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是不能说,例如秦若刚才那句被霍汐童气的失去理智,言不由衷的话,又正好被睚眦必报的霍逸琛听到……

现场的气氛,瞬间凝结成冰。

按理说,即使这些话被他听到又如何,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不是一直都是这么看她的吗?

反正她已经不再对他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听没听到,没差的不是吗?

可是……

手心从他出现的那一刻,不断濡湿的触感,即使她表面上波澜不惊与他幽蓝的眸子对视,终究是骗的过别人,骗不过自己。

她竟然有点怕!

霍逸琛的手段,她比谁都清楚。

若是这句话不是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还好,可惜……

看吧,连老天爷都觉得你们不合适!

让人窒息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荡,霍逸琛反常的没立即暴怒,而是看不出情绪的眼神,一直睨着秦若,直看的秦若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却还是强撑着,不允许自己退缩。

最终两人之间的狂潮暗涌,被霍汐童打破。

她满脸委屈的,走到霍逸琛面前,向他告状:“老哥,你都听到了吧?这个女人终于承认了,她一直把你当做报复季家的棋子,拆散了你和季晴,现在还来勾引子墨哥哥。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爷爷让你给跟离婚,你还不答应?这样的女人,必须马上休了,简直把咱们霍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出去!”霍逸琛眸色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

“老哥……”霍汐童不肯:“你最近这是怎么了?离婚不肯也就算了,亲耳听到她说那些话,怎么也无动于衷呢,你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爱上她了吧……

唐子墨放在裤袋里的手,不由的紧握,黑眸状似无意的缩了一下。

秦若听到这句话,却觉得讽刺,如果不是为了季晴,离婚那话,根本就轮不到老爷子开口。

霍逸琛却没再理她,看向唐子墨的目光也是与平常无异,淡然的笑靥,浅浅挂在嘴角:“子墨,帮我把这个丫头带出去好吗?一直说我老婆坏话的坏丫头,有点讨厌呢!”

“……”唐子墨微愣了下,从善如流的笑道:“你也很讨厌,有了老婆忘了妹妹的混蛋!”

他这话一点也没偏向秦若,反而听着像是为霍汐童抱不平似得。

“呵呵……”霍逸琛笑出声来,却是缓步上前,哥俩好的拍了一下他的肩,最后把手搭在上面,凑近他,却是看着秦若的肚子道:“老婆跟妹妹当然不能比了,老婆多辛苦啊,为我生儿育女的,我怎能再给她气受,疼都疼不够呢!所以,为了我老婆别再被人误会,兄弟,以后你还是离我老婆远点吧!”

唐子墨下颚绷紧了下,却也只是一瞬,旋即笑开,也拍了他一下:“果然是娶了媳妇儿的就是不一样,哎哟小爷的牙!你放心,小爷跟你完全不是一个口味儿,要是想吃那盘菜,早在那盘菜还没完全熟透的时候,就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吃光光了,还有你什么事儿,矫情!”

他这话说的也是蛮傲娇的!

唐子墨从来就是这个性格,霍逸琛封尊三人,从小就是最铁的兄弟。

封尊冷漠。

霍逸琛乖戾。

唐子墨傲娇。

霍逸琛轻抿唇角,似笑非笑:“找时间约封尊出来聚聚,说起来咱们兄弟有日子没聚了,照这样的节奏,估计这兄弟,很难当一辈子。”

“切……”唐子墨嗤之以鼻:“我的节奏完全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和封尊,一个和养女打得火热,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早不知道把小爷给忘哪去了。不行,小爷也得找个妞不可。”

不爽的把他一推,他走到站在门口的霍汐童身边,拉起她的手:“走走走,哥带你去喝酒。哎,真心塞啊,这年头妹妹兄弟什么的,好苦逼有木有!”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秦若以为霍逸琛会爆发,按照他的脾气,忍了这么久,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想到……

身高腿长的他,径直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不怒反笑:“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说话?该不会是在害怕吧?呵……有什么好怕的,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越过她,往沙发一坐,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语气虽淡,却很软,仿若是对着情人般的呢喃。

秦若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他不是应该生气,暴怒,甚至恨不得杀了她,这才算是正常的吗?

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霍逸琛,叫秦若心里没底,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还击。

愣神间,腰肢被缠,他一个用力,等秦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以非常狎昵的姿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腰上缠着他的双臂。

“你干什么?”秦若当即就是推搡,他搞什么,这样的情景,从来就没在他们之间发生过,秦若有点局促。

肩头上一重,他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滚烫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肌肤上,忍不住的就是一阵颤栗,如果她站起身子抖一抖,鸡皮疙瘩估计得有好几斤。

沉闷却打着不言而喻的疲惫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别动,让我抱

一会儿,有点困!”

