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关进模拟机后,电脑为明寐建交的对手,都是其师无常前半生的敌人。按照每个角sè的出现顺序推算,在百里芜虚之后,接下来登场的应该是在山海关前全军覆没的那支奥罗帝国万人队的统军大将。而那家伙死的时候,明寐都还没有出生。如果电脑是要建立这个人物,应该犯不着来挖他的记忆。

“这么说,接下来登场的将会是我的熟人,真是令人期待啊!”明寐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开始猜测下一个对手的身份:“是十八罗汉?还是四大金刚?达摩院的八长老也不错!最好能让我和自在师兄痛快地打上一场!”

一边转动念头,明寐一边不敢怠慢地催运起最高功力,全身肌肤逐渐转变成一种质地古朴的暗金sè,在视觉上予人以紧密、厚实、沉重的感觉,一团团凸起的肌肉就像是一块块千锤百炼的重金属,密切契合,如同一身坚不可摧的甲胄。

这正是把少林护体金钟罩神功练至顶峰后,升华而成的金钟甲身!

经过连场激战,明寐全身热血沸腾,头脑却不发热。他心知此刻自己功力大幅度减弱,而接下来将面临的对手功力都不弱于自己,好些人甚至在己之上,如果按常规去做一招一式的较量,只有惨败一途。虽然他也可以通过游斗来拖延时间恢复功力,但这种作法与鼠辈无异,不到万不得一的时候,明寐绝对不想用这种战术。

拼招赢不了,又不想学老鼠到处窜,那么明寐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先凭金钟甲身硬扛对手的攻击,再趁敌人发招后力量下降的一瞬,用强化后的身体当武器冲撞上去,才有取胜的机会!

就在明寐拟定战术的同时,环境突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被地上的血与火映红的天空颜sè开始变灰,亮度由明转暗,迅速聚起了一朵朵散发着冰寒气息的铅云。大片的雪花翩翩洒落,落在地上,眨眼间就把血腥遍地的杀戮战场变成了白sè的世界。城上的尸体、城下的尸体、人类的尸体、变种人的尸体、所有的尸体都被纯洁的白雪覆盖;生者的杀伐声、伤者的哀嚎声、垂死者的呻吟声、胜利者的狂啸声、所有的声音也都被这些轻柔的雪花吸收得一干二净。

从极热到极冷,从极噪到极静,剧烈的环境变化,令明寐一时间无法适应,只觉一阵头痛耳鸣,体内气血也有些流转不畅,金钟甲身的光芒随之黯淡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影自云层中翩然而降,衣袂翻飞,青丝扬舞,踏着漫空飘舞的雪花,向他款款行来。

明寐扶着脑袋,眯着眼睛向来人看去,陡地虎躯剧震,眼睛一下子睁得比铜铃还大,失声惊叫:“怎么是你!?”

白衣女子在距离他不到三肘的地方停了下来,偏过头来微微一笑,便似一缕温暖的chun风吹过这个寒冷的世界。

明寐的表情反而变得冷酷,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怎——么——是——你——”不待对方回应,旋即握紧拳头,催运起黑ri火劲,暗金sè的手臂瞬间镀上了一层黑亮的焰光。

“天娜&;#8226;多利安,我要杀了你!”

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这句话后,明寐如一头受伤的疯虎般扑了出去,贯满真气的重拳,滚奔出熊熊黑sè火焰,隐隐汇聚成某种凶暴猛兽的巨口,一口就咬掉了白衣女子的半边胸口,露出后面激烈跳动的心脏……

“哇啊——”

宕冥猛地从竹**弹了起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向房间zhong yāng看去,巨钻仍然好好地搁在自己搭的竹架上,在如水的月光抚拂下熠熠生辉,使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钻内的人影。

“原来是做梦。”

宕冥松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身,虽然地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他仍习惯xing地掸了撞身体,但心头总有一丝yin影挥之不去。

“真奇怪,我已经有整整十年没做过梦了。为什么今天会梦到那么可怕的情景……”

太过清晰的梦境,带来一种异样的真实感,使这位善良男子清醒后回想起来,仍然冷汗涔涔,反胃不己。宕冥连忙用力摇头,努力把这些血腥的画面甩开,接着双手结印,口诵降妖伏魔咒,又搬运真气在体内走了一个小周天,身心方得宁静舒畅。

