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里从來沒有像今天这样,在深夜里,所有的人全都被叫了起來,包括每一个女仆、佣人、园丁、司机,当然还有总管和他太太,以及他们管理的每一个人。

霎时间,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包括最微小的角落,整个古堡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的光亮。

慕容烈穿着一身长长的黑风衣,风衣下摆掠过沙发的边缘,他的薄唇紧抿着,满目都是冷酷之色。

此时的他,又岂是在宁瞳儿面前那个时而温柔,时而邪气,时而牛皮糖的慕容烈。

总管舀着点名的花名册,和他的太太再一次对了一下人数,然后很沉重地走了过來:“少爷,所有的人都在,但是少了一个司机。”

慕容烈转头看他,他连忙说:“今天他和伯爵去了罗文爵士那里。”

慕容烈紧抿着唇,沒有说话,这时电话响了起來。

齐若桑走过去接起了电话,然后脸色变得越发凝重起來。

放下电话,她走了过來,皱着眉头对慕容烈说:“不用点那个司机了。”

总管愣了一下:“若桑小姐,你是说?”

“人已经找到了。”齐若桑的眉头锁得很深,总是嘻嘻哈哈的脸上全是严肃和凝重,“已经死了。”

总管又是一愣。

齐若桑转过头对慕容烈道:“老大,刚刚电话是警局打來的,他们在路上发现了一起爆炸的车祸,司机已经当场被炸死了。”

慕容烈抬起头,俊美的容颜上眉头也锁得很深。

齐若桑知道他是想问伯爵的下落,又问不出口。

“现场沒有发现伯爵。”她简单地说。

宋如乔从门口跑了进來:“总裁,我带人搜遍了,沒有找到伯爵、瞳儿小姐他们的下落。”

慕容烈握着沙发扶手的手蓦然绷紧了,他的下颌抽紧了,眼神阴狠暗沉。

忽然门口传來一阵响动,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了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的地步,听到这响声全都抬起头來,顺着发出相声的方向看去。

却原來是慕容烈的随身保镖之一兼司机。

他虽然在之前的爆炸中被炸断了腿,装上了义肢,但是他一直都想证明不是一个废人,绝对不是慕容烈看在他以前的功劳的面子上继续留下他的。

他反扣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手臂,将他推着走进了古堡一楼的大厅。

灯火通明,如同白昼的大厅里,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

慕容烈蓦然站了起來,看着被阿难抓住的这个人。

这个人他们都认识----马克少爷身边的心腹之一。

只不过,他现在断了一只手臂,手腕用白色的纱布吊着,挂在脖子上,也许行动不便就是他落后,被抓的原因。

阿难将这人推进來,一脚就踹到了他的腿骨上,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

这悲催的家伙先是被伯爵捏断了手腕的骨头,然后又被伯爵一掌打得吐血,然后又在马克少爷和心腹手下们逃走时,因为受伤而落下,一落单就被阿难逮到了。

阿难可沒对他少下重手!

现在又是一脚踹上去,这个悲催的家伙完全不知道在一天之内挨了多少揍了。

不过他倒是挺硬气,坚持不肯跪下來,阿难一脚踹断了他的膝盖骨,他扑地摔倒在地上,居然还想挣扎着爬起來。

然而,他爬不起來了。

慕容烈亲自有了动作。

诡异而绮丽的红光不断地在他的黑眸中流转着,形成了极其妖艳而诡丽的景象。他大步走过來,然后停了下來,黑色的鳄鱼皮鞋冷冷地落在了这个悲催的家伙的手背上,重重地踩了下去,将他踩得龇牙咧嘴。

“人呢?”

慕容烈冷冷地问,眼中的红光转动得更加妖艳无比。

这人骨头还真硬,一条腿断了,一只手断了,另一只手被慕容烈踩在了大理石地板上,他居然还想挣扎着爬起來。

慕容烈抬起腿,直接一脚就踩到了他的肩膀上。

咔嚓、咔嚓。

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些胆小的女仆都吓得捂住了脸,转过了头去。

骨头碎裂的生意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响,这个悲剧的家伙脸也越來越像蜡一样的惨白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脸上滚落了下來,摔落到地面上,他死撑着不放的硬骨头也终于被踩碎了,整个人都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四肢着地,爬不起來了。

这是古堡的人第一次见到慕容烈真正的样子,全都吓得惊呆了。

唯有总管渀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伯爵年轻时候的风采,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和惊慌,反而满是崇拜地看着他。

啊,这就是下一任的爱德森伯爵。

少爷就是伯爵大人的延续!

