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两个人都睡的十分踏实。尤其是李桓煜,他得了太后娘娘的承诺,彻底将李小芸爹爹的隐患除掉了。否则他真怕他不在小芸身边的日子里,小芸又被她亲爹娘祸害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桓煜仿佛又恢复了李家村的幸福时光。每日睡到太阳晒屁股,然后同李兰问好,追着小芸一起读书,看她刺绣,烧饭,聊天。就这般愉悦的过了一个月,京城也没人来通知他,直到夏子轩突然来访。

李桓煜这才想起来,李新还在京郊等他。

他派人去寻李新,却被告知人全被欧阳灿带入京城办事儿,合着独留下他一个人在京郊住着。

李桓煜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因为贪/恋同李小芸相处的时光,并未深究。

夏子轩听闻李桓煜在别院,特意同他见了一面。

李桓煜从李小芸那里得知李新身世,以及李新过继给顾家的事情感到十分震惊。他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难免对从小没有父亲的李新生出怜悯之情,从而在同夏子轩说话的时候,非常不客气。

夏子轩倒也没有多在意,而是要求同他和小芸私下说话。

李小芸有些诧异,但还是依了他,遣走众人,空出大堂来给他们交谈。

夏子轩望着李桓煜和李小芸一对璧人,沉默好久,开口道:“近一个月来,朝堂上隐隐出现一股倒靖远侯府的势力。”

李桓煜一怔,难怪欧阳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有人参奏欧阳穆浪费粮饷,在前线战事上不出力,延误战机。后又有人参奏他护送俘虏不力,导致西凉国细作在京城猖狂,虽然后来将俘虏捉拿归案,却是罪大于功。在此之前,真正挑起众多官员围攻训斥靖远侯府的由头是一则奏折。这奏折上明确写出漠北东宁郡欧阳家的旁支近十年来的作恶多端,欺男霸女之事。”

李小芸和李桓煜同时震惊了,道:“但凡世族都有些不开眼的亲戚,但是据我所知,欧阳家在漠北已经算家教森严,很不错的世族大家了。”

夏子轩没有反驳他们,抬起眼看向李桓煜,说:“你可知写这本奏折的人是谁?”

李桓煜愣住,良久,一字字道:“莫不是……我义父。”

夏子轩忽的笑了,说:“煜哥儿,你果然算得上通透之人。没错,正是李邵和!”

李小芸浑身一僵,她早就从李旻晟处知晓李家村投了镇国公府李氏,那么以后他们是不是都算做贤妃娘娘的人。可是小不点呢,李桓煜在靖远侯府的欧阳穆手下呀。他还和欧阳灿是兄弟……

“撇开这奏折所述真假不谈,却是彻底拉开了朝堂上众多官员对于靖远侯府的声讨。其实,原本去年四皇子离世的时候就有人提及,在皇帝病重期间,四皇子当政,外戚欧阳家把握朝堂政权。不过这一切被突如其来的西凉国战事掩盖住了。现在么,不过是皇上见抓住了西凉国二皇子,认为可以妥善解决同西凉国争端了,所以重新将矛头转向对付靖远侯府。”

李桓煜沉默片刻,说:“夏先生的意思是,我义父李邵和选择站到了靖远侯府的对立面?”

夏子轩叹了口气,道:“我不清楚。此事儿因他而起,至少明面上看你们李家村是上了镇国公府这条船的。”

“怎么会这样呢。那么桓煜会不会有危险,欧阳家会不会对桓煜打击报复呢。”李小芸慌张的问道。

夏子轩看了她一眼,说:“不了解。现在靖远侯什么都没有说,异常的低调。皇后娘娘在东华山住着,也没提要回宫的事情,局面尚不知晓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单看皇上此次的决心,怕是想一巴掌拍死靖远侯府。”

“灿哥儿呢?”李桓煜蹙眉道。

夏子轩摇摇头,说:“一切如常。前几日谁家举办了宴会,他还去了呢。欧阳穆将军似乎也不为所动,都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切仿佛不曾发生。”

“六皇子呢?”

