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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黎影恩的离去,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冉臣一个人。他依然跪在那里,头顶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黎影恩的话,无遗像一把刀,凌迟着他的心脏。

她说,

她恨过,恨不能将他和慕千雪碎尸万段。可是五年前,当她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开始,她便不恨了。因为,他对她而言终究会成为过去。他的再度出现对她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意义。懒

仍旧十五年前那么温柔的脸,依然是五年前纯净的眼眸,可是,他感觉得到她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黎影恩了……她的眼里,满满的只有乔骏驰一个男人。

心,撕扯般的疼痛。

冉臣就那样跪在冰凉的地砖上,他低着头,五脏六腑都在纠缠着。

林心恩就站在玄关处,花架挡住了她。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出去,她一直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她听到了冉臣和黎影恩的所有对话。

虽然没有参与过他们曾经的五年前,但是林心恩可以感觉得出,冉臣对于黎影恩的那一份忏悔,还有爱情……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一番情形的感情,能让那样高高在上的男人跪在一个女人的面前请求她的原谅和一同归去?!

林心恩就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客厅里跪着的男人。她知道,依他的性格自是不希望别人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样子。虫

直到许久,直到冉臣从地上站起,直到他一步一步,魂不守舍地向着门外走来,林心恩飞快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冉臣出来的时候,林心恩从车里出来。她来到他的身边,虽然已然知道了一切,却装作一无所知。

“冉总……”

林心恩轻唤冉臣的名字

冉臣却是没有应答,直接从她身前走过。

林心恩皱了皱清新的小脸,男人头也不回上了车子。甚至没有和心恩说些什么,便是发动了引擎,车子像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林心恩看着路灯下卷起的尘埃,眉宇紧紧皱起,目光落在了身侧的院子别墅上。二楼,黄色的灯光倾泻在偌大的院子里。

林心恩忽然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寒凉直接侵蚀过她的心脏。

冉臣的车一路飞奔。

已是晚上七点,初春的天空夜幕完全降临。

华灯初上,街道上一片喧嚣的车水马龙。

车子在维港的码头的尽头停了下来。车子离水面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江水拍打着码头发出的颤动。

远处的灯塔已然亮起,从远处传来一丝细腻的光芒。偶尔会有游轮的汽笛……

冉臣就那样坐在车里,目光痴痴地望着远处的江面。

忽而,他身子轰然倒塌。整个人重重地靠在座位的椅背上。他仰着头,将后脑枕在靠背上,大手毫无征兆地盖住了眼睛和额头的部位。

暗色的光线中,他肩膀不停地抖动着,湿湿的**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他,哭了!

五年来,除了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从来都没有流过一滴泪水。可是今天,太多的压抑和难受在他心里绞痛得难以呼吸。

那个女人,那个他整整找寻了五年的女人,一句话,将他打入了地狱。

他肩膀越发抖动得厉害。发出难受的呻|吟。

痛,快要死去了!

那种感觉不适常人所能体会的

五年的时间,五年的寻找和等待,她却成了别的男人的未婚妻。

忽然,他就那样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他狼狈地踉跄下车,站在跳台的尽头。若是他再跨出一步,定会淹死在冰冷的江水之中。

“黎影恩……”他弯身背,手撑在大腿上,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黎影恩……黎影恩……”他一声一声喊着她的名字,一声高于一声,终于,使出了所有的力量对着天空和江水喊出她的名字,“黎影恩……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宝贝……”

他忽然矢声大笑起来,却又眼泪不断地往下流着。

一个男人,彻彻底底忽然一个女人的心随着眼泪破碎得不成样子。

黎影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黎影恩,我后悔当初对你所做的一切!

黎影恩,我该……拿你怎么办?

叫喊过后,他一边哭一边喃喃着。那种状态让看的人都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终于,他蹲了下去,他将头埋在膝盖之中不断地抽泣着。

江边的水泥道上偶尔会有几个出来散步的情侣。听到了那样的一番叫喊,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冉臣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当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的时候他发疯一样地接通,“影恩啊……”

“爹地,是我,我是波松……”波松清脆的声音传来。

冉臣的脑袋倏然清醒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和情绪,才对您电话那头说道:“波松啊……”

电话里微微滞了一下,而后波松浅浅的声音再次传来,“爹地,你怎么还没回家,波松等爹地等得快要睡着了……”

冉臣从地上站起身来,抹了一把,高大的身材迎着江风站立,“爹地临时有点事情处理,波松等急了吧

。爹地很快就回来!”

说着,冉臣便挂断了电话。波松是个敏感的孩子,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

又在江风中站了很久,直到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冉臣才上了车,离开了江边。

半山别墅,灯火辉煌!