他不仅是伯爵大人的血脉所在,简直就是伯爵一模一样!

总管的眼睛里放出了狂热的光芒,和他太太一样都是无比敬畏、崇拜地看着慕容烈,而宋如乔、齐若桑他们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冷着脸,皱着眉看着这个落到他们手里的悲催家伙。

慕容烈的鞋底又碾过了这个已经爬不起來的家伙的脸庞,鞋印在他的脸上,另一边贴在大理石地板上,艰难地挣扎着,但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慕容烈他的要被踩得爆出來了。

鲜血从他的眼眶里流出來,流到地上,有两个女仆一声尖叫都沒有发出,直接就吓得瘫软晕倒在地上了。

“说!”

死硬死硬的这悲催的家伙终于心理防线都被踩得快要粉碎了。

他在慕容烈的高大身躯下艰难地张开了嘴。

“我……我说……”

**

黑暗里,宁瞳儿的身子一动不动,伯爵大人的肩膀不住地抖动着。

他所有的力量本已被制住了,然而在这个时候,蓦然涌出的力量和愤怒、恐惧一起,狂涌而出。

他和宁瞳儿都被马克的手下打了催情作用的针,现下正是要发作的时候到了。

但是,力量压制住了这股生理的**。

他一手抱着宁瞳儿软绵绵的身子,一面走到了门前,抬起手來,满是鲜血的手掌重重地击在了门上。

轰然倒塌的门板带着烟尘和碎片掉到了地上,伯爵大人喘着气,艰难地移动着步子,蓦然大吼了一声,抱着宁瞳儿越过了废墟一般的门口,在漆黑的世界里朝外面走去。

他苍白的脸色已经变得绯红,修长的手指也因为药力而不断地发抖,但是他丝毫沒有停顿,抱着宁瞳儿的手也是那样温柔。

也许,他早已分不清现实和过去了。

在他的怀里,是他的女儿,是他和慕容湮儿的女儿。

不,不,不是,或者就是慕容湮儿……

慕容湮儿,不要死,不要死。

黑暗中,蓦然灯光亮起來了。

雪亮雪亮,如同白昼一般。

伯爵大人抱着宁瞳儿倚着这地下暗道的走廊,靠着冰冷冰冷的墙壁,喘着气,绯红着脸,眯起眼看着那些狂奔而來的人。

有慕容烈,有齐若桑,有宋如乔,有总管,还有很多人……

都是伯爵大人认识的人。

可是,他仍然眯着眼睛,目光像是被困住了的野兽一样,凶狠地看着这一群狂奔过來的人,紧紧地抱着宁瞳儿。

齐若桑只觉得眼前花了一下,慕容烈高大的身影就如同闪电一般,飞速地从她身边掠了过去,堪称是她身边仅见的速度!

远远的,慕容烈就看到了伯爵大人,他披头散发,目光凶狠地靠在墙壁上,怀里抱着的纤细身影正是宁瞳儿。

而宁瞳儿乌黑柔软的长发从伯爵大人的怀里垂了下來,一直垂到了地上----她一动不动,一动不动,就像一个失去了牵线的娇美木偶娃娃。

慕容烈的心跳在一霎那间就渀佛停止跳动了。

他的脸色苍白得惊人,就像病痛时的伯爵大人,而一双眼睛却已经蓦然就变得血红血红,如同妖艳诡丽的红色地狱之火在眼中疯狂燃烧着。

他跑到了伯爵和宁瞳儿的面前,却只见伯爵的眼睛也已经变得通红了,跟他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容烈伸出手就要抢人:“把瞳儿给我!”

他渀佛不认识伯爵大人了。

他只知道宁瞳儿就在他的面前,而她身子软绵绵的一动不动,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一样!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认识了。

唯有对宁瞳儿的爱,让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地就想要抢人过來。

然而可怕的是,伯爵大人的双眼也终于变得通红了----他也已经不认识慕容烈了。

与慕容烈苍白苍白的脸色不同,他因为中了马克手下打的催情的针,药力发作,而他又强行压制,过度激发身上的力量让他的脸色绯红如血。

两父子面对面,全都是用极其可怕凶恶的目光看着对方,如同來自地狱的两个恶魔一样。

然而,他们谁都想要得到宁瞳儿。

对于伯爵大人來说,宁瞳儿代表着他不能面对的过去,得不到的一个幻梦----已经去世了的慕容湮儿。

而慕容烈对于宁瞳儿的爱,又让他在即使是理智全失的时候也都只想要回她。

“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