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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翠喜案虽然结案,舆论却并未偃旗息鼓,不但声势犹在,还有愈演愈烈之风,谁都知道这案子背后有猫腻,袁党与反袁党的斗争也因此而更加的激烈。

为此,慈禧将反袁党的领袖岑春煊召入宫内,想要说服他将舆论平息下去,不管怎样,此案都已经使得奕劻父子颜面扫地。

寝宫之中青烟袅袅,却不是慈禧最爱的灵檀香,而是李安生敬献的蚊香。

原始的蚊香出现在宋代,根据宋代冒苏轼之名编写的《格物粗谈》记载:“端午时,收贮浮萍,阴干,加雄黄,作纸缠香,烧之,能祛蚊虫。”

近代蚊香也是有的,可却是日本人的功劳日本人上山英一郎请来线香制造工匠,花了两年时间,开发出全球首创的棒状蚊香。但是,这种外型类似线香的蚊香,顶多只能持续一个钟头,若是要加长长度,又容易折断,后来改以一支圆棒为中心,再将两条粗蚊香卷成漩涡状的制造方法效力能够持续七小时以上、漩涡状的蚊香终于正式上市。

但在中国上层社会却并没有采用这种蚊香,缘何?蚊香有毒,点燃了会有种刺鼻、头晕的感觉,闻久了还会有心悸胸闷等不良反应,哪里能够登堂入室。

可李安生发明的这蚊香却是不同,青烟袅袅细细,似有似无,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是因为李安生从草本植物中提炼出了生物菊酯,加进了几种抑制蚊香毒性的药材。

虽然还是有些毒性,但足够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达官贵人的房中,成为一种时尚,成为一种横行天下的商品。

目前虽说还是手工制作,但黑龙江夏天受蚊虫荼毒之苦使得许多百姓都愿意在闲暇时制作部分自用或是出卖。

李安生并没有保守,而是将蚊香的制作技术流传出来,只收专利费,并不参与生产。

今后也是如此,他打算凭借不断的发明,成立各种行会,然后通过行会来促进商品生产与改进,指定规则,从而不仅他可以牟利,黑龙江民间工商业也能够得到进展。

不与民争利,藏富于民,还能够吸引富商到黑龙江投资,一个人富不够,还是大家富的好,要当东北王就要有这种气度。

敬献进宫的蚊香当然是好货色,卖价也高,是专门用于达官贵人家的,李安生也喜欢将商品分门别类,促进奢侈消费。

慈禧很是喜欢这种蚊香,晚膳过后便命人点燃了蚊香,放下了蚊帐,再出去遛弯,等回来安寝,蚊香味道都透的差不多,正好美美的睡一觉。

虽说宫中料理的极安心,其实是没有什么蚊子能叮咬到这位老佛爷的,但是总觉得燃了蚊香才能安心些,睡觉也要睡的舒服些。

这两天慈禧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这农把式李二愣如今除了养猪,还能做这蚊香,果然是留过洋的全才。

李莲英当然要从旁夸赞几句,李安生在信中答应免费提供宫中制作的这种高级蚊香的制作技术,他已经派了一个继子去黑龙江,准备在那里开设工厂,凭他在宫中与官场的人脉,这高级蚊香又是个赚钱的门路。

这李二愣还真是贴心,不仅让咱过的舒服,还送钱来,延寿丸,仙粉,蚊香等等一样样的好处。

岑春煊进了仪鸾殿西边的偏殿,也闻到了这股淡淡的味道,听说是李安生发明的无毒蚊香,连连叫好。

那当然,蚊香是咱中国古代就发明的,被一个日本人窃取了,如何不让人心生憎厌,还是李安生好,为国争光啊。

慈禧极为宠信岑春煊,经常召见岑春煊,岑春煊也是熟门熟路,习以为常。

慈禧有心要劝劝他,让他主动平息了甚嚣尘上的舆论,笑着说道:“此案既然已经结了,大家都各自罢手,何苦来哉?”

