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周易,你觉得我会为你小舅子的事情而颠倒黑白,写一些违心的东西出来吗?”

“违不违心这事情不好说。”周易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慢慢走了几步,“按照法律上的说法,在法庭没有判决之前任何人都是无罪的,我们也相信他们是无罪的。”

孙立冷笑:“可我看到的事实是有人被打死,而有人畏罪潜逃。”

周易摇头,“畏罪潜逃?既然法律都没最后界定谁有罪,那就不存在畏罪潜逃的事情。而王宛本仅仅是不愿意接受执法机关的问讯,事情就这么简单。”

孙立摇头:“我觉得我们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事实胜于雄辩。当然,为你写稿子的事情我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如何没什么事情,请允许我告辞。”说完这句话,他便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请等等。”周易拦在孙立面前,“孙先生,如果你不愿意谈大道理,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谈一些实质上的,双方都感兴趣的东西呢?”

孙立站住了,冷笑着看着周易:“实质,什么东西是实质,金钱?我知道你周老板有很多钱,而且习惯用钱去收买你所想收买的人。可我孙立对孔方兄却没多大兴趣。只要不饿着,钱对我就没什么用处。而且,我们之间好象有过很多不愉快。”

“你且坐下听我说几句话,收买你,我周易还没笨到那个地步。你听说说几句,如果听完你还要走,我也不拦你。”周易笑笑又回到位置上,看了看孙立,这才道:“过去的种种我不想提,反正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也很不喜欢我。不过,说起过去,我估计比你还了解你自己。”

孙立:“你了解我?说来听听。”孙立有一种文人特有的好奇心,他想听听眼前的这个家伙究竟能信口雌黄到何等地步。

周易笑道:“你也是个写稿子的人,现在的读者看东西究竟想看些什么估计你比我更清楚。我们就这个技术性的问题探讨一下。首光读者一打开书想看的就是一个热闹,一个新鲜。就拿宛本这个事情来说吧,全世界的人都在喊打喊杀。你觉得读者看得多了,还会有兴趣吗?如果这个时候,你跳出来唱反调,为宛本说好话,你认为会出现什么结果?”

“这个不用多说,我地名声肯定会非常臭,而且会被读者的唾沫给淹死!”孙立很肯定这一点。这简直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想不被人拍死都不可能。

周易哈哈大笑,“被读者骂?不不不,我觉得是被你的同行骂。读者才不会到报刊写稿子呢!你想,所有的人都在骂宛本。而你去挺宛本。你想不出名。想不被大家注意都不可能。这不就是你想要达到的效果吗?一个文人,哪怕名声再不好,不也比默默无闻好一百倍?再说。写稿子作这事,你只是提出你的观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只要不反党反社会反人类,又有什么错。所谓言者无罪就是这个道理。”

孙立冷笑:“你真能说,可这事明明是宛本不对,我孙立的眼睛还没瞎到那个地步,瞎到看不到真相地地步。”

“真相?”周易说:“什么是真相,真相是由你孙立来界定吗?还是由那些所谓的记者、撰稿人说了算?恐怕还得由法律来裁决吧?这么多人,这么多支笔,众口一词群情激奋。难道真理就真的掌握在大多数人手里?”

“可事实摆在那里呀!”孙立的语气很明显地低落下去。

“事实不事实我不说。”周易严肃地看着他:“现在是个机会,你孙立的机会,和这么多所谓的名记者名作者斗上一斗,不觉得很让人兴奋,很有成就感吗?”

孙立:“好,可以试一试。也许这事情做起来非常有意思。”他心中有一种不为人察觉的兴奋。说到底,他孙立对名这种东西还是非常有渴望的。为了名气,其他的东西好象可以轻轻放到一边。

孙立不知道,其实。周易对他的了解非常之深刻,深刻到让他恐惧地地步。

不日,上海各大报纸杂志都刊载了孙立地有关于宛本事件的。他还不知道,为了这些稿子能够顺利刊载,周易在底下做了大量的工作。

孙立地稿子总的来说有两个观点:一,犯罪嫌疑人的罪名应该由谁来界定;二,集体无意识对我们日常生活的影响。

第一点的观点大多来自周易跟他的谈话,反正就掐着一点。现在法院还没对嫌疑人的相关犯罪事实进行认定,大家就喊打喊杀,是不是不符合民主与法制的初衷。

第二点,孙立说,所谓集体无意识的行为,就是指,公众下意识地认为只要是死者,他就是可怜的善良地正确的,活着的人便是混蛋,这这个逻辑说不通。不否认,人们是善良的,习惯于同情弱者,甚至无原则地谴责活下来的人。这个逻辑也大有问题。

最后孙立又说,希望执法部门能够顶住所谓的社会舆论压力,秉公执法,不偏不移。

孙立在结束时激动地写道:“过去,我也曾经参加过许多次公判大会,每听到法官大人宣读如下的判词‘XXX民愤极大,必须从重从快…,时我心中就在滴血。这倒不是我是非不明,善恶不清。

实在是哀叹,民意的威力强大到左右法官判决的地步。这是民意和几千年来人治地封建传统对法制的**裸的强奸。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法律的存在,应该是一种超脱的公正的冷静的存在。任何事物都不能凌驾其上。”

孙立的一系列一出,立即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人都撰稿或者打电话给报社,谴责孙立这毫无人性的言论。