“据说是来了东华山。”夏子轩顿了片刻,说:“我总觉得京城近来形势不稳,小芸,你和你师父离开吧。我父亲是圣人死忠,他尚不知道新儿的存在。可是新儿却是跟着欧阳灿,不知道暗中执行什么任务,我真怕他们会对上,变成一场杀戮。他们本是亲爷孙儿……我想办法让新儿脱了军籍,让他带着你们走吧。”

李小芸看着面色憔悴的夏子轩,说:“夏大人,你知道的多,所以才会恐惧。我们则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老百姓。天下再大,都是圣人的土地。你想让我们走,可是又能躲到哪儿去。”

李桓煜也点了下头,道:“以我对欧阳家的了解,这事情不会这般完事儿。靖远侯早就晓得圣人要对付他们,不会什么都不做的任人宰割。此次欧阳穆大哥敢于亲自携俘进京,肯定留有后手。”

夏子轩抿着唇角,说:“如今局势,我也更看好靖远侯府。圣人的年岁和身体……主要是五皇子尚年幼,镇国公府李家又扶不起来……”

哒哒哒--三个人听到门外脚步声一愣,嫣红的声音传来:“姑娘,夏大人的侍卫求见。”

夏子轩示意放人进来,那位侍卫递给他一张纸条,然后退出大堂。

夏子轩看了一眼纸条,不由得愣住。他抬起头,看着李桓煜,又看了眼李小芸,索性把纸条递了过去。

纸条上记载:南宁,安王余孽造反。

李桓煜怔住,三个人都若有所思起来。上次圣人要治罪靖远侯府,西凉国边境入侵。这次圣人又要责罚靖远侯府,消失多年的安王余孽又蹦了出来。

夏子轩叹了口气,道:“莫非真是得道者多助?连上天都这般帮着靖远侯府。”

李桓煜没说话,心里却想着,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上天所助,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再等待的时候早就做出对策了吧。

安王……这两个字对于圣人来说从来都是提不得。安王是圣人兄长,虽然也并非嫡出,其母亲却是贵妃娘娘。按理说若不是李太后执意养下当今圣人,怕是当年继承大统的天子应该是安王。更何况安王是曾经替父监国,凛然是太子最佳人选来的。后来还是李太后把其母除掉,连带着拔掉安王外戚势力。

可是安王的身份,依然让圣人忌讳,似乎印证着他的皇位来路不明似的。

不过一天之内,皇帝就先后发落了几批跳出来参奏过靖远侯府的官员。除了李邵和,大部分都受到了降职责罚。圣人先是对西山郡捉补住西凉国二皇子一事儿做出嘉奖,同时任命欧阳穆为南宁平乱大将军,即刻前往南宁捉拿自称安王世子孙儿的余孽之徒。什么靖远侯府旁支欺男霸女的恶行也被平反,全都是假的……靖远侯还象征性的上书请罪一番,感激圣人还欧阳家清白。

一时间,对于欧阳家不满的声音都不见了。欧阳穆整顿军队直接前往南宁,同时欧阳灿也派人来寻李桓煜一同出征。

李小芸对于局势瞬间扭转有些心慌意乱,她送着李桓煜,私下同他讲道:“打完这次仗,咱拖人把你弄出来吧。官场真混不起,你瞧瞧这欧阳家。我以前不懂,总觉得欧阳家就是天,如今看来也是如履薄冰,日日在刀尖上走着,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

李桓煜捏了捏李小芸手心,说:“你放心,我定会留着命回来陪你。你那么笨,我放心不下。”

李小芸被他说了个大红脸,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调侃……”

“小芸,等我。”李桓煜垂下眼眸,深情的看着她。趁其不备,偷偷亲了下她的前额,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却又和以前的感觉略有不同。

李小芸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心境变了,她竟是有些心慌意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芸,等我!”李桓煜冲她挥了挥手,便再也不回头的扬长而去。

李小芸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空无一人的漫天黄沙,足足站了有半个时辰。

一个多月有李桓煜陪伴的生活好像是一场梦,如若可以不醒,那么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错……

李兰得知李桓煜走了,心里一阵莫名的哀伤。

她的儿子也去了前线,连面都没有见到。李小芸好歹和李桓煜见了数面……哎,或许不见才是最好的结局。

李兰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同李新说起近来发生过的事情。

欧阳灿突然忙了起来,整日不见人影。若不是欧阳穆私下有令,不许李桓煜入京城,他怕是早拉着李桓煜一起到处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