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吧,机会也许会有的!

直到天又快黑了,期间只有那个胖女人在窗口打探过两回,这个时候她开门进来了,我知道晚饭到了,半饭盒的面粉团子和着叫不出名字的蔬菜,也许是野菜,但我不确定。

我不能动,她就得喂我。我装作咳嗽,将她灌进我嘴里的食物不断喷溅出去,她离我很近,自然享受了不少。我看见她皱着眉头,放下饭盒,一脸厌恶的躲开了。没过多久,她手里拿着一根木棒进来了。又要挨打?还好不是,她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然后指了指饭盒,随后操起木棒站在一边,表情凶恶。我不知道那表情是否是伪装出来的,可用一根木棒看守一个士兵一定是极其荒唐的。

这是机会吗?走?现在就跑?

我端起饭盒,脑袋里在快速盘算,离开屋子没有问题,可屋子外面呢?有没有人?有多少?医生还是军人?这是生死一线的抉择,失败既是死亡。可死亡又算什么?蜘蛛不就死了吗?拖下去是不安全的,在医生面前继续装病又能蒙混多久?何况一旦再被捆上,又将动弹不得。

走是对的,就趁现在!

我很快将晚餐解决,毕竟食物是宝贵的,因为就算逃了出去,下一顿在哪里也未可知。

她来接空饭盒的那一刹那,我从**弹起,右手锁住她的脖子,顺势将她推到墙壁。很显然,这是我反复权衡之后的举动,却是她始料未及的。我的手臂忘却了伤痛源源不断的输出力量,肥厚的脖子被我挤得完全变形,上部分的脂肪挤压下方,鼓胀成鱼鳔一般。那张我开始看清的脸像撒多了酱油的肥肉,迅速涨成紫红。

她的力气不小,加上求生的本能,如同被惹急的黑瞎子,亡命挣扎起来。我用一条腿封住她的膝盖位置,防止她整出过大的声响,另一条腿后蹬地面以提供足够的支撑。这是我能记忆起的场景,至于另外一只手,也许还拿着那个充当了临时诱饵的空饭盒,我不记得了。

整个过程很漫长。我似乎在书上读到过,说人窒息几分钟就会死去,这似乎不对。好一番可怕的挣扎,让我事后暗想,如果有一天,我面临被掐死或被烧死的命运,一定要选择后者,尽管我能想象火烧的滋味,但应该好过这种被绝望包围的垂死挣扎。

她只是医生,我并不想要她死,她的年纪不过和我妈妈相仿,也真不是该死去的时候。我所要做的只是确保她不能够在短时间里恢复神志和行动能力。

她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只能靠我手腕的支撑才未倒下,我慢慢松开她的脖子,将她轻轻的放到地面,急促的气流穿越她的喉咙带着尖锐的啸叫,地上有一滩水渍,可能是她失禁了,我快速锁好房门,离开了房间。

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我开始撒腿狂奔。

枪声在我穿过院门的那一刻从背后响起,应该是手枪。这个时候应该轮到了我的运气,枪响之后,我发现自己依然可以健步如飞。

什么枪法?横竖不过二三十米,从背后开枪居然脱靶。

我没有时间庆幸,依托院墙的掩护狂奔不止,来不及仔细判断,大概估摸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山坡的方向。

枪声不断,我边跑边祈求天色能够再暗下一点来,因为我所能得到的惟一庇护就是黑夜。

我曾经在读到一段描写动物的文字后,对只能依靠奔跑来保存性命的动物深感怜悯。有利爪的、带毒的、能飞的,庞大的,唯独它们什么都没有,只能跑,靠逃跑来活命。这个时候,我就是这一类。

三五处亮光显示出这是一个山脚下的村子,亦或者是个小的镇子。距离边境的a点估摸至少两百公里,这个距离估算委实很不准确,因为我有太多的时间被扔在黑暗的车厢里。

山林越来越茂密,这将是我的第二掩护。我在喘不过气的间歇里脱下上衣,撕成两半包裹住脚掌。竟然忘记了鞋子,该死!也许那矮个子早就扔了我的鞋子,只是我不曾留意。我这样做,一来可以保护脚掌,二来也希望这应该许久没人穿过的破烂衣衫能掩盖脚步留下的气息,为什么?我怕狗!

我一直跑到山坡的顶上才停下来歇气。回头望去,暮霭层层笼罩之下,视线不过几百米,能见的几百米范围内,没有半点声响。选择了不错的逃跑时机,这让我很庆幸。

稍稍缓过几口气后,掐过医生脖子的手掌传来油腻的感觉,我在裤子上反复擦了很多遍。她应该没事,因为被放倒之后还能够喘气,只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定会让她从此不敢依赖一根木棒来获取安全感。她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并不知道我是一个兵,一个刚刚失去战友的兵。

我的暴力逃跑也许正好唤醒了他们的警惕,大规模的搜捕开始展开,半山腰射出无数手电的光,这提醒我逃跑计划尚未完结,跑!继续。

这是一个拉网式的搜索,从山脚朝山顶逐步合围,我应该还有时间在他们抵达山顶之前从另一侧逃进后面更大的山里。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方向是否离边境越来越远?已经顾不得了。

我**着上身在草木交错的密林里亡命狂奔,部队里从不间断的地狱磨练在这关头发挥着巨大作用,不断的奔跑、跳跃让身体逐渐进入到协调的运动状态,没有丝毫疲惫。那叫不出名字、记不起滋味的晚餐也显然功不可没。我在翻越第二个山顶的时候发现刚才那个山坡上的手电筒的光束依旧没有抵达山顶。

我离他们已经很远了,但还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我得继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