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出,寒意顿生。

村子中,七个道士与白展云打在一起,难舍难分。

白展云木剑对战七人,竟是不落下风。七人似乎必杀白展云,每一招每一式都毫不留守!此时,七人同时退开,手捏剑诀,使出的赫然是七人引以为傲的七绝阵法。

七绝阵一出,白展云大惊,身体拔地而起,冲上天际。只见那山峦下,朝阳已经升起。

他方冲上天际,七支长剑飞刺而来,在地上盘旋一圈,竟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冲而来。

白展云脚下一点,身体再次冲上天际,手上法决变动,万千长剑自他手中飞出,形成一片剑墙,向着下方七支长剑冲去。

万千长剑撞上七支长剑,瞬间化为无形。白展云当空而立,口中赞道:“好一个七绝阵!”

这七绝阵虽然厉害,白展云却不怕,他自己对七绝阵再熟悉不过,七绝阵的破解之法,他自是懂得。

只见他木剑一横,突然自天际落下。而此时,七支长剑已经飞回七人手中。他身形一划,竟是向着其中一个年轻小道冲去。那小道一惊,还没反应怎么回事,手上长剑便已经到了白展云手中,而他也被白展云打飞出去,虽然没受重伤,但却已经不能战斗了。

七绝阵虽然厉害,但需要七人同时使出,只要一人败阵,其余人便无力再战。白展云自是挑了七人中最弱的一个,使之失去战斗能力,这样,七绝阵就是再厉害,也没有用了。

但白展云毕竟留了一手,若是他真个下手,那小道怕是已经没有命了。

剩余六人,除了那白衣少年外,其余人皆是怒视着白展云,恨不得将之吞下去。

白衣少年突然朗声道:“住手!”

众人一愣,全都住了手,一个年轻小道不解的道:“大师兄,你……”

白衣少年对着白展云抱拳道:“多谢手下留情!”

白展云一笑,回道:“不敢。”

众人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回事,白衣少年却接着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懂得我衡山七绝阵法?”

白展云不满道:“七绝阵法何时成了衡山的?”

白衣少年冷哼一声,沉声道:“你若是不说清楚,今日我衡山七子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与你厮杀到底。”他说的完全不像假话。

白展云却是愣住了,这些人他并不怕,更不是被他的话吓到了,他已不想再伤及无辜,与衡山结下更大的仇怨,上次已经失手杀了衡山一个弟子,若是再伤了这七人,日后与衡山的仇,怕是再也化解不开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说出师父名字,虽然师父曾叫他不要对别人提起,但他觉得眼前这些人定然不认得师父,便道:“在下所学七绝阵乃是恩师所传,这七绝阵本也是恩师所创……”

说到此处,他突然闭口,因为他已经发现说漏嘴了:七绝阵既是师父所创,这些人又都会七绝阵,又怎会不认得师父?同时他也有些好奇,师父与这些人又是什么关系,他们如何会有师父的七绝阵法?

众人一个个怔在当地,白衣少年问道:“令师是否姓萧?”

白展云脱口道:“正是!”

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白衣少年低声道:“莫非真是萧师祖?”

那长须老道沉思一会,点头道:“怕是不错。”

七人微微迟疑,齐齐跪下,对着萧巽恭声道:“弟子拜见师叔。”

“啊?!”白展云这一下真是彻底怔住了。

这些人方才还要杀了自己为同门师兄弟报仇,此时却是给自己跪下,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师叔。那种心境,没有体会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他急忙道:“都起来吧,这……这……”

七人同声道:“多谢师叔。”

白展云看着七人,站在地上,心绪万千,滋味难明。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衣少年道:“方才弟子多有得罪,还望师叔大**量,莫要见怪。”

萧巽呐呐道:“不怪不怪……”

气氛一下显得尴尬无比。

过了许久,长须老道对着白衣少年道:“大师兄,我们该走了。”

白衣少年对白展云笑道:“弟子等人还有要事,怠慢师叔,还望恕罪。日后师叔若有闲暇,便到衡山走走,家师定然欢喜得很。”

白展云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众人行礼道:“弟子告辞!”

七人离开,白展云还站在地上,像是做了一场梦,那般不真实。最后,他苦笑叹息一声,满是无奈与自嘲。

这世界上,本就有许多无奈之事,有时候是那么的滑稽而带有戏剧性,白展云遇上的不过其中之一,又算得什么。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惊呼一声,向着屋子中奔去。

屋子中,那女娃站在床头,一双大眼睛盯着白展云,无邪而纯真。

白展云看着她,疼爱之心油然而生,他真希望自己也能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天天就用那清澈的大眼睛瞧着自己,他觉得那样是一种幸福。

**躺着的少妇突然睁开眼睛,满是慵懒与无力。白展云上前将她扶起,柔声道:“你身体虚弱,别乱动。”

少妇迷茫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你……”

此时,天已经亮了,她看着阳光照进来,惊呼道:“啊,不好!”说着,便要爬起来。

她一动,便发现的地上的女儿,又发现了自己身上盖着白展云的衣服,不由得将目光看向白展云。

白展云惨然道:“你什么事情都已不用担心了。”他自然知道她担心什么。

少妇不解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相公……”

白展云不忍道:“他已死了。”

少妇惊叫道:“死了?”