岑春煊谢过了慈禧的赐座,对搬了小墩子过来的李莲英和善的笑了笑,说道:“非是此案不能罢休,而是堂堂的摄政之王居然卖官鬻爵,立身不正,连儿子都上行下效,此风不杀不足以坦然面对天下责问。赵启霖一腔正气,反倒贬斥远窜,天理何在?”

照道理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呛人,可慈禧道行甚高不以为意,况且她也知道岑春煊的为人,正是这点才让她无比欣赏。

“呵呵,你说奕劻贪,有何凭证?虽说也有风声传入我耳中,但都是牛头不对马嘴,查无实据啊。”

以往奕劻的确是凭着这个安然不动,甚至还要反诬一口,拿证据来啊,没证据?你诬告,好,你倒霉了。

就像这次奕劻与袁世凯联手,搞出了一个另类的故事,弄得赵启霖反而成为了诬蔑朝廷重臣的小人。

岑春煊连忙说道:“纳贿之事,惟恐不够保密,一予一受,哪里有真凭实据会留下来被人发现?以资利用?”

“奕劻太老实,是上人的当。”

岑春煊愕然,这奕劻要是老实人,那天底下还有木有老实人了?

当即回道:“当国之人何等重要,岂可以上人之当自解?如此显赫重臣,要是轻易就被人骗,如何能够当国?此人不去,纪纲何由整饬?”

慈禧也是一阵头疼,这岑春煊就是如此脾性,嫉恶如仇,想着还是尽力调停岑春煊与奕劻之关系,“此事定然是有些误会,你还是择日往庆亲王府谒见面谈,说不定能够豁然开朗。你只怕是好几年没有进过庆亲王府了吧?”

岑春煊回答道:“臣从未入过庆亲王府。”

慈禧摇了摇头,这岑春煊也太直白了些,又说道:“尔等同受倚任,为朝廷办事,应该要和衷共济,何不往谒一谈?”

岑春煊苦着脸摇头道:“彼处例索门包,臣无钱备此。就算有钱,也不能作如此用也。”

这个,这个,太直白了,慈禧一头汗水,但她也的确是欣赏岑春煊的正直与清廉,即便尴尬,只得以今天天气不错你吃了没有这等没营养的话转移话题。

“赵启霖褒善贬恶,敢于仗义执言,这次我也知道是委屈了他,我是还要重用他的,这点要请岑卿家放心。”

赵启霖虽遭受极大冤屈,竟革职,但获得舆论界的高度赞扬。一时间,朝野纷纷致书前来慰问,报刊也发表不少奖誉的评论,有的还据此写成小说、诗歌、戏剧。上海《申报》,除发表评论外,还附题为《打虎》的漫画一幅,上书“不畏强梁”四个大字,可算是对赵御史极大胆而又恰如其分的颂扬。

前日赵启霖出京时,送行者达数百人,都是些不畏强权的官员士子,换做从前,谁敢如此。

慈禧也知道要安抚好赵启霖,才能挽回朝廷的颜面,所以赵启霖她不得不重用,打算等事情稍微过去些风头便重新提拔他。

至于奕劻父子她也不想再提及,岑春煊这架势是不会与奕劻和解,况且她也心中对奕劻多有疑心,更是开始忌惮袁世凯。

这杨翠喜案虽说让她很头疼,但并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让她看到了奕劻的天怒人怨,自己大行之后,奕劻是必须要下台的,或是只能从旁辅助新的摄政亲王。

而且,袁世凯苦心经营,想要将东三省变成他的势力范围,野心太大,让她有所警觉。

岑春煊出宫后不到两日,载振自己要求辞去农工部尚书的职务,引起了轰动,这当然是太后老佛爷在出手了。

李安生听到这消息乐了半天,载振都下台了,段芝贵还会远吗?

