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离婚后,凡静的生活相当清闲。她在娘家洗衣做饭看电视,想孩子的时候就去南关看看。一晃两个多月,她觉得光在家呆着实在太闷。她开始走出去到西楼找姬敏喝茶聊天,到东街她初中的同学——漂亮的丽娜姐家找丽娜玩麻将,晚上去十字街附近的舞厅逛逛,碰上女友再无所顾忌地旋转几圈,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爹妈也不说什么。这期间,她听说晓雯已经出庭受审被判服刑五年,羁押在临近的煤沟市第一监狱。她的长发也拢成了。光光的,亮亮的,象黑色瀑布一样倒垂在脑后,使她浑身上下又平添了几分洋味和娇媚。

光阴荏苒,一晃又过了一年多,凡静开始在姬敏和丽娜面前抱怨生活不充实,没意思。自己漂漂亮亮年纪轻轻精力旺盛,晚上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寂寞难耐。她不想再和姚干事、欧阳局长来往,那是以前报复晓雯的。而且姚干事和欧阳局长都有妻室,弄不好东窗事发,他们的夫人象晓雯最初交往的女友一样也寻到电业局家属院里大吵大闹一番的话,自己以后在电业局家属院在娘家还怎么呆得下去,就是租房住到别处但名声已经出去以后还如何嫁人?当务之急,必须抓紧时间正儿八经地谈一个男朋友。她这样想。

经好心人介绍,凡静认识了关小倍。小倍是东北人,吉林遂县的。他姐夫家是河南襄汝县城的。小倍从部队服役期满专业至地方后一直也没寻来工作,就千里迢迢来到襄汝碰碰运气。小倍刚满二十二周岁,年龄比凡静小了几个月。一米六七的个头,虽说被称作‘二等残废’在男士中间绝不算高,但比起凡静来还是要稍微猛了点儿。最吸引凡静的,一是小倍有一副英俊的面容。二是他没有孩子更没有婚史嫩嫩的纯纯的,光光的如白纸一张。三是外地人,即使他四处打听也不可能知晓凡静从前全部的事情。小倍呢,相中了凡静一副迷人的外表,和她在他姐家时倒茶刷碗嘴儿又甜服服帖帖毕恭毕敬的样子。小倍姐知道一点凡静的情况,出于责任,她对小倍说了。但小倍在和凡静一起时却只字不问只字未提。他很现代地对十分关心他的姐姐和姐夫说:“我只在乎现在的凡静,在乎她正在或将干什么,不在乎她以前曾经做过什么。”

凡静和小倍的恋爱是闪电式的,他们认识不满两周就相互坠入了情网,频繁地约会。白天林旁河边,晚上花前月下。诉情爱衷曲,恨相识太晚。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一个有胆,一个有欲。一个干柴,一个烈火。一个风来一个沙,缠缠绵绵绕天涯。小倍姐家在南街一个单位院内分有两间公房。一间他们住,一间做厨房。自打小倍从东北老家来了之后,他姐就在堆满许多小家具的厨房里腾出一片巴掌大的地方,给小倍支了一张钢丝小床供他休息。就是这张小小的钢丝床,竟成了小倍和凡静两个年轻的情人合法又舒服的施爱地方。有一天晚上,他们在外面吃饭跳舞看电影逛大街玩足玩够回到小倍姐家的时候,姐姐一家人都已经熄灯休息,小倍和凡静就悄悄地关严厨房房门,在那张窄窄的钢丝**迫不及待地要着对方。也许小倍年轻,也许还是个童男,也许部队的生活炼就了他一副硬朗的身板,他的劲很大,持续的时间也很长。凡静一个**一个**迭起,似腾云驾雾飘飘欲仙,又似被淹没于汪洋大海之中,世上的万事万物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尽抛脑后,冥冥中幸福着,没有了外界一点感觉。她越兴奋,就越把小倍搂得更紧也吻得更狠。小倍的精神就为之一振,‘马力’呼地一下又加足了起来。这样你来我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方,忘记了外面的一切,忘记了整个世界。近乎神经,近乎疯狂。几小时之后,两个人都不知不觉地睡去。

凡静一觉醒来,不知几点几分。竖耳细听,外面的大街上已没了人声没了车声。她蟋嗦着穿好衣服,抬腿下了床,使劲摇醒睡得正酣的小倍。“你睡吧,我回去了。啊。”

小倍揉了揉眼,看看窗外,“已经后半夜了,住这儿不是一样吗?”

“不行!”凡静的语气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爸妈说我吵我你听不见吧?”