“……”秦若简直比见到西升的太阳还要震惊,这还是霍逸琛吗?他知道他现在抱着的是谁,用近乎宠溺的语气讲话的又是谁吗?

如是想着,秦若蹙眉说:“霍逸琛,我是秦若!”不是季晴,他是不是困的出现幻觉了。

刚才楼下他厌弃母亲的那一幕,还犹在眼前,也不过才没多久,两个小时都不到,怎么态度竟然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呵呵呵……”低沉悦耳的笑声,在她耳后响起,耳垂上一热,竟是被他暧昧的含住了。

秦若这下如被雷击,灵魂都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刺激的不附体了。

脸颊瞬间爆红,一直蔓延到耳后根,典型的脸红脖子粗。

然,这还不算什么,他的手居然从她病号服的下摆伸进去……

干燥滚烫的手心,贴在她微拢的小腹上,刺激的她飘离的灵魂,回到体内。

她脸红似血的握住他的手腕:你你你……”

“我我我……”

他还不要脸的学她说话,秦若真的有种,他是不是被她刚才的话给气傻了的错觉,不然怎么会……

反必有妖!

这是秦若目前唯一对于他一系列的行为的定位。

稳定情绪,她以一种非常严肃的样子,看着他:“霍逸琛,想做什么,你尽管来,别……”

话没说完,就被他捧着脸,堵住了唇。

过去的三年,他都没吻过她,哪怕是在**,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他也从来没吻过她一次,最近这段时间,却是三番两次的吻她,秦若真的有点接受不了他这样的转变。

她好不容易才封闭了那颗因他沦陷的心,他却又这样……秦若,不准动摇,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的手段,你绝对不准动摇!

秦若在心中,一遍遍的这样告诫自己,心中溅起的涟漪,果然慢慢平静下来。

虽未挣扎,却也未回应,她就那么呆呆的任由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独角戏并未上演多长时间,霍逸琛放开她,略带懊恼的捏她的脸:“给点反应好吗?女人果然口是心非,说是我做什么尽管来,结果呢,小骗子!”

“……”疯了,真的要疯了!“霍逸琛,你到底要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霍逸琛一脸困惑:“你瞪我干什么?”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能别这样吗?这样根本就不像你!”秦若索性挑明。

“要杀要剐?”霍逸琛像听到了笑话一样:“貌似你才是杀人犯……”

“你……”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身板,还怀着咱儿子,别说人了,就是杀只鸡都难。”说着,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你怎么知道?”秦若被他的话惊讶到,根本就没空理会他的动手动脚。

“我不知道啊,不过现在知道了!”霍逸琛意味深长的挑了挑唇角:“你是不是因为我突然这个样子,而感到不安?”

秦若不置可否。

“女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别瞪,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刚是谁说的,把我当棋子,用的很顺手的?堂堂霍氏杀伐决断的当家人,居然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可是事实呢,那个女人还非常**的当着他妹妹的面,大方的承认。

说实话,刚听到的那一瞬间,我确实很生气,气的恨不得掐断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的脖子,可是……”

自嘲一笑,他接着道:“秦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之前唯唯诺诺,像个可怜的小白菜的时候,我真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可是现在的你,却让我……让你留下孩子,不跟你离婚,不是为了任何你,只是不想让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你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秦若内心一片荒芜,面上佯装镇定:“我没忘了是你指证的我。”

“看来你在生气!”霍逸琛漫不经心的笑道:“就季晴那身体,要是因为你出了事,你觉得季伯伯那里,你说的清?到时候想见妈,估计会很难!”

妈!?

不是一直伯母的吗?

**

那类似于表白的话,彻底在秦若的心里,搅乱了一池春水。

午夜梦回,她回到了两人初相识的那个雷雨天。

那是她在季家门口等了二十天后的傍晚。

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因为她每天都在期望着能见到母亲的面。

父亲的突然离世,到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把疯癫的母亲从家里接走,一夕间原本并不富裕,却很幸福的三口之家,支离破碎。

已经没了父亲,她不能连母亲也失去。

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秦若,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念头。

疯了一般的追赶。

“妈妈,妈妈……”

可想而知,两条腿的她,怎么可能跑得过四个轮胎的汽车。

没多大一会儿,她就被甩了很远,可是她

不放弃,一直追,一直追,鞋子破了,腿上胳膊上额头上都被磕了,她还是一直追。

好在,山路难走,汽车陷进了一个水坑里,秦若追上了那辆要带走她母亲的车。

拍打车门:“妈妈,你们放开我妈妈,不要把我妈妈带走,不要……”

“小乞丐,走开!”

