭嘴,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去跟老师们谈吧,一切ok。”

我总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我立刻返回校长室,对那几位老先生说:“老师们,商家那边,也已经通过我们的策划书了,各方面条件都可以接受,而且也可以全权资助这次活动,如果以后有必要,也可以与他们长期合作。”

胖大校长说:“好,很好。”

我说:“不过……”我故意顿了一下,这种伎俩是跟胖子翔哥学的,他说话就是这样,顿一下,来声“不过”,然后别人的汗毛立刻倒立了。

胖大校长说:“不过什么?”

我说:“不过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

胖大校长说:“什么条件?”

我说:“是这样,我们工作室之前就通过学校向那几个公司输送了一批培训舞蹈和乐器的学生,老师的工资和乐器、场地的提供都是那几个公司提供赞助的,现在我们工作室独立出去经营了,而学校又突然有了制度,限制学生在外参与组织培训,所以……”

那个胖大校长有点困惑,不过他那个表情我是在预料之中的,我猜的没错,他们并没有认真看过下面交上来的申请,以至于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限制培训、限制参与校外组织这回事。

我看到他看向了钟副校长的方向,钟副校长说:“是有这么一个新制度,是团委那边的梁华老师为了近期学生安全制定的。”

胖大校长说:“我怎么不知道,学校制度,涉及这类全校性的提案,不是应该送校长室审核,然后才能通过吗?这种事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可以放行?!”

胖大校长怒了,我开心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胖大校长是不是原来的那位,也不知道这位的性格作风是不是和其他领导一样操蛋,不过只要他怒了,就代表梁华已经在他心里生成了不好的映像,这简直就是意外收获。这个时候的我,心里居然有一些邪恶的快乐感觉。

钟副校长还在帮梁华兜,他说:“其实校长您看过了,然后就交给我处理了。可能您太忙,一时忘记了,我现在就去帮您把那份文件找出来,看看是不是有我疏漏了的地方。”说完他自己也不站起来,而是向一旁那个类似助理老师一样的人挥了挥手,那人则赶紧站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到一旁的档案文件存放柜子里翻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一张纸交到了胖大校长手里。

那校长看了一会儿,说:“是嘛,我就说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上面说了,并不是禁止参加一切校外活动和校外组织,而是禁止参加‘不可信任’、‘没有合法经营执照’或‘没有相关部门备案’的组织……这是两码事,你们说话也该注意,一字之差,谬以千里啊!”

钟副校长只能唯唯诺诺,我就在旁边当看戏,反正他们说什么都可以,什么文件到了领导们的手里,他们还不是都能玩转的都按他们的意思来执行。

胖大校长说:“那几家公司有经营执照、有备案、而且和学习有业务往来,你们工作室的活动有利于我们的长期合作,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林誊同学可以不用担心,那些事情你们只要写一个申请,直接报到我这里来就可以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审批通过,你再交去团委或者学工处备案,让他们知道一下,你们该怎么办,还是继续怎么办。”

我心里一阵狂喜,这回是真的狂喜,不过脸上还是表现的很淡定,说:“那就谢谢校长了,您真的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校长说:“哎!是你们帮了我们的忙,对了,还有,虽然你们在这方面很有能力,但是千万不可以荒废学业啊!”

钟副校长说:“林誊同学我是不担心的,他成绩一直挺好的,上次还获得了奖学金,上学期。”

那个胖大校长又露出了微笑,就是领导特有的那种微笑,让我很不舒服。又废话了几句,我就走了出去。

因为有了前几次的失误,这回我不敢高兴的太早,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欣喜的心里还是带着一些慌乱的感觉,我怕再闹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来,这么长一段时间,我又明白了一个很现实的道理,那就是,无论什么事情,没有最后定夺,就还有改变的可能。