重拾平静后,宕冥也没了睡意,他拿过一个蒲团,在巨钻前盘腿坐下,守着里面的小人儿度过了下半夜。直到旭ri东升,他才来到竹屋外面做起了晨课。

宕冥运功行法吸纳朝阳正气,顺着一道道熟悉的程序进行下去,他渐渐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喜怒哀乐惧恶yu,进入了灵与意合,意与人合的境界,面庞沉静安忍,jing神却化作无数丝缕放shè出去,身上竟隐隐有一层光焰流转,在东方天边不断变幻的朝霞辉映下,更见灿烂,煞是威严气派。

端坐在止心水池旁的无相若有感应,指挥神识向宕冥延展过去,不意惊见一位三头八臂的女神立于其身后,八臂各持金刚杵、弓、无忧树枝、金刚索、线等法器,似在为宕冥加持护法,不由大受震撼,止水心境立失。

“以身成印,以佛证心。难道此子修炼的竟是传说中的密宗活佛绝学——诸天九转印劫!?”

原来诸天九转印劫是古密宗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修炼者可得上界护世圣众之力相助,以人身运使神力,具有惊天动地的超绝威力。其法分二十诸天(也有一种说法是二十四诸天),功分九转,每达九转则有一劫,每度一劫,修炼者的元神就会与一位护世圣众永久结合,如能平安度过二十劫,结合二十诸天的神念,就可以达成密宗的最高理想“肉身成佛”。

无相仔细观察宕冥的举动,发现他只是在做普通的晨课,竟也能获得菩萨威神加护,说明其至少已经度过了一劫,成功融合了摩利支天的神念。

“才二十二岁就能有如此成就,真是令人惭愧啊!”

无相感概不已。本来他对师兄无常的人选安排颇有微辞,觉得不该把这些未成熟的年轻人推向战斗的第一线,现在却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差了。

仿佛知道师弟心中在想些什么,无常含糊地接口道:“我早说了,你一昧枯坐凝思,只会把自己变成一块没窍的石头,永远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明心悟xing,更别提参透‘法身无相’的最高境界了。”

无相默然半晌,拍了拍自己的头,长叹一声,下决心从石象头上站了起来,朝竹舍方向飘去。

无常把剩下的半个素包往嘴里一丢,鼓着腮帮子冲师弟的背影用力拍起手来。

突然间,一面屏幕在无常眼前展开,映出了一对挂满血丝的特大号兔子眼,怨恨地瞪着他。要换个人在嘴里嚼着东西的时候遇到这种突然袭击,非噎到不可,可无常连一根眉毛的颤动都没有,一边继续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用鼻子发出声音:“谁呀?”

“是我,”兔子眼的主人把身体向后缩了缩,露出了整个脸蛋:“您的小徒弟谢晴空。”

“是你啊,这么早找为师有什么事吗?”无常一边发问,一边端起了一碗小米粥,对着里面金sè的流质呼呼吹气。

“猫子师兄快要完成千人斩了。”简短的一句话,让无常停下了把粥汁往嘴里倒的动作。

“那个少白头,又控制不住蠢血沸腾,做出了让自己后悔的举动吧。真是只怎么教都学不乖的野猫!”无常的语气好像是在责备明寐,脸上却露出了庆幸yin谋得逞的恶质笑容。看不下去的谢晴空顶了他一句:“您把师兄逼太狠了,这样是不行的!”

“你是说为师做错了?”无常满怀希望地看着屏幕问道。

另一方屏幕前的少女畏缩了,她虽然有自我感觉很好的建议,却不愿意被卷进人类的是非漩涡,于是她换了一个话题:“师父您这样强迫猫子师兄练功,又通过小墨劝我入世,还拐了一个密宗高手和一位奥瓦帝国郡主到寺里,是不是又在策划什么大行动?而且必须要我们去完成?”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无常暗自咋舌,但面上却看不出一点yin谋被揭穿的尴尬神气,冲屏幕摇晃着手指,贼忒忒地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前一句话还在坚决地保守秘密,后一句话就故意用了第二人称复数形式,间接承认了少女的猜测。

谢晴空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也有可能她根本不感兴趣,只是想通过提问转移无常的注意力。只要能达到这一目的,能否得到准确答案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意外的是,无常竟变相承认了自己的猜测,这反而令少女内心感到一阵近乎恐惧的不安。

匆匆结束通讯后,谢晴空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椅背上,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发了半天呆,最后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次师父是铁了心要把我赶出寺去了。”