硕大的客厅里,冉波松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比起之前的顽皮,今天的他显得格外的安静和乖巧。

“小少爷,冉嫂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八点是波松睡觉的时间。波松身体不好,所以比平常孩子更需要注意作息时间。八点是极限了。

可是今天的波松,情绪看起来低落极了。

冉嫂走了过来,在波松旁边坐了下来。波松耷拉着脑袋,小腿悬在沙发边上,一声不吭。

“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冉嫂还真没看到过他如此安静乖巧的模样倒是纳闷了。似乎从昨晚回来开始,这小家伙就有些不得劲。波松不说话,只是摇着脑袋。就在冉嫂拿他没有办法想要抱他去睡觉的时候,冉波松忽然耐住身子,拉住冉嫂的衣角。

“冉奶奶……波松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这孩子,还真是异样了。

冉嫂有些奇怪。不过小家伙却是一副认真极了的模样。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气势。

冉嫂拿他无可奈何。她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可以!不过只问一个问题哦,问完了,咱们旧的乖乖睡觉喽。”冉嫂跟他交换条件。他想也没想便是答应了。

“好吧!快点问。冉奶奶知道一定回答你。”冉嫂丝毫没有意识到冉波松接下来会问些什么。

想了一下,或是运量了一下,小家伙一双漆黑的大眼紧紧地落在冉嫂的脸上,小嘴一撇,“冉奶奶,黎影恩是谁?”他不甚熟稔地念出了“黎影恩”三个字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昨天生日宴会上他听到所有人都这么叫那个阿姨的;他是个比平常孩子更加敏感的孩子,他觉得所有人见到那个阿姨都非常的激动和惊讶,而爹地,看那个阿姨的眼神更是不同寻常,那种感觉是波松从未见过的。

在听到“黎影恩”三个字的时候,冉嫂的神经陡然僵住。

“黎影恩……”她愣愣地念出这个名字,她瞠大眼眸,眼角的皱纹更深。又愣愣地喊了一声,“少夫人……”

五年前,从医院回来的第二个星期,她从超级市场回来的时候便是不见了少夫人的影子,除了一封被托付留给慕亚的信,少夫人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小少爷怎会突然提到她的名字?!

冉嫂赫然回过神来。

方才她震惊的表情已然让一旁的波松睁大圆溜溜的眸子。

“冉奶奶,您刚刚说什么?少夫人?”少夫人,不就是少爷的女人?不就是……爹地的女人吗?冉波松以照称呼推断。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爷爷是老爷,奶奶是夫人;爸爸是少爷,那个女人是少夫人……

小脑袋瓜子飞快地转着。

冉嫂心乱的同时惊愕地看着这个孩子,忽然间不知该如何回到。可是波松的好奇心似乎才正是强烈之时。一双水水的葡萄大眼越发瞠大地望着冉嫂。

“少夫人……不就是爹地的女人么?”小家伙歪着脑袋说道。冉嫂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小少爷怎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小少爷,是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冉嫂抱住小家伙试探性地问到。

小家伙倒是不去隐瞒。

用童真的声音回答:“昨天波松的生日宴会,那个阿姨来过了。爷爷奶奶,还有叔叔阿姨都很开心,他们还有人哭了……还有……还有我爹地,他拉着那个女人让她不要走……”孩子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冉嫂激动地同时异常庆幸。谢天谢地,少夫人还好好地活着

想了一会,波松又补充道:“昨晚,我爹地做梦了,梦里一直喊着那个阿姨的名字。”

对此,冉嫂倒是不感到吃惊。这五年来,少爷一直在忏悔和内疚以及等待和期盼中过活。连他自己都说,哪怕用尽一生,也要等待和影恩的再次重逢。

少爷,终于梦想成真。

少夫人,也终于好好归来。

“她……好吗?”冉嫂心情异常激动。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问孩子,可是,她急切地想知道,这五年来,少夫人过得好不好?!

冉波松奇怪地看着冉嫂热泪盈眶。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就好……好就好啊……”冉嫂深吸一口气,激动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所有人听到那个名字都会有着相同的反应?

冉波松皱起小小的脸,一个陌生的称呼毫无预兆地浮入小小的脑袋。

他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揣测,“冉奶奶,那个阿姨……是我妈咪么?”从波松记事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咪,甚至于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他记得,三岁的时候有一次他在游乐场里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咪的陪伴,他为了和别的小朋友抢冰激凌撞破了脑袋,只因为那个冰激凌是那个小孩的妈咪买的。他傻傻的以为妈咪买的冰激凌上面会有妈咪的味道……爹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了他。那天,他哭了好久,嘴里一直在喊“我要妈咪我要妈咪……”后来他看到了爹地难过的样子,敏感的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要妈咪”这样的字眼。五年的时间一晃过去,波松的内心也像别的小孩一样,想要爹地和妈咪的陪伴……

“冉奶奶,那个阿姨……是我妈咪么?”敏感的孩子再一次诺诺地问了这一句。水水的眸底有着异样的期盼。

冉嫂心口豁然一怔,苍老的眸带着满满的疼爱望向波松期盼的眼底。

“冉奶奶喊她少夫人了。少爷是我爹地,少夫人……不就应该是我妈咪么……”孩子一厢情愿地喃喃,眼里,忽而聚起了闪烁的泪光。冉嫂能够深切地体会到还在心底那份小小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