小倍拗不过凡静,就说送她。凡静不让送,但小倍还是拉亮了灯穿上了衣服。拉灭灯关上房门走出他姐单位的院子,大街上漆黑一片,连一盏路灯也没有亮着。电业局家属院离小倍姐家不远,步行八九分钟过十字街便到了。小倍帮凡静喊起看大门的韩叔,一直把她送到她家门口。当凡静摸钥匙开门时,却发现钥匙不见了。“哎呀,我那串钥匙肯定掉你**了。”

“甭慌,我跑回去给你找来。”小倍一点也没有怠慢。

凡静想了想,“不用了。我干脆住到姬敏家,明儿我妈知道也不会说我什么。”

小倍跟着凡静往南,穿过家属院的宽阔的院子,往西拐了一个角,来到一堵门前。

姬敏刚刚结婚,凡静还参加了她的结婚仪式了呢。不过这一段凡静正谈恋爱,热乎得泥溜一般,因此姬敏婚后这段时间,两个干姊妹很少来往。姬敏婚前向局里申请又要了一间房子,这间房子的前面原来就有个小厨房,又不上楼,因此姬敏和丈夫赵年就住在这里。姬敏东楼那间房子只好空着,以备来客使用。赵年家也在乡下,他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在襄汝一个远离县城的乡政府工作,除了节假日和星期天,他几乎很少回来。

凡静喊开了姬敏的门,向睡眼惺忪的姬敏说明来由。姬敏二话没说,她找到一串钥匙中的其中一个,摘下来递到凡静手里。“不是你年哥在家,咱姊妹俩还睡一块。”她冲凡静笑笑,又看了一眼凡静身后的小倍,“你把西楼那一间打开。里面有沙发可以伸开。柜子里单子被子都有,你自己拾掇吧。”

凡静和小倍一块上了西楼,打开姬敏那间房门,走进去,弄亮灯。凡静让小倍给他伸沙发,自己走近立柜,打开柜门取了被子。

“你回去吧。”凡静脱了衣服躺在**。“帮我把灯弄灭,把门拉上。”

小倍又不想走了。他透过电灯光线,清晰地看见了凡静经过美容之后的美丽的胴体,欲火再一次燃烧起来。“不,我还想要你!”他说。

凡静高兴得使劲把小倍拉到沙发上,让他脱了衣服,用指头戳着他的鼻尖说:“馋猫!左邻右舍都是我的熟人。别出声,轻一点儿。”

两人缠绵起来,竟忘了拉灭灯。一会晌儿,凡静看小倍没有罢休的意思,知道他又要给她玩‘马拉松’,就在下面用手掌拍了拍小倍的臀部,“天快亮了,抓紧时间,速度再快点儿。”

……

认识小倍,凡静庆幸自己相当幸运。他们不谈学习,不谈工作,不谈理想,不谈将来,唯一交谈的,就是想呀爱呀之类的情话。那些天,小倍像初尝禁果偷食了甜头一样激动不已。而凡静,恋爱的热度过去之后,心湖慢慢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这时,她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她想试着吊吊小倍的胃口,看他想她要她能急到什么程度,自己的终身托付于他的可靠系数到底有多大。一天,凡静故意不去南街找小倍,直到晚上,小倍在他姐家左等右等仍然看不见凡静的倩影。夜里十一点的时候,仍然听不到凡静那熟悉的脚步声,他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终于,他冲出了房门,朝电业局家属院的方向跑去。韩叔这时还没有给大铁门上锁,小倍来到薛家门前,想敲门又怕惊动了凡静的父母,使他们对自己产生反感,举起来的手悬在空中犹豫着但最终还是坚决地放了下去。他想到了姬敏,就折转身出了门洞,穿过水泥地面的大院子,来到姬敏家门口。姬敏的门前黑咕隆咚的,也格外宁静。一想到半夜里来麻烦人家,小倍又不好意思起来。他在姬敏的门前站了一会儿一直犹豫着,但东北人的憨厚朴实和直性子决定了他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敲响了姬敏家的门。姬敏、赵年这时都在屋内睡得正香,被不高不低的敲门声同时惊醒了。

“谁?”赵年在被窝里扯着喉咙问。

“我,小倍。”声音虽轻,但在这宁静的深夜里,小两口都听得相当清晰。

“有事儿?”赵年的声音缓和了许多,明显地夹杂着礼貌。姬敏侧着身竖着耳朵听着。

“我有急事必须见见凡静,想让敏姐帮忙把她从家里喊出来。”

赵年出于心疼姬敏,想编个瞎话说姬敏不在家,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可还没等他话出口,姬敏已经折起身来拉亮灯泡,并迅速地穿好了衣服。她一边在屋内说让小倍呆在门口稍等一会儿,一边开了房门朝夜幕下的电业局家属院里走去。

小倍很听话地站在姬敏家门口,怕影响赵年休息,也没再跟他多说话。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嘻嘻哈哈的说笑声由远而近。

“使命完成了。”姬敏把凡静带到小倍身边,独自一个人进了屋。回身关门的时候,她冲凡静跟小倍奚落道:“你们也真够浪漫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了,你们去浪漫吧,我们可要休息喽。”说完,她笑着关严了房门。

姬敏熄了灯钻进被窝里的时候,小倍和凡静还站在她的门外,两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近乎痴呆地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凡静清楚小倍现在并没有什么急事,唯一急的是想她想得太急了。她心里非常高兴,她知道自己这个试验没有白做,至少已经证明今生今世跟着眼前这个男人是跟对了。凡静正高兴地想着心事,被对面的小倍一把拉住了手,又整个身子被他紧紧地搂住了,像个久不见母亲的孩子似的。凡静也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搂住了对方,两个头不约而同地越来越近,两个嘴唇不由自主地粘合在一起,轻轻地摩擦着。继而重重的频率加高,两个头也不停地变换着各自的位置。伴随着这些动作的,是他们不怕隔墙有耳不怕朋友耻笑愈来愈粗重的呼吸声。

十几分钟后,这声音停了下来。凡静从小倍的怀抱中轻轻挣脱,用手拉着小倍的手,“去南街吧,我想要你!”

