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瞳儿犹疑地放下手指,却只见慕容烈将一条链子从脖子上摘了下來,拿在手里,低头看着。

宁瞳儿的心思玲珑剔透,一看慕容烈低头看着这条链子的神情颇为感伤,充满了缅怀,便猜到了这条链子原本的主人应该就是----他的母亲。

原來这个慕容烈又是故意吓唬她,戏弄她啦!

好端端地摘个链子而已,用得着解扣子吗?还不是故意的!还好意思说她想歪了!

“你才邪恶……”宁瞳儿气呼呼地指控他:“你故意的!”

慕容烈朗声一笑,忽而脸色变得格外凝重起來,就连气鼓鼓的宁瞳儿都睁大了眼睛,不敢跟他说笑了。

慕容烈修长的指尖轻轻托着链子上的宝石,蓝色的宝石在他的手上流光溢彩,光芒耀眼,美艳不可方物。

他轻声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虽然还是带着伤感,但已经沒有了苦涩,更沒有了噩梦般的黑暗和阴霾。

将链子轻轻地放到了宁瞳儿的脖子上,蓝宝石在她纤细雪白的脖子上,美得惊心动魄。

宁瞳儿低头看着颈上的蓝宝石链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是你母亲的遗物吧?”她小小声地问。

慕容烈点点头:“是的。”

宁瞳儿更加紧张,赶紧伸手要将链子摘下來:“这么珍贵的宝贝,你应该好好珍藏啊!”

慕容烈却伸手按住了她的手指,制止她摘链子。

“是我母亲的沒错,当年是林叔叔临终的时候拿出來送给我的,他怀念了我母亲一辈子,也为了她挂怀了一辈子,受苦了一辈子,到最后陪着他走完这段旅程的就是这个链子。”慕容烈蓦然抿紧了嘴唇,掩饰地低咳了一声,抬起手來掠过了鬓边的黑发。

但是,宁瞳儿分明看到:他的眼睛红了。

他之所以说不下去,是因为他的喉咙哽咽了。

他的动作只是为了掩饰他眼中的泪而已。

宁瞳儿的心蓦地变得很软很软,甚至是有一种柔软的痛。

男人哭是很丢脸的,特别是慕容烈这种浑身都充满了雄性荷尔蒙,唯我独尊、霸道惯了的男人。

会哭,他一定不承认的。

但是,宁瞳儿却在这一刻爱上了他。

就是这时,心被柔软地撞击着,生生地疼,却从此再也不能否认:她爱上他了。

她看到了一个世人看不到的慕容烈,也看到了一个从來沒有都想到过会有这一面的慕容烈。

不是那个霸道自负的慕容烈,不是那个邪恶浪荡的慕容烈,不是那个戏谑坏坏的慕容烈,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有着柔软一面的男人。

但就是这个男人,她深深地心动。

深深地为他心疼。

或许一开始的相遇谁都沒有想到,或许她从來沒有想到过人生的道路上会遇到这样一个男人,更沒有预料到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他完完全全不是她能想象得到、接触过的,甚至一开始她很讨厌他。

但是,现在,一切已经不一样。

她沒法不为之动容,也沒法不对他动心----

这个男人,她爱上他了。

低头小心翼翼地用手捧起链子,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但是光是听你们口中说的这些,我就已经很感动很感动了。你口中的林叔叔,一定是一个很痴情很伟大的男人。”

慕容烈转过脸去,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转过头來,微微笑道:“是的,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男人,也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我是他带大的,在我的心目中,他就是我的父亲一样。只是可惜……”

他沒有说下去,但是宁瞳儿已经意会了他的意思。

可惜,母亲已经不在了。

可惜,这个令人感动的故事是天人永隔为收场。

可惜,最后他临终的时候,手中紧紧攥住的不是爱人的手,而是她曾经带过的一条链子。

宁瞳儿唏嘘不已,她能想到一个失去爱人的男人,临终的时候,手里拿着她曾经佩戴过的链子,那种苍凉的心境。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也红了。

但是,也许最后的时候,他临终的那一刻,见到了用一生所爱的人……

“小东西,怎么哭花了脸了?”

慕容烈抬起修长的手指为她擦去脸上流淌下來的泪珠,宁瞳儿才惊觉自己原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就是……太感人了嘛……”宁瞳儿小小的抽噎了一下,抬起手來擦拭脸上的泪痕,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善良的女孩。”慕容烈微微一笑,抬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宁瞳儿只觉得心头一阵狂跳:以前慕容烈也不是沒跟她做过这个动作,甚至更加亲密的动作都做过,但是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她的心跳得很厉害。

她的心里很清楚----

完了,她是真的爱上慕容烈了!

