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驰的京都地处北地,每到冬天都能看到漂亮的雪景,今年也不例外,一入了冬,就已经下了几场雪,大街上的人也日益稀少,偶尔走过一两个不得不出门的,也都裹着厚厚的棉衣,咯吱咯吱的踩着雪地小心翼翼的走着。

已得一不。在这样的雪天,出门的人大多都是骑马或者坐马车,马蹄上绑着粗糙的麻布,踏在雪地上也没有了往日里哒哒哒的声音。

赵清赶着马车匆匆向宫里而去,林蔚坐在另一侧,偶尔侧耳听一下车厢里的动静,听完之后,眉头便紧蹙起来。赵清眼角余光看到了,叹了口气,一挥鞭,啪的一声打在马屁股上,马车便继续快速向前跑了起来。

很快的,马车来到了少阳门外,皇上跟前的太监总管王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已经等了好一阵,看到赵清,忙不迭地上前说道:“哎呦呦!赵副统领,您可算来了啊!皇上都催了咱家好几次了!这传召宣王爷的旨意下了也足有三四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啊?”

赵清将鞭子递给林蔚,跳下马车来到王公公跟前一拱手,道:“劳烦王总管了,宣王爷他又喝醉了,接到皇上旨意的时候,正在府里闹腾呢。好不容易等他闹累了,这才将人带了来。这不,在马车里还没醒呢!”

王公公将手中拂尘甩到一旁,上前一步掀起车厢的帘子来看了看,随即放下,叹气道:“唉,这原本好端端的天家贵胄,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这宣王妃怎么竟然会在大婚之日失踪了呢?赵副统领,现在还没有宣王妃的消息吗?”

赵清眼神一闪,叹了口气摇摇头,却并未说什么。

王公公一看也跟着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是多余问这一句,若是找到了,宣王爷又怎么还会喝得烂醉?挥手让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将软轿抬过来,在赵清和林蔚自车厢把赵翼轩抬出来后,便扶进了软轿之中,随后一行人便向宫中走去。

金华殿是皇帝平日里商议政事的所在,今日赵翼霆便将相关大臣召集到一起,商议要事,原本也宣了赵翼轩,但是却是催了三四次也不见人进宫,索性也不等他了。

“二哥,此番北狄在与风驰交界处驻扎了三十万大军,虽然尚未有入侵的意图,但是驻地却距离边境不过五十里,骑快马两刻钟便可越过边境,直取我方要塞,若是不加强阻击力量,一旦被北狄突破防线,后果不堪设想!”赵翼威曾经在边地军中实地呆过三四年,自然是最有发言权。

“五王爷说得甚是!边境驻军向来都是两国协商而定,自古都是军力相当,权作相互制约之意,北狄此举已有挑衅之嫌,皇上应速派大军支援北境,以免北狄趁我方防备不足之时突袭而入。至于后着,则可慢慢商议。”

云飞在户部任侍郎之时,提出了梯田、水车等应对旱情的方法,解决了风驰全国各地的旱情,使得风驰破天荒在大旱之年竟然迎来了大丰收,因此而立了大功,又恰逢当时的兵部尚书因年迈请辞,卸甲归田,于是,云飞便被破格拔擢为兵部尚书,官阶正三品。故此,他也出现在了今日商讨军情的会议之上。

“你二人所说不错,云飞,传朕旨意,命周边三郡四州守军各留千人驻扎,其余守军迅速向北狄驻军所在边城集结,待到达后,由边城守将赵云凌统一指挥,如欲北狄军队有异,不必请旨,立刻组织反击。同时,点派四十万大军,令陈元通为元帅,马钰为先锋,迅速出发向边城进发!”赵翼霆自然明白形势严峻,军机一刻也耽误不得,待商议出好对策,便立刻下旨实施,以免延误军情。

“微臣遵旨!”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云飞、陈元通和马钰三人立刻出列领旨。

赵翼霆点点头继续道:“陈子良何在?”ta43。

“微臣在此。”陈子良出列应道。

“陈子良,四十万大军所需粮草、军备,几日才能筹备好?”赵翼霆问这话时,语气格外凝重,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行军打仗的根本,所以必须要慎重。