“西楼不行吗?”小倍问。

“不行。时间还不是太晚,容易被熟人发现。”

两人离开了姬敏家门前。家属院内又响起了他们的脚步声,由近而远,直到恢复平静。

短短半年时间,凡静的心已完全被小倍所占有,她认为自己这次找到了真爱。说老实话,晚上躺在**,只要一想起小倍,她的下身就直痒痒。对于男人,她想的是小倍,说的是小倍。左邻右舍、街坊熟人、同学朋友也都夸她找到了一个好男孩。她做梦都在描绘着美好甜蜜的未来。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正当凡静和小倍尽情在爱河里遨游在情路中徜徉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下午,小倍的吉林老家来了电报,父母在电报中说家有急事请小倍速回。小倍本不打算现在回去。可小倍姐姐自接到父母的电报后,在家里三番五次地催小倍回去,免得父母生气落下个不孝的骂名。小倍这时只好改变了初衷,他同意回去看看。姐姐给他收拾好行李,交代他一路小心之后上班去了。凡静把他送到汽车站。分别的时候,凡静忍不住扑在小倍怀里哭了起来,“你走了,扔下我咋办?”

小倍把凡静揽得很紧,他吻着她的长发说:“只是回去看看,正好把咱俩的事告诉俺爹俺娘,也好日后让他们给咱操办婚事。我会给你写信,给你打电话,多说一个月时间,我保证还原模原样地回到你身边。”

小倍走了。他走的时候是深秋,树叶正落凉风正浓的时候。小倍走了,也带走了凡静的心,凡静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牵挂着小倍。呆在她那个三室一厅的家里,瞅着嘀哒嘀哒作响的钟表,嗑磨着小倍离开襄汝的时间,在客厅东墙张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彩色版图上,顺着郑州、石家庄、北京、山海关、沈阳这条路线,朝‘大公鸡’的鸡眼处寻去。天天如此。然而一天一天,太阳从东方升起,又在西边落下。早晨,凡静带着希望从梦中醒来;夜晚,她又带着失望向梦里走去。没有电话,没有书信。到南街打听,小倍姐姐、姐夫只说弟弟已经安全到家,别的事他们只字未提。凡静再问,他们只顾干他们手中的活儿,一句也不再回答凡静的问题,但脸上总是笑呵呵的,在其它方面对凡静还是非常热情,好像在有意回避凡静跟小倍的话题但又无意怠慢凡静似的。但凡静是聪明人,她明显地感觉到,虽然自己还是他们弟弟的女朋友,但在他们中间已经有了距离,有了生疏感,不象小倍在时那样自然那样更加亲热,那样地无拘无束。凡静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不但自找没趣还让小倍的姐姐、姐夫非常为难非常不自然以至于非常尴尬,所以她没话找话地同他们扯了一些其它的话题,然后很自觉很识趣地告辞说她要走了。小倍姐和姐夫也没说留她,他们一块把凡静送出了单位的大门。分手的时候,他们没说一句客套话。凡静道一声‘走了’就转过身子快步离去。回到家里,凡静两眼直楞楞地盯着‘公鸡头’上的东三省,心急火燎,茫然不知所措。

冬天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小倍不但没有回来的迹象,连一个电话一封书信也没有。凡静独自一人闷坐在她那间小小的卧室里,望着窗外雪花漫舞黄天一片,想着她此时的心情不正如这寒冬的天气冰冷至极?她的泪水默默地从眼角处滚落出来。她在心里抱怨着,小倍啊小倍,就是东北大雪封道,插翅难飞,你也应该同我想方设法联系一下啊!

次年初春,小倍仍然没有一点音讯。凡静的心如同当时的天气一样,料峭透凉。多少个夜晚,她想小倍想得睡不着觉。偶尔睡着了,梦地里也在呼唤着小倍的名字。醒来之后,回想起和小倍在一块的那些短暂而美好的时光,恍若隔世,似一段长长的梦。

就这样,小倍在凡静的世界里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凡静甜蜜的回忆和抓心挠肺般痛苦的思念,过后是太多的无奈和由爱渐渐滋生出来的恨。什么***爱情,他是在玩弄我,玩弄我的身体和感情。哈哈,这样的男人我犯得着日思夜想吗?我何不像报复晓雯时那样,多认识几个男人,活得超凡一点,潇洒一点?别了,小倍;别了,美好的时光;别了,我痴情的年代和苦苦追寻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