岑春煊则获授邮传部尚书,得以留京,一时岑春煊、瞿鸿机声势大盛,隐然有独揽朝政之意,似乎反袁党得到了一场大胜。

去年岑春煊因有慈禧支持,在各地为官期间不惧权贵,弹劾并处罚了一大批买官而来的官员,尤其是逼令荷兰引渡裴景福和查办广州海关书办、驻比利时公使周荣曜两案尤其引人注目,但也因此开罪了这些官员的后台庆亲王奕劻,奕劻以云南片马民乱需要处理为由,将岑调任云贵总督,驱离权力中枢。

一时挫败的岑春煊倒是不肯服输,称病拒不就任,停留上海,观望政局,果然被他一朝翻盘。

岑春煊出任邮传部尚书,袁世凯果然鼻子够灵敏,立即闻到了一丝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气息。

要是得了慈禧猜疑,那么形势将急转直下,过去的一切也将化为泡影。

袁世凯两日后便上疏自请开去除本官之外的一切兼差,主动放下了大量的权力。

他这是以退为进,虽说暂时不得不憋屈些,但北洋大臣直隶总督的位子还在,随时能东山再起。

段芝贵这几日一直在威逼李安生,处处给他小鞋穿,又是将恰卡之案定为冤案,又是斥责李安生编练新军时包藏祸心。

“照例黑龙江新军多用旗兵,为何如今旗兵不足三成?各地多有前来哭诉的旧军官兵,言及此次旧军裁汰新军编练贪鄙劣弊之处颇多。我倒要问问李总办,你这是何居心?”

段芝贵终于抓住了李安生的小辫子不放,借着新军编练突然发难。

过去的确反弹颇大,也幸亏程德全极力压制,这次闹起来的都是些没了捞油水铁饭碗的旧军官,这些人贪污**,无一是处,李安生当然不能用他们。

可这些人背后都有背景,甚至能够通天,当初还有人搬动了奕劻的儿子载振致电说项,不过照样被李安生拿掉了顶戴。

他要的不是温吞水,而是雷霆霹雳,要迅速形成新军的战斗力,哪里能一点一点的慢慢改良。

那些老鼠屎他一律不留,哪怕有些人上京告状,他都艰难的承担了下来。

如今程德全辞官,段芝贵上台,这些人又闹腾开来,在段芝贵的授意下,声势浩大。

段芝贵不仅要借着新军混成协成军来安置些老鼠屎,好结个善缘拉拢人心,也要借着这次机会狠狠的整治一番李安生。

什么罪名?包藏祸心啊!你李二愣是革命党还是怎的,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野心?

段芝贵也唆使闹事旧军官集体请命,上疏朝廷,言及李安生在黑龙江拉拢人心,蛊惑民众,勾连革命党,有造反之心。

这委实是天大的冤屈,竟然是要将李安生往死里整,等他一死,那黑龙江的产业还不是待宰的羔羊。

“是非曲折,自有公断,段大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难道不是包藏祸心?我李安生行得正立得直,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黑龙江民众,也对得起朝廷提拔,问心无愧。还请段大人如实上奏朝廷,上头来人查办也好,你段大人一手遮天也好,悉听尊便。”

李安生狠狠的丢下了这些话,便冷哼着扬长而去,段芝贵的随从想要上前将李安生拿下,却被洪老六的杀气所震慑。

段芝贵也不想跟李安生闹翻,想着还是上奏朝廷,让朝廷派人来查办此事,反正李安生被按了这个罪名,一时之间也只能避嫌不出,他想要做什么事也就没有了掣肘。

这李二愣,凭地讨厌,那个不行,这个不能,是怕我段芝贵抢了你的功劳?

段芝贵在墨尔根作威作福,一干官员也都附和着,争相要往李安生头上踩,这情景,委实一个热闹。

可乐极生悲的事情发生了,正当段芝贵大肆安插亲信,培植势力打击异己,并且联络刘绍成等商号,勾连俄商资本,准备大干一场之时,朝廷拍来了电报,暂时开去段芝贵黑龙江布政使的职衔,调回京城听用。

段芝贵傻眼了,一干马屁精都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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