在少女切断通讯后,无常稀哩呼噜的喝完小米粥,把空碗和托盘一摞,左手一挥,打开连通厨房的空间窗,把餐具丢了过去,口中叫道:“再给我来两份。”光头厨子麻利的一手接住托盘,另一只手在案上一扫,高声唱道:“来啰——”,两盘还冒着热气早点顿时朝窗口飞了过来。无常身体半转,待到两只托盘飞出空间窗后,他才抬手一拂,一股微风旋起,卷住两份早点,像卫星一样在空中做着匀速旋转。

“好主人不能让客人饿肚子。”

无常虚托着的左手向下一拉,关闭了空间窗,一手接住一盘早点,自言自语的向前踱去:“居然要我这房客代你张罗来宾的早饭,师弟你这个主人真是当得太失职了。”

“你有没有兴趣陪我去探望一下明寐那小子?”无常从宕冥手上接过空空的食盘。宕冥惊讶地问:“明师兄怎么了?”他回头看了看巨钻,带着歉意说。“恐怕我不能陪您去。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天娜希望我能够陪着她。不过——”他担心地看着无常,“明师兄的情况是不是很糟?”

“他还活着。别担心。”无常故作轻松的答道。

宕冥的心往下一沉,抓了抓头发,下决心道:“我还是陪您是去看看明师兄吧。”

“那敢情好!”无常明显地高兴起来。“我们不会去太久。这段时间可以请我的方丈师弟陪着你的小妹妹,她就不会感觉孤独了。”

“方丈大师?”宕冥转头看着仍在细嚼慢咽的无相,回想起昨夜他打量天娜的漠然眼神,脸上流露出担心的神情。

“请他作陪,恐怕只会让天娜感觉更寂寞吧。”想归想,宕冥还不至于迟钝到连这种话也坦白的地步,毕竟无相是止心水院的主人,身为客人如果对主人表示出不信任,是无礼至极的行为。他尽量委婉地说:“这样不是太麻烦方丈大师了吗?少林寺这么大一座寺院,需要方丈处理的ri常事务一定很多吧。”

“无妨。”无相呡了一口金黄的小米粥,缓缓说道:“寺内杂务都由三元主机处理,电脑无法胜任的工作,各院长老会酌情处置,只有那些特别重要、超出一院权限或者长老们意见不能统一的难题,才会送到我的手上。自我接任方丈以来,除了头十年比较忙碌,ri后一年轻松过一年,到现在,一周内需要我处理的公务不会超过五件,因此,我这个方丈反而是全寺最清闲的人。”

听见无相一反常态的说出这么一大篇话,宕冥甚是诧异,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一种变相的抱怨。可是,ri子过得清闲也值得抱怨的吗?他虽知礼,却不是老于世故的人,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就直接道了出来。

“方丈大师。少些杂务缠身,就可以多些时间参研佛法,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无相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答宕冥的疑问,调头看着无常:“师兄,你不要总是强人所难啊。”

无常打了个哈哈,故左右而言他:“哪里哪里,玉不琢不成器,师兄也是为了你好啊。人要是变成了冷冰冰的一块石头,成神成佛也没啥味道。”

“师兄,”无相突然提高了声音:“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无常连连摆手。“你是想说,就算是块好坯,锤子下太重也会变成废铁的。”

象是生怕无相再说出什么不合宜的话,无常拉着宕冥跳起来,手在虚空中一划一推,打了一扇次元门,将他甩了进去,接着自己也跨进门中,头也不回的举手向后打了个ok手势,大声道:“师兄我办事你放心。这好坯该用多大力下锤,该在什么时候淬火,最后该能打成一个什么东西,我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

说完最后一个字,空间门正好完全密合,隔开了这对师兄弟。

无相对着虚空直摇头:“我是对你这种任xing的作风放心不下啊。”

被无常扔过次元门的宕冥,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火山前方。但与他见过的火山图片不一样的是,构成眼前这座火山的物质不是或红或黑的丑陋岩石,而是世上最坚硬的钛合金。高大的山体表面,瑰丽神秘的紫与豪奢威严的金两种sè彩交相辉映,摄人心魄,说不尽的巍峨气派。山腰间还刻着三个大字,用金石气十足的篆书笔法写着“兵器堂”,似乎就是这座火山型建筑的名字。

“夫兵者,凶器也。兵器堂,好无情的感觉,好危险的地方。”宕冥喃喃自语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啦。”无常从后面走上来,拖着他朝设在火山底部的大门走去,解释道:“兵器堂只是沿用过去的名称。事实上,里面是研究各种硬件设备的大本营,包括学员训练用的工具,药王院的医疗仪器、监测中心的摄影通讯设备等等,都是由兵器堂负责开发、改进和维护。”

宕冥这才感到安心,随即奇道:“您不是要带我去探望明师兄吗?为什么……”

“上次我不是说把他关了小黑屋吗?所谓小黑屋就是模拟训练机,可以模拟自然环境和敌人影像,帮助受训者锻炼实战能力,积累战斗经验,而且不会伤害到任何生命。”

“不会对任何生命造成伤害吗?可是您之前和我说话时,语气就好像在说明师兄快要死了……”

“宕小兄弟,你早饭吃饱了吗?”