孙立自然不惧,一一写给予反驳。一来可以赚稿费,二来又得大名,何乐而不为。

孙立自去闹他的,周易这边很满意他所做的一切。果然知识才是第一生产力呀,通过孙立这么一搞。社会上关于宛本事件的舆论也渐渐地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事情的发展态势很不错,逐渐进入周易的预期轨道之中。

现在可以放开手脚去处理宛本地事情了。

说起宛本事件,周易认为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找一个人出来顶罪。当时的情况是宛本先同死者发生摩擦,然后被死者打,恼怒之下让手下人动手群殴,到最后打死死者。宛本当然是罪魁祸首。可到最后法检的时候,死者身上的致命伤来自头颅后脑位置。是钝器伤。当时宛本并未使用器械,所以可以肯定,致命伤来自他手下的保安。

因此,从这一点出发,可以排除宛本是凶手的嫌疑。

现在只需要找一个人出来承认是他用棍子敲到死者后脑,造成死亡的事实就可以了。其他地人作为从犯,应该没多大事。

所以找出这么一个人出来是非常重要的。

想到这里,周易马上让秘书将物业管理公司的所有员工挡案都提出来,将那些参与斗殴的保安的资料看了一遍,心中已有定数。

其中有一个叫马勇的保安进入了周易的视线。

这个人今年三十五岁。是个外省小地方的人。家里很穷。

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曾经是一个三线企业的工人,后来因为下岗跑到上海来打了几年工,最后应聘进了物业公司做保安。

据了解他地人说。马勇这个人很够义气,做事非常冲动。但却有一条优点,非常顾家,爱老婆,爱儿子。

两口子刚下岗地时候,他老婆还曾经想过到外地打工,结果马勇来了一句,“你一个女人去外地做什么,好好带好孩子就是了。我马勇就算去卖血也要养活你们娘俩。”

马勇平时非常节约,每月都要寄一千块钱回家去。自己的吃用花消是省到不能再省的地步。

这回他也是倒霉。正好参与了殴斗,现在被抓到看守所去关了起来。

周易听了别人地介绍,点点头,“就他了。”

他叫曾琴过来,将马勇的资料扔在桌子上,“曾主任,你去安排一下,给马勇的妻子寄五千块钱过去,以马勇的名义联系她。说已经在天富公司给她找到工作了,岗位嘛…就在物业公司做出纳好了。每个月五千块的工资。他孩子的学校也联系好了,公司出面给他找最好的学校,直到供他大学毕业。就这样,你马上去办,越快越好。对了,公司的宿舍还有没有,给她和孩子腾一套出来。租金按照最低标准收。”

曾琴知道周易想做什么,点点头:“三天之内我一定让马勇的妻子和孩子出现在您面前。”

周易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他摸了摸额头,感觉心中一阵烦乱。

曾琴很小心地看着周易,轻声说:“老板,宛本那里也太不象话了。”

周易苦笑:“有什么法子,摊上这么一个小舅子。就算没有这层关系,难道我周易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的干部被抓不成?作为一个领导者,有地时候,我们应该有担当,有责任。不要跟我谈什么正义与非正义的大道理,我的人,出了事,我就有责任去帮助他。对宛本是这样,对你曾琴也是这样。”

曾琴:“你是个好老板。”

周易挥挥手,“去吧,将事情做得漂亮些。”

曾琴下去立即给马勇的妻子打了个电话,说马勇最近升了职,做老总了,让她来联系他的妻子,让马勇的老婆尽快带着孩子去上海同他团聚。

又问了她的储蓄卡帐号,说是要给她汇五千块路费过去。

当时马勇的老婆正在同本单位的人打五毛一个地小麻将,一听到这个消息,将信将疑,打电话给丈夫,却怎么也接不通。又问曾琴,曾琴回答说,老总事情多,接不通是很正常的。您来了就知道了。

马勇的老婆本以为是遇上了骗子,可下来一查卡,上面居然真得汇过来五千块钱,心中就有点相信了。

反正这里离上海也不远,顺便去看看,当成旅游也不错。

加上她又是很长时间没看到丈夫了,心中挂念得紧,于是第二天就带着孩子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车。坐了八个小时的车,总算到达目的地。一看天色,已经很晚了。

孩子刚上初中,正是喜欢热闹的年纪,一下车就东看西看,见什么都新鲜。他笑嘻嘻地对母亲说:“妈,听说爸爸做了经理,好高兴啊!”

母亲:“那是,经理啊,听说一个月一万多呢!”

儿子吐了下舌头:“一万,我的老天爷啊,厂里的叔叔们一个月才八百多块。那得干一年多呀!”

母亲呵呵地笑着,非常骄傲。

刚一出站,就看到车站门口,却见一个女人拿着照片盯着人看。一见到母子二人,眼睛一亮,上前问:“请问,你们是马勇的妻子和孩子吗?”

“是,我是马经理的儿子。”马勇的孩子大声回答。

“好可爱的孩子。”曾琴摸了摸他的脑袋。

孩子已经十二岁,自我感觉已经是大人了,很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亢声说:“我不是孩子。”

曾琴呵呵一笑,“是,你是个小大人了。”她伸出手接过马勇老婆手上的行李,“我是马勇的同事,我叫曾琴。请跟我来,车在停车场里。”

马勇老婆:“我叫黄佳,马勇呢,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