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瞳儿吃惊之后简直是哭笑不得,莫名其妙,直到她看到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走过來,用手掌拍了拍她的车窗。

宁瞳儿这才知道这个凶神恶煞的匪徒为什么要躲起來,她刚降下车窗,却见那蹲在座位下的匪徒不停地打手势,让她不要将车窗全都打开,并且用匕首对着她,凶神恶煞地瞪着她,无声地用口型说着:“敢乱说话,先捅死你!”

宁瞳儿无可奈何,心脏咚咚地跳着----眼前是一个逃脱,呼喊救命的好机会,但是她也同时知道,恐怕她还沒开口,就先被这个人用匕首捅死了。

她无可奈何地将车窗又升了上去,只露出了一条缝隙。

“什么事?”

她问这个穿夹克的男人。

“小姐,你有沒有看到一个男人,他长这么高,脸型是这样的……”男人对她比划着,“对了,他现在穿得很脏污,就跟个叫花子一样。你有沒有看到这样的人?”

这个穿夹克的男人后面走來一个同伴,是一个留着板寸的男人。

他鄙视地看了穿夹克的男人一眼:“你真蠢,这样能说清楚吗?”

他笑了一笑:“小姐,你可看清楚了,这个男人长这样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只见那照片上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剪着短发,背着一个包包,颈脖上还挂着一个单反相机,看起來倒像是个文艺青年,但是那鞋子看起來又是风尘仆仆,满是泥土,看來是个新闻记者或是摄影师了。

宁瞳儿看到这张照片,不由得微微地吃了一惊。

因为照片上的男人虽然跟现在完全像是两样,长得是眉清目秀的,而且看起來十分健康,十分正常,一点都看不出凶神恶煞,穷凶极恶的样子。

这个照片上眉清目秀,做新闻记者打扮的年轻男人竟然是现在拿着匕首对着她,随时威胁着要杀掉他的这个凶恶的匪徒!

宁瞳儿又看了一眼,确定是他沒错。

虽然跟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同,但肯定就是同一个人。

这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像地狱爬出來的恶gui一样的?

她本來想打眼色给外面的人,但是看到这张照片之后,她犹豫了一下。

那拿照片的男人见她犹豫了一下,有些惊喜地问她:“怎么?小姐,你是不是看到了照片上的这个男人?”

宁瞳儿犹豫着,蹲在她旁边座位下的男人简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拼命地给宁瞳儿打手势,又怕被外面追踪他的杀手发现,只能做出各种凶恶的表情恐吓宁瞳儿。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个看起來无比娇气,无比娇生惯养的女孩竟然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连眼角都沒有瞄他一眼。

反而,她摇了摇头。

“不会吧?”

拿照片的男人无比失望,但是仍然不死心,因为他觉得宁瞳儿刚刚犹豫的神情很是可疑:“小姐,你再好好地想想?也许是因为他现在的样子跟照片上的样子不一样,很脏,穿着很破旧的衣服,所以你沒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宁瞳儿看了照片上的年轻男人一眼:真是现在在她脚边,用匕首威胁她的匪徒。只是照片上的他看起來很热血,很有正义感,跟现在的凶神恶煞,随时要杀了她的可怕模样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她清澈无比的大眼睛转了转,清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來是这个人,我想起來了!”

顿时,她感觉到匕首刺入了她小腿的肌肤,很疼,血正在缓缓地流淌下來。

还有一滴鲜血落到了车里的地毯上。

但是,她用力地忍住了,让自己不要露出疼痛的表情來。

“我想起來了,刚刚我看到了一个人从巷子里跑出來,穿得又脏又破的,本來沒注意他长什么样子,但是现在你一提醒,我忽然想起來了,他看起來确实长得很像你照片上的人。”

匕首刚刚抬起來,要朝着她的小腹刺下去,但是在她说出这番话之后,猛然停住了。

脸上还带着凶恶表情的男人微微张着嘴,一脸不敢相信表情地仰头看着宁瞳儿。

宁瞳儿小腿上被刺到的肌肤正在缓缓流下血來,但是她仍然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拿照片的杀手喜出望外,“那谢谢小姐了,请问他往哪个方向跑走了呢?”

宁瞳儿纤纤玉指抬起來,往身后左边的方向一指:“那里。”

眼看这几个人都离开了,宁瞳儿才松了一口气,蹲在真皮座位下的绑匪看了她一眼,目光里还是充满着不相信和怀疑,但是语气却稍微有些些的松缓:“开车,快开车!”

