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瞳儿正低头专心地给这人擦拭血迹,却冷不防地,本是昏睡中的他眼睛猛地睁开來了。

布满血色的眼睛充满了憎恨和怨气,跟厉gui一样,死死地盯着她,一面用骨瘦如柴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纤细白嫩的手腕。

“你要对我做什么?”

他厉声问,声音嘶哑难听,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和仇恨。

宁瞳儿的手腕被他猛地掐住,掐得生生地发疼,都快要扭断了。

她的大眼睛里眼泪都快要掉下來了,顿时气得用另一只手上抓着的毛巾用力地打到他的脸上:“你这人怎么是非不分,难道帮你还帮错了?”

宁瞳儿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但是她绝对不是那种无条件,无底线,被人打了左脸,还要笑嘻嘻地将右脸伸过去给人打,还要嘱咐人“手不要打疼了哦”的极品圣母。

她帮别人,是因为她的天性,看不得别人死。

但是别人要欺负她,恩将仇报,她也是绝对不能忍的。

这人低头一看,才看清眼前的情景,手中不由得就慢慢地松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怀疑,但是那声音已经稍微低了一点了,嘶哑地说:“你怎么不趁机逃走?”

宁瞳儿不是沒有想过赶紧去找韩清逸和爹地,但是她如果丢下这个被人追捕搜查的病人,可能他立即就会死。

她沒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么死去了。

而且,她还不知道这人究竟和清逸哥哥有什么冤仇,清逸哥哥身边的人又为什么和那些搜捕他的人在一起。

难道这其中真的是像慕容烈和若桑姐姐说的那样?

她不愿相信,但是眼前的事情又由不得她满心迷惑。

而这一切,也许就非要他醒过來才能揭开谜底了。

为了避开韩清逸和慕容烈两方的耳目,她只能带着他來到这个偏僻巷子里的破旧小旅馆里。

“你为什么不趁机让那个恶魔的人过來,抓我回去?”

这人还是不相信她是全然的无辜,但是他从**坐起來,想要伸手去摸随身携带的匕首,宁瞳儿却沒好气地撅起了小嘴,翻了个白眼,那样子是特别的娇稚。

“我看你连半条命都沒有剩下了,还想要杀人吗?”

她嘲笑的话却意外地让这人沉默了,那去摸匕首的手慢慢地就在肮脏的被单上停了下來,然后抬起头來:“难道你真的不知道,韩清逸这个畜生都做了什么?”

宁瞳儿咬着唇,本能地很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韩清逸,因为在她心目中,清逸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最呵护她,最疼爱她,不可以有人说他的坏话。

但是,她虽然是这种小女孩的天然心性,却沒忘了正事,便问他:“你说的到底是什么?”

那人看着她,通红的双眸流露出极度的怨憎之气,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无比的黑暗,小旅馆的房间内都仿佛被这强大的怨念和不甘所笼罩,变得阴沉无比,空气都仿佛要令人窒息。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他看着迷惑不解的少女,一字一句地,咬着牙,那话不是从牙缝里说出來的,而是从心肺里咯血,生生地挤出來的:“他一直在用活人做实验。”

宁瞳儿呆了一下,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咚”地一下撞到了狭窄的墙角,摔倒了。

然而一时之间她沒有站起來,反而就跪坐在地上,两只清澈纯真的眼睛望着他睁得大大的,已然是完全得惊呆了。

**

在一栋秘密的别墅里。

无比宽敞却显得特别幽深的书房里,窗户紧闭,窗帘都拉得紧紧的密不透风,仿佛在掩盖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书房的墙上,靠书桌的背后挂着一把杀气盈盈的宝刀,刻着复杂花纹的漆黑色刀鞘在闪烁着幽幽的森寒光芒,刀把之处已经开始透出了逼人的杀气,也不知道这把有着怎样辉煌的历史,曾经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囚禁了多少个亡魂。

但是与这杀气满满的宝刀相比,桌上的古琴透出了一股子文雅幽静的气息來。

一只形状无比优美、修长如玉,可以媲美钢琴家的手,用指尖从古琴的弦上滴溜溜地掠过,激起了一阵悦耳的琴音。

弹琴的手的主人显然是心情很好,干脆坐了下來,又弹了一个小小的片段,竟然是《闯将令》里的一小片段,激昂飞扬的音乐在书房里流淌着,直到这双无比优美的如玉的手停了下來。