她心里有了这个认知,不禁各种纠结。

慕容烈并不知道她心里已经纠结得跟个麻花似的的,只是看她皱着小脸,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不由得笑了一声,将她的脸蛋捏了一下:“小东西,夸你一句不用感动成这样吧?”

宁瞳儿回过神來,眨了眨眼睛,反应过來他刚刚说了什么。

切,自大的家伙,枉费还为他心疼呢!马上就恢复了自大又爱占人便宜的德行嘛!

“哼,谁感动了?”宁瞳儿撅起嘴,作势要摘下链子,“这么珍贵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我不能收,你还是自己珍藏着才好!”

慕容烈浓眉一挑:“你敢摘下來?”

语气里浓浓的不满和威胁让宁瞳儿抬起眼睛瞪着他,慕容烈笑道:“这是我代替我母亲给她儿媳妇的见面礼,也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你敢摘下來,我就罚你……”

宁瞳儿羞红了小脸,又不好意思,又虚张声势地假模假样瞪着他,其实那张小脸都红透了。

“罚我什么啊?”

慕容烈猛地低下头來,捧起了她的脸颊。

他低沉的声音隐沒在了她柔嫩的唇瓣中。

“罚你陪我一辈子,给我生一大堆的小慕容……”

**

软绵绵的银白色沙滩上,一个穿着桃红色高开叉泳装的时尚女郎正坐在太阳伞下,她的头顶上顶着一架茶色的太阳镜,漂亮的脸蛋上均匀地涂着防晒油低头眯着眼,翘着一条雪白修长的腿,在往十个圆圆的脚趾甲上擦红色的亮彩指甲油。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漠的黑衣男人走到了她的身后,他的穿衣打扮是与这个阳光沙滩如此的格格不入,任人都会多看他两眼。

他走到时尚女郎的身后,低下头凑到了女郎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女郎还一手拿着红色指甲油的瓶子,一手拿着指甲油的刷子,动作却一下子停住不动了。

随着那男人继续低声的说话,女郎眯了眯眼,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个微微冷笑的神情,然后她点了点头,张开涂得娇艳欲滴的鲜艳红唇,同样低声和那高大的黑衣男人说了几句,像是在吩咐什么似的。

那黑衣男人点点头,微微对她弓了弓腰,又按來时的原路迅速地离开了。

女郎仍然眯着漂亮的杏眼,嘴角微微勾起來,带着那抹微微冷笑的神情,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大海。

大海拍打着白色的浪花,“哗啦”一下,卷起來,又迅速地退下去了。

女郎看着蔚蓝的大海,但是视线落在海面上,注意力却显然在别的地方。过了十几秒钟,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却什么行动都沒有,低头继续优哉游哉地给她的脚趾甲擦指甲油去了。

当她擦到第九个脚趾甲的时候,远远的传來了一声娇嫩甜美的声音。

“若桑姐姐……”

听到这个声音,女郎还沒有回过头,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先扬了起來----她对來人倒是真的喜欢。

低头最后将一抹浓艳的正红色涂到了圆圆可爱的脚趾甲,她有些遗憾地看着指甲上不完美的结果,摇了摇头,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指甲油放到了面前的白色圆桌上,回过头对着朝她跑过來的纤细身影笑眯眯道:“小可爱,你來啦!”

宁瞳儿清丽的脸庞上两只大眼睛闪亮闪亮的,如同收集了无数颗小星星一样,像头小鹿似的跑了过來。

她满头乌黑的青丝从脑后绑成了一个马尾,身穿一件白色的t恤加一条浅绿色的背带裤,青春逼人,可爱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在她脸上捏一下。

她光着脚踩着软绵绵的银白色沙滩跑过來,等跑到齐若桑面前,齐若桑果然忍不住手痒地在少女可爱的脸庞上捏了一捏:“啧啧啧,看你呀,小脸儿都晒得发红了,怎么不擦防晒霜?等下晒伤了你娇嫩的肌肤,我老大还不要心疼死啊!”

宁瞳儿顿时小脸更加红了----不好意思的。

她不移地用手打了齐若桑一下,小女儿的娇气显露无疑:“若桑姐姐你老是帮慕容烈助纣为虐,还老是取笑我,我不理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