“启禀皇上,今年风驰全国粮食大丰收,粮草充足,此一项不是难事。至于军备,四十万大军军士的军饷、兵甲、武器、衣物、鞋帽等等军备,粗略算来,一个月需四十万两左右。但是……”陈子良皱眉思量了一下,终是朗声说道:“但是今年适逢大旱之年,虽粮食大丰收,但是云尚书所提供的水车这一工具,只有京城德吉商会才能制造,故此先期投入制作各郡县、州的水车费用花费颇巨,足有二十余万两。又因今年是皇宫大修葺之年,内务府采购木材等修葺费用也支出了近六十万两。如今又已近年底,各种税赋也已停收……所以,若是立时拿出四十万两,恐怕有些困难……”

一番话下来,听得赵翼霆眉头愈皱愈紧,每一样每一件,若是放在往年,都不是什么大事,偏偏都挤在了同一年,国库每年的收入不过五百万两,除去平日里的用度支出,每年年终能余下几十万两便已不错。赵翼霆原想着这还未到年底,国库好歹还能余下近百万两,先行用于军备足矣,没想到今年的事情竟然这么多,一时间就有些犯愁,刚刚下了发兵的旨意,若是拿不出军备的钱来,岂不是兵未动、心先乱了?

正犯愁之际,云飞突然出列禀道:“启禀皇上,这军备用银不用犯愁,早已有了着落!”

殿内众人闻得此言俱都一愣,齐齐看向云飞,连户部尚书都说困难,他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大话来?

一旁的云承举见状,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云飞,莫要妄言!此等大事,怎可儿戏?还不退下!”

虽说因云想容年岁尚小,与云飞还未正式成亲,但是这婚事却已是定下来的,故此云承举早已将云飞视作爱婿,明里暗里处处维护,足见其护犊之心。

但是云飞却似并未听到一般,语气坚定的说道:“皇上,微臣绝无虚言,若是皇上不信,大可以去询问宣王爷!”

“四弟?”

“四哥?”

“宣王爷?”

众人听到云飞竟然说的是赵翼轩,立时发出诧异之声,不知云飞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翼霆心知云飞素来稳重,定然不会拿军事这等大事来开玩笑,不由就已信了三分,但是,他只知赵翼轩手中有枭门,却并不知他竟然还会有这样能赚钱的本事,一时间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若真是赵翼轩暗中聚财,为何连他都不告诉呢?

最终,手足亲情还是战胜了君王的多疑,赵翼霆正色说道:“云飞,此事重大,你也知四弟如今的情形,朕也委实不忍再去追问于他,实情为何,你且直说吧,也免得众人猜忌。”

云飞对赵翼霆暗赞了一声,恭声道:“微臣遵旨。其实这银子也不是宣王爷的,而是宣王妃的!”

“宣王妃?!”

“怎么回事?”

……

这话音一落,众人比听到赵翼轩的时候反应还要激烈,竞相发出询问之声。

云飞没等赵翼霆追问,接着说道:“不错,正是宣王妃秦雪瑶。皇上可还记得,当初您与宣王妃打赌之事?那第二个赌约便是三月内赚取百万两白银,虽然后来皇上开恩,在太后寿诞之日便提前应允了宣王爷和宣王妃的婚事,但是这百万两白银的赌约却并未取消,宣王妃为了赢取那免死的旨意,多方筹谋,终于在大婚前筹集到了百万两白银,就想等着在大婚后见太后奉茶之时,交予皇上的。只是不成想,大婚之日竟然……所以这笔银子便耽搁下来了,但是据臣猜测,宣王爷想必应该知道这笔银子的下落,皇上不妨问问宣王爷是否知晓。”

其实云飞知道,那同其他三国借来的三十万两银子被秦雪瑶带走了,但是德吉商会却还在林子琪的坐镇下正常运营着,所以那水车所得的利润和与内务府交易所得的利润,甚至于同赵翼勋处所借来的五十万两,都在林子琪手中。但是因为其中牵涉到秦雪瑶当初做的一个局,所以云飞不能明说,只有隐晦说出是秦雪瑶赚取的那百万两打赌的银子,又让赵翼霆去问赵翼轩,就是为了不让人知晓这银子的具体来路。

赵翼霆一听此话,心中便不由一震,没想到这秦雪瑶竟然真的在三月之内赚到了百万两白银,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手段,还真是让人好奇。又想起赵翼轩因为她的离去而整日里喝得烂醉,心中也不由生出一股内疚来,若是最初没有定下这样的计策,是不是四弟就不会这般痛苦?

赵翼霆正思量间,就听得金华殿外面有太监高唱道:“宣王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