“吃饱了,可是这和明师兄……”

宕冥猛然打住话头,他想起了昨天晚上谢晴空打的那个比方,顿时明白了无常的意思。

“我懂了。无常大师,您真不愧是您徒弟的师父。”

宕冥的汉语口语仍见生涩,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别扭,而且之前缺乏必要的铺垫,之后又没及时解释,照理说无常应该会感觉迷惑才对,但这位习惯偷窥的无良师父却马上表现出理解,哈哈大笑,纠正道:“你该说‘谢晴空真不愧是您教出来的徒弟’才对。”

这下子,轮到宕冥有些犯迷惑了。

奇怪,我还没说明原因呢,无常大师怎么就全明白了?

从外面看,兵器堂的体积已经相当宠大雄壮,走进内部,宕冥才发现自己看得的只是冰山一角,兵器堂的大部分设施都建在地下,也就是空中少林的岛腹内。整幢建筑共分为二十七层,地上九层,地下十八层,zhong yāng开了一个八角形的天井,一直通向地下十层。从十一层再往下就是完全密封的空间了,也是整个兵器堂的枢纽所在。

进入楼内,无常对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予以微笑和简短问候,无论对方是一身白的研究员,还是披红挂绿的助理或杂工,在看见他的笑容和听见他的声音后,都会感到一阵放松,心情平静,头脑变得清醒,结郁的思路也随之畅通,紧锁的眉头往往就在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

这时,收到问候的人就会停下脚步,向无常露出真诚的笑容,感激地回礼,并加上一声“谢谢。”无常则会还给对方一个更加开怀的笑容,回一声:“加油!”或者在擦身而过时,拍拍对方肩膀,予以无言的鼓励。然后那个人就会一扫疲态,jing神抖擞地奔向工作岗位。孰不知无常正在自己身后对宕冥偷偷诉苦,感叹搞科研的人都是一群不懂放松和休息的工作狂。还就“过劳死”这个名词做了一番深刻解释,待纯朴男子了解其中危害后,又教他怎么活用自身所具的各种神通,立身成佛,以充满灵气的法音帮助众人涤净身心之尘,摆脱烦恼和疲劳。

“助人一次,胜似诵经十年啊。”无常意味深长地说道。

宕冥若有所悟。对无常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敬仰之情油然复生。

就这样,无常带着宕冥以闲庭信步的姿态,挑人最多的路线,一层层地逛下去,最后来到了地下十三层。无常往一扇挂着“零度空间”铭牌的密封门前一站,等待监控系统对自己进行生理扫描,同时还要集中jing神在心里默念出一组长达128位的密码,身心两方面都核对无误后,密封门才自动打开。

无常穿门而入,宕冥发现他脚下的半边走廊竟然在自己移动,惊奇之余,竟不敢踏上去。无常回头见到他戒慎恐惧的模样,莞尔一笑,仰头向上方喊了声:“停止移动!”

收到声控指示,自动走廊立刻停下。

宕冥这才小心翼翼地站上去,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挪到无常身边。

无常指了指两旁的扶手,说道:“怕摔倒的话,就扶着这个。”

宕冥连忙侧过身体,用两只手使劲抓着扶手。

听到软包装下传出的金属变形声,无常不得不提醒他:“轻一些,单手搁在上面就够了。你要知道,机械可是比女孩子还娇气的脆弱玩意儿。”

听到最后一句话,宕冥马上联想到抱着天娜时的感觉,赶紧松了劲,照无常指点的那样,把粗大的手掌轻轻搁在扶手的软包装皮面上。别说,那柔软光滑的触感还真有点像天娜身上的肌肤,只是没有那么细腻滋润。

“佛祖在上,我怎么又在想入非非!”

走廊一动,宕冥马上惊醒过来,内心大是惭愧。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左顾右盼,打量起廊道的内部装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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