她被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推出了好远:“警告你,赶紧走,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车子实在陷得太深,那天一共来了三辆车,差不多十几个黑衣人,集体下车去推那辆车。

说来也是秦若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头脑,她从地上爬起来后,偷偷摸摸的摸到最后那辆车尾,打开后车厢,藏到了里面,

其实这招也不是她想出来的,山里的孩子,即使再聪明,汽车还是第一次见,她只不过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大哥哥给她讲过的电影情节。

就这样,秦若成功的跟着母亲来到了季宅,只可惜……

被发现了之后,她就被季霖天命令下人扔了出来。

他看自己的眼神,秦若这辈子都忘不掉,恨,满满的都是恨!

后来秦若才知道,他为什么会恨她,原来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前,曾是他的妻子,他最爱的女人,却因误会分开。

最爱的女人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是个男人都会恨的吧!

母亲在里面哭,她在外面哭,整整二十天,她愣是连见一面都没有。

无论她怎么祈求,季霖天都不为所动。

那二十天,她是靠着季家大门口的垃圾桶过活,只要是能吃的,可以填饱肚子的,不管多脏,她都往嘴里塞。

她要跟妈妈在一起!!

夏天的天气,总是那么阴晴不定。

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小小的身子,躲在屋檐下,瑟缩成一团,突然远处驶过来一辆车,车灯亮的秦若睁不开眼。

那是秦若第一次见季晴和霍逸琛。

霍逸琛帮季晴撑着伞,在雨幕中护她周全,那时的季晴九岁大,霍逸琛已经是十六岁的少年。

那是秦若第一次见长的那么好看的男孩,好看的就像一幅画,好看到秦若在他不经意间的看到自己在看他的时候,赶紧埋头,心中满满的都是罪恶感。

就好像被她一看,玷污了他的俊美一般。

两人走到她面前站定,季晴惊讶:“你是谁?”

秦若不回答,头埋的更低了。

这个时候,季家的管家出来迎接季晴,朝霍逸琛问好后,打趣季晴:“小姐回来了,在美国玩的开心吗?先生和夫人每天都念叨你呢?说你眼里只有霍少爷,连爹妈都不要了。”

季晴嘟嘴:“哪有,我不是每天都打电话的吗?”她仰头看着霍逸琛,“琛哥哥,雨下的这么大,今晚不回去了吧?”

“没事,也没多远,你快点进去。”霍逸琛的声音,已经经过了变声期,很好听。

“那好吧!”季晴踮脚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你小心点哦,到家给我打电话哦!”

“嗯!”霍逸琛面带微笑的揉了揉她的头。

季晴这才钻进管家的伞下,笑着对他挥手:“拜拜,我会想你的。”

霍逸琛笑了笑。

季晴迈步,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指着秦若问:“张叔叔,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一个小乞丐,小姐快走,雨越下越大了!”

管家和季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埋着头的秦若,却没任何动作,仍旧像只小鸵鸟一样。

霍逸琛临走前,看了她一眼,转身……

然,走出大约两米远,他又返身而回,在秦若面前蹲下,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把伞塞给了她。

秦若呆呆的扬起了埋了很久的头,四目相对,她又呆住了。

蓝色的……

他的眼睛居然是蓝色的。

秦若觉得好神奇,中国人的眼睛不都是黑色的吗,他为什么是蓝色的,还有他的鼻子,好挺啊,还有……

没等她继续惊奇下去,霍逸琛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棒棒糖,“喏,给你吃!”

秦若并没有立即去接。

他笑了下:“原来是个小呆子。”

又如同塞伞一样,他把她的另一只手拉出来,把棒棒糖塞了进去。

然后……

如同刚才揉季晴的脑袋一眼,他也揉了揉她的头,就起身跑进了雨幕里。

秦若看了看手中的棒棒糖,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为她遮风挡雨的黑色的再普通不过的伞,又把视线投注到已经跑回到车边,正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他……

头顶的伞,被雨珠砸的哒哒作响,秦若却觉得那么的好听,好听到她渐渐红了眼眶。

剥了糖纸,她把棒棒糖放进嘴里,奶油味的甜腻,顺着空腔的神经,一直蔓延到心里,小小的她,在进入这个陌

生的城市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然,他带给她的温暖,还不止这一点,否则她也不会沦陷的那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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