指尖从弦上离开的时候,稍微勾起,又引起了小小的震音,书房里倒真是余音袅袅了。

这人收了手,往红木的椅背上一靠,秀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意,这笑容是这样优雅,这样清贵,任何少女都抵挡不了这样的笑容。

穿着淡蓝色休闲服的男孩子站在书桌的一边,对这人露出了一个看起來很单纯很正太的笑容:“韩少,我们的人已经在大爆炸时前往慕容烈的别墅了,相信瞳儿小姐马上就可以接回來了。”

这个笑起來特别特别温柔,特别特别优雅,长得特别的好看的年轻男子,正是对宁瞳儿心心念念的韩清逸。

他弹完了《闯将令》,心情也是非常的好。大概是知道瞳儿马上就要回到自己身边的原因。

他微笑着,笑得如此优雅动人。

在咖啡厅里,眼看着王市长的私生女做了人肉炸弹,灰飞烟灭时的冷漠,看着大爆炸时的冲天火光和硝烟,冷眼旁观的冷静,还有看到断肢、鲜血时的嗜血和残忍……此时仿佛都消失了,甚至像是从來都沒有存在过。

在他修长如玉的周身,此时看起來是如此清贵优雅,哪有那种可怕的嗜血杀气?

他笑得很温柔:“蓝宁,你回來就好了。你早应该早些从美国回來,这样我身边早就多了一个得力助手。不像这些废物,一个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能得到韩少的赏识,真是蓝宁的荣幸。”

看起來十分有书卷气,气质十分让人觉得舒服的男孩子一手放在胸前,微微对韩清逸鞠了个躬,“韩少对蓝宁的栽培,真是有再造之恩。能为韩少做小小的事,分担一些烦恼,是蓝宁的光荣。”

韩清逸笑了,是真的笑。

笑意到达他清澈的眼底,他笑得很动人、很动人。

“对了,蓝宁,你回來以后有沒有去找你的父母?”

他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

“去了。”

“哦?”韩清逸反倒是有些惊讶了,双眼微微抬起來,凝视着看他:“你去了?”

“是的。”

穿着一身淡蓝色休闲服,看起來像个正太的蓝宁笑了笑:“我不仅去看了他们,还给他们带了很多礼物。”

韩清逸挑了挑眉,但是沒说什么,不过看眼神显然是有些疑惑。

“我给他们带去的是毒药。”蓝宁很天真地笑了笑,笑得像个可爱的正太,“我看着他们在地上挣扎,哀嚎,翻滚,口吐白沫,休克……”

他耸了耸肩,“不过我还是怕他们沒有死绝,所以我又给他们一人打了一支空气针。”

“哦?”

韩清逸显然稍微有那么一点意外,但是对于这样令人发指、匪夷所思的人伦灭绝的事情,他也就“哦”了一声,显然多少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我亲手推动了针管,将空气打进了他们的动脉。”

蓝宁无所谓地说,语气就像是在陈述:“我今天早上吃了个汉堡包,下午去打了场篮球”的普通少年一样。

“一点都沒手软?”

韩清逸问他。

蓝宁侧过头,天真地微笑道:“我为什么要手软呢?”

韩清逸笑了笑,蓝宁又继续道:“当年他们将我卖给了地下妓院,让我从五岁开始就已经被迫要取悦那些肮脏的男人,当我满身是血的时候,我想他们接过钱去换毒资和赌资的时候,也是沒有一丝丝手软的。”

韩清逸沒有笑,只是看着他。

“我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更加早已经忘记了曾经卖给地下妓院一个儿子……”

蓝宁像是在说别人身上的事情,就好像这些匪夷所思、黑暗到极点的事情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沒有。

“对了,其实这么些年以來,他们一直有陆陆续续地将自己生下的孩子卖掉,只是自我之后,他们身上的毒瘾已经越來越深,生下的孩子也是从一开始就有了毒瘾,沒有了市场。所以他们才停止了继续生孩子卖掉换钱的计划。”

蓝宁耸了耸肩,“除了我,我想也许我还有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在世,只是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遭受着怎样的罪恶和痛苦而已。”

“你有想过去寻找他们吗?”

韩清逸想了想,问他。

蓝宁笑起來:“找他们?找他们去把他们杀掉,好让他们解脱吗?如果真的碰到了,他们求我的话,我会乐意帮他们的。”

韩清逸也笑了:“蓝宁,你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的指尖交叠在一起,嘴角的笑意带了一丝温柔,分外优雅:“越來越像我了。”

蓝宁霎那间两只眼睛都亮了,亮得像是要放光了:“真的吗?韩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