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之前她所说的那样,若是注定了悲剧的结局,宁可从未开始,不开始便不会有最后生离时震天的痛。

她时时刻刻保持着这样的清醒,可是旁人呢?秦逸心思素来就简单,又是同她一起下的山,无形之中对她亦比对别人多了一份特殊的情意。这样的情意,恐怕已非浅薄。

许是看出了月的心思,北宇辰走上前来,柔声安慰道:“你也不用那样担心,我想秦兄弟亦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过一会便没事就会回来的。”

月不置可否,只默默的点了点头。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墨非,反问道:“你真这样觉得么?我倒是认为,正因为是小孩子心性,才更清楚什么是亲、什么是疏,什么是重、什么是轻,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月转首看向墨非,月光温柔的笼在他俊朗的脸上,竟有朦朦胧胧的飘渺感。

墨非负手而立,目光有意无意的从月的身上流转而过最后停留在天边那一弯如勾弦月上,继续道:“依我看,秦兄弟对月姑娘你,倒是一片真心,护城河妖蛟作乱拼死相救,山外捕猎风狸舍身相护……若非真心真意,又怎么会愿意这样牺牲付出?”

忽而转首冲着正抱着手斜斜倚在门上的北宇辰,言语之中已稍有不客气,继续道:“或许正如你所言,正是秦兄弟的小孩天性,才会在需要付出的时候不计后果。”

墨非的话字字句句都击中月的要害,从山上下来,月就一直害怕会对人动了情思或有人对她动了心意。与野人在山上相处数十日,野人是如此单纯连‘娘子’和‘银子’都不知道,更别提‘爱意’与‘情思’了。

“不会的,野人他……”月沉吟着,回想在山中与秦逸独处的情形,心中不觉释然,道:“不会的,野人他连买东西需要花银子这档子事都不知道,甚至连字都不认识一个,怎么可能……”

“动情?”见月踌躇着,墨非竟是毫不遮掩的接话道。

月微微一怔,看向墨非的目光亦是骤然收敛,但是旋即又低下头去,沉吟着道:“野人他或许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墨非表示承认,旋即话锋一转,道:“但试问又有谁真正知道什么是‘喜欢’呢?不懂喜欢不代表不会喜欢,不懂爱不代表不会深刻爱上一个人。连七八岁的稚童都晓得谁与他亲近谁对他好他喜欢跟谁在一起,又何况是秦兄弟?”

“不懂喜欢不代表不会喜欢,不懂爱不代表不会深刻爱上一个人。”月低声沉吟着墨非的话,心中亦是担心:莫不是自己真的想错了?

三人俱静了下来,有清冷的风夹着雪山特有的寒意徐徐吹来,茶叶窸窣作响似谁在窃窃私语倾诉衷肠,鬓角细碎的发随风吹在脸上,微有些痒。

月的心思亦如这拂过月光的清风一般骤然飘远:若命中注定离别的结局,她宁可选择从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