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你忍了三十几年,却从来没有问过我?你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在陆氏危急存亡之秋,陆天突然善心大发的给她钱还让她走,她对他遽然的转变只感觉到了无限的惶恐,见惯了陆天的冷酷无情,陆夫人无法接受他此时的慈悲。

难道他是想转而对付方宇?想到这里,陆夫人原本的恐惧瞬间消散,方宇是她唯一的后路了,她绝对不能容许陆天动他分毫。

“你是不是在打着方宇的主意?我警告你,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方宇的!”

陆天站定,静静的望向陆夫人,眼神中居然透着淡淡的怜悯,夫妻几十年,陆夫人从未在他的眼中看过此种神情,她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震惊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新蔷,其实你挺可怜的,或许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娶你。”

背过身去,陆天扶着檀香木的楼梯,缓慢的向楼上走去。

“我要午睡了,让老王帮你收拾东西吧,希望我起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佝偻的背影终于渐渐的消失在了楼梯口,陆夫人怔怔的站在偌大的客厅里,仿佛被风石化了一般,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刚才他说她可怜的那一刻,她竟然恍惚的觉得,这是几十年来她离他最近的一刻,突然讽刺的有些想笑,可是嘴角扯开,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捂着嘴巴,陆夫人轻轻俯下了身子。

从嫁给陆天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真心的笑过。也没有痛快的哭过,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午后,她蹲在角落里失声痛哭泪雨滂沱,仿佛要将这几十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委屈和心酸,统统的哭出来似的。

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痛,因为年代太久远。以至于它已经病入膏肓深入骨髓。就连痛处都无法指出,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让她每天每时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年少时。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憋着一口气嫁入了陆家,为了这个人人口中的金龟婿。她与最好的姐妹反目,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决裂,如今她是否后悔?

锦衣华服、珠光宝气、名车豪宅、一世繁华。人人仰止艳羡,这是不是就是幸福的源泉?

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用三十多个锦瑟华年的孤寂来换这半世的繁华,到底值是不值?

人们常说,这个世上没有公平可言,其实也不尽然。这世上总有个不变的定律,最是公平。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要等价兑换,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只有祸不单行的悲催!

午夜梦回时,她不是没有过后悔,一个人的夜她常常会扪心自问,如果当初她没有这么做,是不是就会是另一种光景?

可惜这个世界就仿佛是一座巨大的石钟,可以回到原点,却再也回不到昨天。

…………………………………

陆天午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漫天的红霞,残阳如血。

他一直睡眠很差,年轻的时候就有神经衰弱,到老了便越加的严重起来,如果不吃大量的安眠药,他根本无法入睡。

年轻的时候不惧生死,每每看到古时帝王为求长生不老药,而做出的种种蠢事嗤笑不已,如今自己也老了,才突然间懂得。

有一种威胁,只有它真正临近时,你才会觉得恐惧。

扶着楼梯缓步走到楼下客厅的时候,客厅已经空空无也了,说不上失望或者空落,只是觉得这样也好。

彼时这里总会坐着一位骄傲的美妇,翘着手指,安然的品茶,趾高气扬,美轮美奂。

只是他却从未多加注意过,说来也奇怪,两人明明靠的那么近,却有着强烈的咫尺天涯之感。

他于她,不过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在他的眼里,她的存在,与墙角的那只挂钟还有门边上的那个古董花瓶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的夫妻说好听了叫相敬如宾,说难听了叫相敬如‘冰’!这样的两个人也可以相安无事的生活了三十余载,委实让人震惊。

拄着镶嵌着绿宝石的拐杖,陆天一步步走进了那间密室。

实木的朱色木门在他身后重重的闭合上,陆天点亮四周的水晶壁灯,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进去。

这间密室是他一个人的城堡,因为这里的她,只对他一个人笑。

年少时他曾以为掠夺是最直接的占有,因为太想要而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婪,明知道这样的方式会让两个人越来越远,却仍忍不住的想要将她锁在自己的身边。