白展云点了点头,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只是并没有说出二老与她丈夫是被她自己杀的,而说成是那妖怪所杀的。

少妇听完惨呼一声,整个扑倒在白展云怀中痛哭起来。白展云抱着她,轻抚着她,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心中,总是有些自责,同时也有些同情,更是有些迷茫——接下来怎么办?眼前这女子毕竟与他有了关系,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她还拖着一个孩子,今后如何生存?自己还有许多要事,又如何能带着她。

他本想借宿一晚离开,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又怎么能忍心丢下这娘儿俩,自己离去?可他肩上背负的事情,却是一件比一件沉重,一件比一件危险,带着她们,又如何保证她们的安全?

他此时的心境,言语难以形容一分,别人更是不能体会,他也只唯有长长叹息。

白展云将三具尸体埋了之后,便对那少妇道:“我……我要离开了,我不能带着你们。”

少妇一愣,眼中闪现着泪花,坚定的点着头,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要走的,你放心去吧,我们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

白展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行去,他的眼中,何尝没有泪光?

走了几步,少妇突然叫道:“等等。”

白展云站住,还没有回头,她便在后面整个抱住了他,哭泣道:“你忙完事情之后,可记得回来,我等着你。”

白展云凄然道:“只要我不死,就一定回来。”

少妇道:“我等你,你若真个死了,我便陪你一起死。”

白展云讶异道:“你胡说什么?”

美妇低声道:“我没有胡说,我李虹依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若真不想我死,便平安归来。”

白展云点头道:“好,好,我一定平安归来。”

白展云终于走了,独自一人,背着木剑,骑着麒麟,离开了这个村子,向着洛阳行去,没有人、没有事能阻挡他寻找真相,情感也不能。

李虹依抱着孩子,看着白展云离去,她的心中,自是失落的。如今,只有她们母女两相依为命,孤苦伶仃,她接下来的路又该如何走?

※※※※※※※※※繁花似锦的洛阳城,热闹而杂乱,正值深秋时节,洛阳城中,随处可见各样菊花,这样的季节,洛阳城里最多的便是卖花女。有的用花篮提着,四处走动,有的摆着一个花摊,等待客户。

当然,除了卖花女,便是那些涂满胭脂水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用自己身体赚钱糊口的妓女了。

白展云牵着麒麟,走在洛阳城中,引来了一道道目光。这些人看他一眼,便移开视线,转到他人身上,就连那些妓女们,也都懒得看他。这样落魄得如乞丐一般的人,对她们而言,一点用处也没有。

可他昂着头,迈着矫健的步伐,阔步向前走着,对于周围的漠视与不屑,他全不在乎,脸上总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就像他面前突然死了一个人,他也不会关心,就像一个赤身女子向他奔来,他也不会在意。

他一步步走着,走得是那样的从容,那样的稳当,他眼中似乎只有前方。

南宫城,城市中心的城市,自是更加繁华,特别是这南宫城所代表的一切,那是整个洛阳城都无法比拟的。

天下的人,若不知道洛阳城并不奇怪,但若不知道南宫城,便是奇怪的事情了。

白展云走进南宫城,向着城中的南宫世家走去,没有一点迟疑。所有人不由得都看着这落魄的男子,奇怪的看着。

他站在南宫城门前,两个家丁便将他拦住,还挥手赶他离开。所有人不由得都讪笑起来,都在心中不屑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人,也想进入南宫世家。”

白展云被两个家丁往外赶着,却依然带着笑容,和气的道:“在下白展云,有事找你们城主,还请两位通报一声,若是耽误了你家城主大事,二位可担待不起。”

果然,两人打量了白展云一会,一人便进门通报去了,而白展云则是站在门前等候着。

那通报之人很快出来,很快将白展云领了进去。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一个个又开始猜想起来:这落魄少年是谁,为何能进入南宫世家?

南宫辰此时面对着白展云,笑道:“原来真是你,上次杀本城主不成,莫非还想再来一次?”

白展云躬身行了一礼,道:“上次在下受奸人挑唆,做出那等不自量力之事,还望城主大**量,莫与在下一般见识,至于在下此次前来打扰,却有一事求城主告知。”

南宫辰一怔,笑道:“哦,你想知道什么?”

白展云道:“关于家父白啸天之死。”

“什么?”南宫辰惊呼出来,一双眼睛吃惊的盯着白展云,就像他的鼻子上突然长出一朵花一样。

白展云见他这般,心中有些欣喜,有些急切,急道:“城主莫非真知道家父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