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上、手上火辣辣、锥心的疼痛唤醒了我的神志,我挣扎着睁开了眼,模模糊糊中,看见四周土瓦泥墙。

我……竟然没死么?

那天的情景一幕幕回笼,我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如果真的落到乱兵流寇手里,该怎么办?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一个人影,我无从证实自己所处的位置,只能胡乱揣测着,身上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更加强了我内心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你……”我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影,惊诧莫名。

那人袅袅走近我,头戴珠钗,身着锦罗,乌黑的头发搭在胸前,朱红的嘴唇丰润迷人。丰满的身段,行走中摇曳生姿,柔媚的神态,顾盼中风情万种。

竟然是姬如玉!

嘴角扯出一抹讥嘲,她看着我,冷冷地说:“你终于醒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禁愣愣地问。

“我怎么会在这儿?”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深沉的怨气,“如果不是你陷害了太师,我又怎会在这儿?”

她一步步走近我,怨毒之色仿佛化为厉鬼:“太师死后,我被迫流落异乡,历尽艰险来到江表,其中痛苦,你又怎能知道?飘零,你还我失去一切,包括我的孩子,这下你满意了吗?!”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晕阙。

她的孩子没了?!

天!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沉溺在复仇的漩涡里,却令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成为了牺牲品,而十月怀胎的母亲,又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我能为自己开脱吗?一心只想着玉石俱焚,将其它所有的生命都视如草芥,是我无法否认的罪。

剧烈的疼痛和满心的愧疚让我的头和心都乱成一团,晕沉沉地,突然觉得氧气急遽减少,几乎透不过气来。

猛地清醒,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她的双手正掐在我颈上,面目狰狞如同夜叉,巨大的力道别说是我身受重伤的现在,就算完好无缺,也无法挣脱。

想不到,对我的怨恨竟然可以让一个柔弱女子化身为鬼,我到底造了什么样的罪孽!

“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此深爱着太师,他却将我弃若敝履!”她的眼神渐渐狂乱,“都是你!是你这个狐狸精害的!!你让我失去一切,我也要你死——”

空气被完全阻绝,我张大了嘴却仍旧无法呼吸,身体**起来,求生的本能让我抓住了她的手,却怎么也无法将它们扳开。

好……好痛苦……

我的脑中渐渐空白。

突然,颈子上的压力一松,汹涌的新鲜空气涌进口鼻之中,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却因为窒息与呼吸之间的巨大反差而呛咳起来。

慢慢地,我恢复过来,虽然仍旧大口喘气,却渐渐清醒。抬起头,看见姬如玉就站在床前,手里拎着一个酒壶,诡异地笑着。

“很痛苦吗?”她凑近我耳边,将酒壶晃在我面前,“可是,我不会让你这么简单就死的。来到江表,逼于无奈委身于那粗鄙的乱兵头子,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没办法报仇了,却没想到你竟自己送上门来。这样的机会,我怎能放过?”

明明是如同情人耳语般的轻柔嗓音,听在已经视她如鬼魅的我耳中,却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如坠冰窟。

“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宝贝呢,‘姹女飞仙散’,这世上最有效最霸道的chun药。”她的眼中闪动着难以理解的光彩,“喝了这种药,任你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子,也会变得浪荡**,非与男人**不能解除身上的痛苦。可是,就算如此,也无法解除你身上的药性,只有不断地**下去,直至你脱阴而死。最妙的是,这至**至毒之药,无人可解,无人可救!”

我震惊地看着她,再也难以掩饰对她的恐惧。

我的表情似乎取悦了她,她高声尖笑起来:“怕了吗?你这个贱女人,先勾搭上了吕布,又夺去我的太师,既然你这么喜欢男人,我就让你享受个够!让你在**中快乐地死去,怎么样,我的心肠不错吧?至少比起你来,强得多了吧?”

她狞笑着,将酒壶凑到我嘴边。

不……

我闭紧了嘴巴,仓皇逃避着。若真要喝下了这种东西,让我不停跟男人**直至死亡,那我情愿现在就死去!

然而我躺在**,避无所避,被姬如玉捏着嘴巴,将酒壶中的东西强迫灌进我嘴中。

我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抓住她的手往外扳,同时咬紧了牙齿,不让水进入我口中。然而姬如玉的力气是那么大,我竟扳不动她。

酒壶中的水在撕扯中飞落四方。见我死也不肯喝,她狠狠一笑,在我鲜血淋漓的手臂上重重一咬。

“啊!”我被这锥心的疼痛一刺,忍不住叫出声来。

酒壶嘴趁机塞进我齿间,冰冷的水流顺着食管滚滚而下。

不——

我从心底发出一声哀号,泪水泉涌而出。

大量的水流涌进嘴中,一时间吞咽不及,我被呛得厉害,大咳起来,直咳得胸肺火辣辣地疼痛。

姬如玉看着我,露出残忍而狡猾的笑容,拿出几截布绳,绑在我的齿间,让我无法合拢,又将我的四肢捆绑起来。

如今,就算是我想自杀也动弹不得了。

心凉了,万念俱灰。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我害了她的孩子,所以便要用这种方式偿还我欠她的,清赎我的罪孽?

突然,门又开了,几个人走进房里,高大的身影挡去了透入的阳光,空旷的房间霎时间有种拥挤的感觉。

为首的赫然便是那追捕我的乱兵头子,醒目的大胡子凌乱而肮脏,混浊的眼神中有着凶狠和贪婪,行动粗鲁,举止不堪。

在他身后,跟着几个粗壮的大汉,跟他一样,都是些粗鄙不堪的武夫,**的眼神在我和姬如玉身上来回逡巡。

我撇过头去,不愿看见这些猥琐的男人们,却发现一个人影站在众人身后,一副铁面具遮去了他的脸容,身材修长而结实,一股冷硬的气质,将他与他们区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怎么回事?”乱兵头子看着**的我,皱着眉头问。

姬如玉的表情瞬间从夜叉变回了妖姬,扭着水蛇腰缠了上去,嗲声说道:“虎爷,奴家怕这小蹄子自杀,才会这么做的呀!”

那虎爷恍然大悟,道:“没错。这贱女人骨头倒是挺硬,这么说……”他**邪地看着我,“你已经喂下去了?”

“当然。”姬如玉笑颜如花,“如玉办事,您还不放心吗?过上一天,这小贱人就会哭着喊着求您要她了,您就等着舒爽吧!”

我一愣,姬如玉话未吐实,难道这乱兵头子并不知道这种药能致人死命?

不过知不知道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细皮嫩肉的小娘儿们,看着真馋!如玉,这女人可跟你有得一比呢!”

“讨厌啦,虎爷,您不会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吧?”

虎爷哈哈大笑道:“什么新人旧人?如玉吃醋了吗?来来来,虎爷这就好好爱惜爱惜你!”

姬如玉娇嗲着,与那虎爷一起离去。

留下一干大汉站在屋子里,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知道虎爷享受过后,会不会让咱们也常常滋味?”

“得了吧!这么漂亮的女人,虎爷会舍得我们动?你们忘了姬如玉刚抓来那会儿吗?”

“……”

“妈的,这小娘儿们,真想现在就把她干了。”

“有胆子你就上。”冰冷的声音仿佛金属的摩擦声,低哑地响起。

奇异的嗓音让我也不禁睁开眼来,看见说话那人就是那带着铁面具的男子。对他,我总有种莫名的感觉。

铁面人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了。其他人见他如此,又看了看我,终究心不甘情不愿,吞着口水,鱼贯而出。

我凄然一笑。

就快要死了,还是那么痛苦的死法,我想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