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芸低着头看了一会,说:“不成,你这分明是有些发炎,你别动,我给你上点药吧。”

“唔,好……”李桓煜懒懒的拉长音,望着一门心思给他上药的李小芸,无法移开视线。他的手放在空气中,犹豫良久不敢轻易触碰那一头绸缎式的黑发。

小芸的头发真好看,又/密/又/黑,好像针织出来似的飘逸的披散在她的脑后。耳朵边跳动着的碎发很可爱,映衬着她清瘦下来的侧脸美若至极。

“小芸……”

“嗯?”李小芸正低着头,用纱布给李桓煜上了药。

她还不忘记消了下毒。疼的原本感慨颇多的李桓煜情不自禁的大叫出声。

太破坏眼前这令人感动的氛围了!

李桓煜哭笑不得。

李小芸抬起头,眯着眼睛扬起唇角,说:“这都忍不住?”

李桓煜一怔,只觉得眼前的女孩是一团光,一团属于他生命里最耀眼的那团光。他的人生里若没有她,便会变得黯淡无光,了无生气。

“小芸,我想睡新的炕褥子。”

李小芸愣了下,撇嘴道:“越、来、越、事儿啊。”

李桓煜嘿嘿的笑了一声,说:“就喜欢麻烦你。看着你给我忙碌着,心情就好。”

李小芸摇摇头,说:“冤家。”

……

李桓煜靠着桌角,望着李小芸忙忙碌碌的身影,她弹被褥的样子在他眼里都充满着可爱撩/人的诱/惑。

若有一日,他可以……

李桓煜脸颊红了,竟是感觉身体有反/应。在西河郡的时候,六皇子做主带他去见“世面”。他以为是什么“世面”,没想到竟是/妓/院。女人们穿着打扮极其/露/骨,一个个美/艳的不可方物,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望着他们讨好的谄/媚模样,只觉得恶心。

一名不熟识的女孩想给他倒酒,才过来就被他本能的给推了个跟头。女孩仰坐在地上,非但不觉得/羞/耻,还故意松/开腰/间柳带,再次扑向他。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上腿,竟是把女孩从二楼生生给踹下去了……

后来他也觉得不太合适,可是当时那种情境下,他实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出于本能,为了保护自个的清白,就动手了。他突然发现,他的身/体比他自个的本心还要诚实,就想要小芸,除了小芸,谁都别想近他到三步的距离以内。

李桓煜不由得苦笑起来,就这样的境地了,李小芸居然不肯嫁给他。

难道她狠心让他出家当和尚吗?

李小芸铺好抗,又捏了捏被角,这才下了床,拍了拍手道:“躺下试试,刚晒的杯子,可软和了。”

李桓煜嗯了一声,拖鞋跳上去,钻进被子,歪着头看向李小芸,说:“小芸。”

“嗯?”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被子香香的,屋子暖暖的。”

李小芸听着李桓煜熟悉的声音,凝望着他白净的脸颊,心里想到:归根结底他还是个孩子呀……很多十三岁的男孩尚在父兄守护之下,小不点却没有。李邵和先生虽然待他不薄,却从未在感情上给予过父亲应该给予的关怀。他更像是一位师长,并且从来只是让小不点叫他义父,而不是爹。在李桓煜成长的岁月里,从未有一名男性护着他,给予过他爱。

李小芸忽的好难过,她发现自己或许真的不仅仅是把他当成弟弟般的疼爱。十年来积压了太多情感沉淀下来,也许就成了喜欢。她曾想过,两个人相敬如宾,各自有所归属,然后两家人相依为命一辈子。可是,她为什么不可以去做那个守护他的人呢?

李小芸心里告诉自己,你若是在乎他,便不应该让他念着你,而是应该守着他。

或许有一天煜哥儿会觉得今日的表白显得可笑,但是她会记住,这个简单的少年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里,喜欢过他。反正她这辈子只想帮师傅李兰重振顾绣,姻缘的事情便随缘吧。名声好坏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重要。金家小子的死摆在眼前,或许她真是谁都不嫁才是不会给人添麻烦。

“小芸……”李桓煜轻声唤她,道:“来,坐在我床边陪我说会话。说着说着,我就睡着了。”

李小芸点了下头,目光里满意温柔。她捏了捏他的被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陪着你。”

“你会陪我一辈子吗?”李桓煜笑着,唇角轻轻裂开。

“我努力吧。”李小芸没有再向白天那般反应强烈。人或许真的是唯有经历失去,才会想要挽回。她想了一下午,她舍不得推他走,舍不得他难过半分。

“那就好……我也努力陪着你。不娶便不娶,我陪你一起帮李兰姐重振顾绣。”

……

“小芸啊,你知道我腹间的伤怎么来的吗?”李小芸见他闭上眼睛,说话慢吞吞的,低声附和说:“怎么来的?”