他对她挥舞了一下匕首,但是声音却比刚刚的凶神恶煞,喊打喊杀要平静了一点点了。

宁瞳儿想起刚刚照片上看到的他以前的样子,心想也许他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也许他本性不坏,只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才变成了现在可怕的模样。

但是,这个变故难道会跟她有关系吗?

否则,他为什么会这么仇恨她,还想杀了她?

宁瞳儿看得出來,那并不是简单的劫匪抢劫杀人的意图,而是一种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她无奈地摇摇头,小嘴抿得紧紧的,将车子开动了。

**

慕容烈、韩清逸、宁如海他们是站在对立面上的,至少现在目前是如此。

尤其韩清逸和慕容烈还是生死不容的情敌,这个倒是真的无法更改的事实了。

但是,其实在他们的心目中,他们某些想法还是惊人的一致,比如说----天真无邪的宁瞳儿就是一个小女孩,她还是一个孩子。

而且是一个又娇气,又天真,又需要保护,有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她就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好好地爱护着,就应该被锦衣玉食地养着,真空地保护着。

就应该将她与社会上的人隔绝,绝对不让她接触这个肮脏的社会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令得他们心目中的无价之宝被污染,受到伤害。

特别是韩清逸,这个秀雅又清贵,其实内心阴毒无比的美男子,自从当年小小年纪的宁瞳儿经受了那样的伤害,成为了一系列绑架猥亵**女童惨案的最后一名受害者,他可是恨不得将宁瞳儿藏在手心里的。

虽然那些罪犯的罪行是未遂,沒有将宁瞳儿真的怎么样,但那也是他们赶來的及时,否则宁瞳儿的下场一定是跟其他那些惨被绑架**的女童一样的悲惨、不忍目睹。

所以外界这么可怕,这么肮脏----尤其是满手血污的他,更加知道这世界人心的可怕,这社会的肮脏,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让宁瞳儿与其他人接触,宁可将她放在真空层里,细心地保护着。

只是,他们都沒有想到:宁瞳儿比他们想象当中要坚强得多。

也懂事得多。

虽然这些天以來,她所见、所闻的事情无一不是骇人听闻,是她此前十八年人生里完全沒有经历过,听说的,但是她并沒有就此觉得人生灰暗了,无望了。

就算是现在被凶恶的匪徒绑架了,她也并沒有吓得要死,反而很镇定,镇定得连这个绑架她的男人都在心里微微地感到了吃惊。

她的应变能力,她的善良,还有坚强,在支撑着她。

虽然匕首也许随时会要了她的命,她也从沒有经历过这样摆在面前的威胁和杀意,但是她还是不忘记有自己的判断。

车子一直开出了市区,宁瞳儿眼睁睁地看着车子经过了自己家,却不能下车,因为这个匪徒虽然沒有再想立即杀了她,但是一直拿着匕首威胁她,丝毫沒有放松。

只是,当车子开出了市区,她发现身边神经紧绷的匪徒竟然慢慢地脸色越來越难看,他的脸乌漆抹黑的,脏得根本看不清脸色,更看不出來以前还长得眉清目秀的,现在可谓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被折磨的残酷、仇恨和逃亡的岁月,让他的脸和他的心一起扭曲了。

但是,宁瞳儿还是看出了他的脸色越來越煞白,就跟病人要休克之前一样,而且他还开始喘气,一声一声,就像是破旧的老风箱,在岁月里被侵蚀得只剩下一具残骸,只要一拉动,就呼哧呼哧地发出残旧的声音。

“你沒事吧?”

她回过头,有些担心地问。

她的善良他根本不相信!

韩清逸是畜生,他身边的人也一定全都是跟他一样邪恶,跟他一样坏的畜生,不会,绝对不可能有好人的!

这世界上有好人吗?

哈哈哈……

可笑!

他抬起手,掩住了嘴,生生地将一口快要溢出來的鲜血又咽了下去,但是饶是如此,从残败不堪的肺里挤压出來的鲜血化作了血沫,仍然止不住地流下了他的嘴角,渗到了他掩饰的手心里。

他偷偷地将染了鲜血的手心握紧了,不让宁瞳儿看到,因为他觉得这个仇人身边的女孩一定会趁机逃走,说不定还会对他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