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一进了这绸缎庄,闻人秀就似变了副模样,眼神专注,嘴角上扬,时不时的挑挑这件,抖抖那件。

乐喜欢一副尖头尖脑的贼样,眼珠儿滴溜溜乱转,指着完全倾神在衣物上的闻人秀,与绸缎庄掌柜打起了哈哈,“我这哥哥,向来挑剔,你这儿有没有天蚕冰丝做成的衣裳,且拿几件来与我们瞧瞧。”

掌柜哑然地抬了抬眼,嘟囔道:“派头不小,还要天蚕冰丝。”赶紧又陪笑道:“小姐真会说笑,这天蚕冰丝乃皇家贡品,哪是我们山野小店里能有的东西。不过,本店倒是有几件上好丝绸制成的衣物,请二位稍等片刻。”

趁着掌柜进屋取衣裳的当口,乐喜欢抓紧时间卖起了乖。她说:“什么破地方,连好点儿的料子都没有。”

闻人秀遂想起了遗月宫里自个儿那一堆穿不上的衣裳,叹了一声道:“地方不同,时日不同,也便只能将就。”

乐喜欢赶忙又说:“赶明儿回了皇城,我定找来全城最好的裁缝,用最上等的天蚕冰丝给你做上个十件八件的漂亮衣裳,让你穿上到处显摆。”

闻人秀想也未想,脱口而出:“恐怕一时半会的你是回不了了。”

乐喜欢即刻萎了神,神情萧条地上前去挑衣物。挑着挑着就忘掉了先前的不快,左拽一件桃粉纱裙,右捧一条橙色儒裙,模样兴奋,爱不释手。

冷不防的,闻人秀扔了一件衣裳给她,“喏,就这件了。”

乐喜欢抖开一看,随即神色枯萎,犹如六月的桃花,十月的荷。

悲剧总是比喜剧来的更快,也更猛烈。

春日的正午,阳光说烈不烈,却照的人筋骨皮酥酥麻麻,绸缎庄外头时不时的有三几行人,匆匆走过。

而这厢绸缎庄内,乐喜欢嫌弃似地拎着手中的藏青袍子,一脸的阴晴不定,愣了须臾,忽而点头笑道:“恩,这袍子不错,你色儿白,穿上肯定好看,迷死一票的姐姐。”

闻人秀不自主的挑了挑眉,额角青筋直跳,幸好,相处一日有余的时间里,对于她如此不上道的理解,已渐淡定,他忍住想要炸毛的心情,抖了抖自个儿手中的黑袍子,颇为无奈道:“这件是我的。”

乐喜欢又问:“那我手里这件呢?”

闻人秀悲哀扶额,苍凉道:“那你说呢。”

乐喜欢恍然大悟状:“哦,备用的吧!”

闻人秀抽了抽嘴角,深深地,忧伤地,看了她一眼。

他心中着实急怒,可一瞅见她那张圆圆的小脸,怒便似烟消散不见,除了想笑便还是想笑。

忽而想起了这句“此一时,彼一时,大不同也,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哩!”这感觉委实不爽,闻人秀的心里膈应难受,烦躁不安,怔了须臾,正欲说话,却看见乐喜欢不自主的面露得意浅笑,乐滋滋地看着自己。

如此忘形嚣张的模样,令闻人秀心有不甘,亦起了使坏的性子,便提足了中气在她耳边狂吼道:“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