“走船的时候替六皇子挡的一刀……当时船翻了,六皇子和我都掉下水,有人在水里行刺。他们水性好,竟是敢在水里睁眼呢,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好在小时候练过水,所以替六皇子挡了。六皇子说了,他欠我一条命,所以让我当他兄弟。”

“嗯嗯嗯……”李小芸敷衍的应声,眉眼慈祥的看着快要睡着的李桓煜。她的右手缕了下李桓煜前额的发丝,右手腕忽的被李桓煜抓住。

“揉揉头,小芸。你以前每次给我揉头,我都睡的特别香。”

李小芸无语的笑了,说:“好的。我给你揉揉,你好好睡。”

“白天你让我伤心了,好歹不成拒绝便是,干嘛还轰我走。以前你都不这样,你会陪我睡,给我捏脚,我让你往东,你不会往西。我让你煮面,你从不会说不。可是中午的时候,你却偏让我吃米饭。”李桓煜皱了下眉头,睡觉都不安生,还敢抱怨。

李小芸沉默不语。敏感的小孩子……没想到她下午没给他煮面都成了令他爆发的根由。

“你还该死的承认喜欢过二狗子,那个傻蛋……你居然敢承认……”李桓煜咧嘴说道,睫毛处却有些湿润。

李小芸抹了下他的眉眼,柔声说:“好了好了,都是小芸的错。不要想了,睡吧,我的煜哥儿。”

“嗯,你的……小芸,你说六皇子可以当皇帝吗?灿哥儿说四皇子死了,希望最大的反而是六皇子不是二皇子呢。因为六皇子和靖远侯府亲近,靖远侯府本来就不想捧四皇子,不过是皇后执意罢了。”

李小芸傻眼,食指堵住了李桓煜的唇角,道:“睡觉……”

“他要是能当皇帝就好了。我不要他还我命,我让他赐我官,一品大员,然后你就是一品诰命夫人。逢年过节你就可以进宫去参加宴会,和皇后娘娘聊天,曾经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只能给你让路,伏低做小。还有李小花,就让她活着看你一路富贵,受尽恩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变成了默默的呢喃。

李小芸摇了摇头,这都是什么话。李桓煜的小脑袋里面在想什么呢。

她轻手轻脚的站起来,吹灭烛火,再次将李桓煜的被角捏进了褥子里面。她推开门,看到嫣红还在门口守着,犹豫片刻,说:“你搬张床去大堂守着吧。”

嫣红应声。

李小芸合上屋门,走入内屋,心里暗道,她的名声算是好不了了。不过清者自清,若是真有人乐意娶她,便会信她的为人。

次日清晨,小鸟叽叽喳喳的在窗外叫的正欢,李小芸率先起身。她梳着头,听到外屋动静,没一会就有人敲门。

咚咚咚

“进来吧,桓煜。”

李桓煜穿着一身绸缎是白色长衫,搭配棕色马靴。

他的头发披在脑后,尚未束起,一进屋就有些发愣,整个人好像呆住似的盯着李小芸。

“干什么?”李小芸蹙眉。她穿了一身淡紫色长裙,脚丫处是粉嫩色绣花鞋,她正在做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用梳子顺头发。

李桓煜心跳扑腾扑腾的又加速起来,他告诉自己千万莫又吓坏了小芸。

他的情感炽/热,炽/热的可怕。

所以要隐忍,步步为营。

“我……我饿了。”李桓煜红着脸,他其实好想和小芸讲,你散着头发的样子好美呀。比宫里面那群浓妆艳抹的女人们强多了!

李小芸眯了下眼睛,嘟着唇角道:“吃货。”她想起昨日李桓煜纠结于她不肯给听他话,索性将主动权交付到他的手中,说:“你想吃什么……”

“我亲自去给你弄。”李小芸强调道。

李桓煜一怔,心口好像喝了蜜,甜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