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任何东西是他得不到的,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他才不得不无力的承认,有些东西,命中注定就不是你的,即使你倾尽了所有力量,也无法挽留住她离开的脚步。

曾经他狂傲的认定,这个世上谁离了谁都一样活,他想的没错,谁离开谁也死不了,只是那么多个似水流年里,都仿佛菜里没了盐,再没有滋味而已。

他以为找了另一个人,就可以填补这份空洞,起码每夜每夜想起她时,不会一个人独自啃噬寂寞,多年之后,他才终于明白,原来找了一个你不爱的人在身边,会比你一个人的时候更孤单。

人生大抵就是如此,你遇见了一个对的人之后,那么其他所有的人都成了将就,而他,偏偏就不是那个可以将就的人。

筋骨毕露的干枯手掌,慢慢覆上照片中那抹绝美的笑颜,她嘴角上扬三十度的时候,颊畔会有一抹梨涡,这时的她——最美。

他记得她的每一个表情,或哭或笑,或嗔或怒,都仿佛烙铁一般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底,她那样的奇女子,他穷其一生都没有再遇见第二个。

他这一生,对父母无情,对儿女无情,然而偏偏就是对她,情根深种,爱到了骨血里。

年轻那会不觉得,如今他却时常会想——

素绢,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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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最近一直比较热闹,说人山人海有点夸张,说迎来送往又容易让人误会,总之这几天出入石家的人,比这十年来进出石家的人都多。

陆飞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没睡过,他每天都很忙碌,石岩看着他手中的那些天书一样的账目表,上下眼皮立即条件反射的开始了抵死缠绵。

没人知道石岩的死穴是数学,用她的话说,数学的实用性太低了,姐出去买菜的时候用不到三角函数吧?什么一个水池子,进水管和出水管同时打开,水池多久能注满。

这种脑残的习题,简直就是坑娘,懂不懂节约用水啊?缺心眼才这么给水池注水呢?出题的导师脑袋注水了吧?

面对石岩的歪理邪说,白如雪曾经一本正经的给她举了相应的例子:

“比如你去打酱油,老板说打酱油的圆桶坏了,要用一个相同口径等高的锥形给你两下算一桶,你干不干?”

这样低级的问题,石岩连想都没想,就一脸呆相的点了点头:

“这一样嘛!有什么不行的?”

“这当然不一样了!”白如雪恨铁不成钢的敲着石岩的头,那**裸的鄙视眼神相当刺眼,仿佛她此时犯了天大的错误。

“三个等高的锥形才等于一个圆桶形的容量呢!”

石岩大汗,知识果然就是金钱啊!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数学狂人的资本家占了三分之一的便宜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寒窗苦读十几载,咬烂了无数个笔头,难道就是为了不吃这点亏吗?有意思吗?

思前想后,石岩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以后她家再也不吃酱油了,一色改吃老抽,而且以后谁再跟她提锥形,她就跟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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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陆飞还在翻开着黑天给他送来的陆氏企业暗中走私的进出帐报表,这里有一些是黑天从陆氏企业的中枢系统里直接盗出的,还有一些是他安插在陆天公司里的人传给他的。

今日停盘时,陆氏企业的股票已经跌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低点,他并没有大量收购,而是一直在暗中操纵着,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机,他会看准了一个点,然后全线收购,彻底将他击垮。

陆天的本事,没人比陆飞更清楚,他恨他怨他,却也暗暗佩服他在商场上的狠绝杀戮,他一直是他的目标,他要成长,就必须以打败他为代价!

想要彻底的扳倒陆天,就绝对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稍有停顿,他就会抓住机会,死灰复燃。

他就是要将他逼得走投无路,逼得他放掉现在手中的一切,他可以学他的手段,却学不会他的无情,他的后路他已经为他安排好,他绝对会让他平安无事的安度晚年。

陆天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大起大落,商场上的波谲云诡风云色变,在他看来只是平常,他日夜不停的奔波在名利场中,也该是好好歇歇的时候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