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伤人不见血,简直就是会武版的红笑歌嘛!难怪她们两个感情会那么好……紫因一时感慨万千,瞥见紫霄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怜悯之意油然而生——看来当年确是红笑歌拦得及时,不然紫霄恐怕早做了惜夕的刀下鬼了!

他两个在那头搞往事回顾,这边惜夕一见震慑的目的达到,就轻晃手收了金刀,冲春雪含笑道,“春监事辛苦了,您早点回去歇着吧,接下来的事交给奴婢就可以了。 ”躬身一抓紫连璧的衣襟,竟轻轻松松把他半个身子提起,旁若无人地一路拖上台阶去。

脚上的铁夹磕磕碰碰,伤口又涌出血来,紫连璧却咬紧牙关硬撑着,连声也不敢吭——紫家少主并新一代的六名高手都在一招内败于个名不见经传的婢女手中,想硬碰硬也不过是个笑话。 何况他已半残,紫家又怎肯为了他损兵折将?

紫凡望着那道迤逦向上的血痕,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现下刀已不见,喉间的凉意却犹存。 自觉面上无光,绷着脸一扫那六名负伤的手下,口气就有点迁怒的味道,“没用的东西!统统给我在外头候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让人接近明哲殿一步!”

孰强孰弱已清楚,到门口也不敢轻进,依礼躬身直到听见红笑歌发话让他进去,他方定定神,低着头缓步走入殿内。

粉色幔帐半掩,看不出红笑歌是真病还是假病。 但还是小心告罪一番,“微臣对下属管教无方,惊吓了公主,真是罪该万死。 ”半天不见有回应,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皇后娘娘新故,此时不宜惊扰皇上。 还望公主大人大量。 将此人交与微臣带回去处置……微臣必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

幔帐里地人沉默不语,紫因等也不说话。 一时间殿内静得令人心慌。 如紫凡这般一向沉得住气的人,这时节心也嗵嗵乱跳,无由发虚。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帐内传出声冷笑。 极低,却极清晰,像是个警告。 紫凡的神经蓦然绷紧,背上的冷汗已浸得衣衫湿了一大片。 “公主?”

“本公主累得很。 ”红笑歌的声音倦懒散漫,带了丝丝不耐,“若你现在就想领人,条件就同惜夕谈。 若你觉得不妥,那就不要扰本公主休息,等明天丞相大人和白将军到了,本公主再与他们详谈。 ”

竟是开门见山就威胁,连场面话都懒得说!紫凡头回碰上这么不客气的。 可惜自家实力不足,不答应也没退路。 愣了一会儿,终于咬咬牙,“微臣谨遵公主安排——请问哪位是惜夕?”

金刀嗡响,轻柔悦耳,他听在耳中却如同雷声炸响。 暗道一声“果然”。 无可奈何地抬眼朝桌旁立着的黄衣女子看去,“惜夕……姑娘,不知我们该到何处去谈?”

惜夕对他地礼貌报以浅浅一笑,“少主大人请坐——公主喜欢什么都清清楚楚,您不会介意吧?”

介意?他有介意的资格么?紫凡暗暗苦笑,瞟眼旁观地紫因和紫霄,目光就冷下来,“二弟、三弟,不必拘礼,一起坐吧。 ”

话音方落。 便听红笑歌猛一拍床板。 “因,我口渴。 帮我倒杯茶来。 霄,上来替本公主揉揉太阳穴——短短几个时辰,在本公主的地盘上居然冒出来那么多寻亲访友的人,真是叫本公主大开眼界!”

紫凡头皮一乍,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尴尬地垂下眼去掩饰着心内的不快。 偏惜夕笑笑地瞥他一眼,还要“好心”地给他解释,“少主大人勿须在意,公主并不是针对您。 只是,先前地上坐着的这位,未经通传擅入明哲殿,打伤十数名宫人,又当着大内侍卫的面,言语中对公主不敬,且自称两位莲华的‘二叔’……”

寥寥数句,还未触及重点,已够紫连璧死上好几回。 紫凡暗暗头疼,不敢再摆宗主继承人地架子,在言辞上也更加小心,“多谢惜夕姑娘提醒。 这条件……”

“少主大人不用心急,奴婢还没说完呢。 ”惜夕淡淡一笑,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蜂mi薄荷茶,公主的最爱——清凉醒脑,效果不错,少主大人不妨试试。 ”

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哪句是不带刺的,简直比听紫幕锦说话还费神!紫凡竭力抑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免得一不小心泄lou出心中的不满,引发更大的祸端,“谢谢。 敢请惜夕姑娘把剩下的话先说完。 ”

听这语气平板得……啧啧,跟常春常尚仪真是有得一拼呢!红笑歌摇摇头,倚着紫霄捧了茶慢慢啜饮。

紫因本是坐在床边等上场提示,瞧她悠闲的样子,不禁促狭心起,偷偷挠她脚心一下。 结果立时遭到毫不客气地飞腿一记,还收到警告眼波一枚。 他委屈地扁扁嘴,老实不到一分钟,一面拿手指卷了她裙边的流苏来玩,一面竖直耳朵听惜夕如何迫那个木板脸大哥就范——

“……其实奴婢觉得,奴婢说得再多,也不如少主大人亲眼瞧见来得实在……”

听完惜夕一顿噼里啪啦之后得出的结论,紫凡差点当场抓狂。 好在他忍性极好,瞪了她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证物何在?”

惜夕不慌不忙从袖里取出本小册子递过去。 紫凡翻开来才瞟了一眼,就忍不住继续往下看。 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脸色堪与锅底相媲美,愤怒难遏,忍不住低吼道,“这是什么?!”

她诧异地凑过去一看,忙夺回来收入袖中,又重取出一本递给他,还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两本放一起很容易就拿错了……不过没事,这回这本一定不会错了——您就当没见过那本吧。 ”

就当没见过?那册子上……精确到他几时几刻上过茅房都有记录,她居然还轻描淡写叫他当没见过?!紫凡咬得牙“喀喀”直响,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请问,方才那本册子,你是从何人手中得来的?”

惜夕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嘴角就扬嘲弄的笑意,“不过是普通地起居记录罢了,少主大人又何必介怀呢?好歹记录您行踪的这位朋友也称得上是宅心仁厚,并不曾如秘卫府的那位一般,连公主沐浴的细节都要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这招……好狠啊!紫因和紫霄不约而同在心底发出一声感叹。 紫因瞥眼笑微微饮茶的红笑歌,忍不住冲她竖了竖大拇指,心里却暗暗发誓宁死也绝不与她和惜夕为敌——一个原版已经够呛,再加个武功高强版……嫌命长才会去捋虎须!

正胡思乱想,却听得紫凡低低“咦”了一声,惊讶间带了惧意,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随即又沉默不语,良久方长长吁了口气,缓声轻问,“惜夕姑娘,这上头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