凡事都不能高兴的太早,一切都是说不清楚的。

回去的路上,我就开始用短信编辑那份关于继续开展工作室各项工作的申请,这个时候我性子比谁都急,因为我知道,梁华知道我带着策划书去找钟副校长,一定也会有点什么动作,所以我必须比他快。因为他太厉害,我预料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编辑完了之后,我回到宿舍,就即刻用a4纸手写了一份。看看时间,大概老师们已经下班了,校长更是不可能还继续工作。我有点儿郁闷,把那份东西放在枕头下面。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真是有点小心翼翼过头了,为了压着那份申请不飞掉或者被人拿掉,我直接靠在枕头上看书。

我记得,小时候每次得到生日礼物和新年礼物的时候,我都喜欢这样,要么放在枕头边靠里墙的位置,要么压在枕头下面,总之就是选择最近的位置,然后我就窝在**不肯走了,一直到我对它的热度消退位置,爹妈那时候还经常叫我葛朗台也就是守财奴……

现在的我,大概也是那种心态。

我就那么靠在**,那天居然早早的就睡着了,这段时间我的睡眠相当没规律,所以什么时候都可能睡着,什么时候都可能醒来。

第二天早上我六点多就醒来了,还是呆在**,煎熬一样的等待七点半,因为七点半就能出门,八点钟赶到校长室,他们上班,我刚好跑过去签字。

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个时候,我飞快跑过去,刚好八点钟到,却发现那帮领导远远没有我想得那么准时,我迷迷糊糊的在那儿站到九点十分,那些人才陆陆续续的来,校长室才开门,不过还好,一切顺利,我总算是得到了校长的签字批示。

我跑到一旁的资助复印机上去复印了两份,自己一份留底备用,顺便把原件也小心翼翼的收藏好。

另外两份一份拿去了学工处黄老师那里。这些事情,都是我这一两年来锻炼出来的经验,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忘记要有一份留底的记录,或许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总是被算计,很大程度上就是自己没有留住很多证据。

比如那时候梁华给我打电话,我从来没有录音过,本来那就是报复他的绝好机会,可是没有,所以我们的斗争一直拖到现在。

而这个时候,我朝梁华的办公室走去,团委清早没什么人,但是作为新人新老师的梁华肯定很认真刻苦的在工作。

我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还在对着一张纸奋笔疾书,但看见我来了,就停下了笔,皱眉看着我,说:“林誊同学?你……有什么事?”

他的表情是警觉的,他很少出现这种表情,显然,现在我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个瘟神了,要不然他又何必这么警觉呢?

我笑了一下,说:“找梁老师还能干什么?备案就是了。”

梁华说:“备案?你要备案什么?”

我说:“就是交一份‘已经签字’的申请书给你备案,就像上次交工商部门的复印件一样。”

梁华呆了一下,我心想,一会儿你会更呆的。

我把那份校长签过字的申请书复印件递过去,放在梁华面前。梁华扶了一下眼镜,然后我又发现他在不停的扶眼镜。

我说:“梁华老师,看清楚了吗?”

我当时很清晰的听见梁华低声说了一句:“这不可能……”

我说:“什么?”

梁华好像刚刚睡醒似的,看着我,说:“这是校长签字盖章?是么?”

我说:“梁老师不会看不出来吧?”

梁华说:“好,很好……干得漂亮。”

我说:“梁老师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梁华说:“不用了,我……是全权相信,这个学校学生的……”他的表情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虽然尽量保持风度保持平静,但是我看见他整个手都握在旁边的一个玻璃杯上,而且握得很紧很紧,我甚至看到他手指像鹰爪一样狠命的勾起来。

我说:“梁老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梁华说:“好,没事了,没事了……”他每个字都说得很重,我这时候真有点怕他一口就把我吃了,于是我赶紧撤退。

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我回过头去,看见梁华刚才握着的那个玻璃杯在离办公桌起码一米远的地方碎了一地。

我说:“怎么了,梁老师?没事吧?”

梁华看起来很淡定的说:“没事,手滑。”

我一边往外退一边说:“梁老师好身手啊,手滑能把杯子滑到那么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