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的暗影里,银发少年静静地听着那隔墙传来的欢声笑语,嘴角挽起抹柔和笑意。

真是个奇特的女子呢。不管换了什么模样,不管境遇变得如何,一样会像块磁铁般把形形色色的人们吸引到她身旁。

善良与阴狠矛盾地交织在一起,将锋利的爪牙藏匿于温和可亲的外表下。较之从前的锋芒毕lou,更加可怕,也更加有趣。

还有多久呢,离她再度伸出利爪的时候?真是等不及想瞧瞧她要如何重拾光耀!

契约尚有一月才能完成,如今看来还真是漫长!

不过……费了那么多工夫培育出来的花儿,待到怒放的那一刹,定会叫人目眩神迷吧?

离弦轻轻阖眼,又缓缓睁开,.金色昙花在右眸中闪烁着妖异的光彩。

那一刻,将会是属于他的。

希望小萨能牢记他的话,不要再.让那个危险的小子接近她。虽然所谓的缘份他不信,但也不想为他人作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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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宴终,人散。

小陆趁收拾碗筷的当儿,偷偷.朝笑歌挤挤眼,“刘小姐,要不要来试下新点心?”

感觉到左眼中的灼热感渐渐消失,笑歌淡淡一笑,.应声“好”,把空间留给那对乌眼鸡般开始对瞪的兄妹,随小陆进了后院。

小萨想跟进去,却被她一记冷眼吓得夹着尾巴退.出老远,无奈地回前院啃它的战利品。

“好了?”笑歌低声问。

小陆不答。引她进了一处厢房。警觉地侧耳倾听.一回,方打开衣橱,从隔板下掏出个纸包来搁在**,轻道,“我帮您放风。您换上试试,不合适再重做。”旋即又放开嗓门道,“刘小姐,您先坐着,我去给您拿点心过来。”

自打搬到这儿.来,人手一间房。他这间不仅处在回廊尽头,又离后门不远,万一有人来了,要应付也方便。

到他托着茶盘回转来,笑歌已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前,就着灯光翻看着一本小册子。

“看不出来吧?”她摸了摸那严严实实遮住脖颈的领子,头也不抬地问。

小陆仔细看了一回,娃娃脸上就盈起笑来,“跟平常一样。”

“试试?”

“嗯。”

小陆放下茶盘,忽然抓起盘上的筷子朝她刺去。他的动作极快,笑歌只听得“叮叮”两声脆响,他已收势退开一步。将那双看似乌木打制,实则是玄铁之身的筷子轻轻放回盘中,他微微一笑,轻道,“若用刀剑,也只能割破衣服,绝伤不到皮肉。”

“多亏你帮忙。”笑歌检视一回,也笑起来,“只要对方的第一招不是照头就劈,kao这个也能吓他一吓。”

“刘小姐太客气了。要不是你不想让扛把子担心,凭扛把子的功夫,多来几个也照样没问题”小陆笑道。望望她身旁的纸包,又道,“衣服是双层带里子的,正面反面或是把里子翻出来都能穿。届时若是对方真使些不入流的手段,那面罩也足以挡上一挡。您用过之后,换掉内里的细纱便可以再用。若备用的细纱没了,您给我说一声就行。”

“你还真是细心。”笑歌莞尔。拉下袖子掩住银护腕,好奇地道,“那链子不会扯出来就卷不回去吧?”

“放心。按下那颗红石就可以自己缩回去。左手那个里头还装了上好的迷药,到时候你旋下中间的部分,再一挥手——”小陆比划道,“哗!保证来头牛也立马趴倒!”

“这么厉害?那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试试了!”笑歌抿嘴一笑,挟了块点心入口,“上次我仗着运气好侥幸逃过一劫,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冒冷汗呢。倘若下回真能放倒他,我定要叫他也尝尝刀尖擦脸而过的滋味!”

“啊?刘小姐不打算杀他?”小陆惊讶地睁大眼。扭头望望门那边,又压低声音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只要刘小姐能挡住第一下,待他愣神之际使出迷药,要杀他绝对是十拿九稳……要是刘小姐不忍心下手,便放讯号出来,弟兄们自会前去清理干净,包准一根头发都不会剩下!”

囧……那柯语静和柯戈博不恨死她才怪!

“我倒也不是吃素的。”笑歌低笑道,“只是留他还有用处……等逮住他,我再同你细说。切记此事不可叫第三个人晓得,免得打草惊蛇。”

小陆了然地点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扬声道,“味道不对么?那我再试试多加些陈皮看看——刘小姐,我送您出去。”

经过前院时,笑歌往堂屋里一瞥,柯语静和柯戈博立时换出可亲笑容同她道别。她回礼毕,说两句客套话,便领着小萨翩然离去。

到家时,珠鸾不在屋里。她漫不经心地自窗户缝里往对面楼上瞟了一眼,垂眸时,唇畔笑意便有点意味深长。

“似乎跟容貌没多大的关系啊,有问题的应该是我的体质吧。”笑歌蹲下身揉揉小萨的耳朵,柔声低语,却似在说给自己听,“不管走到哪里,都一样会碰上奇怪的人呢……”

小萨张大眼睛望着她,显然理解不了太深奥的话。那傻兮兮的样子逗得她不禁笑出声来。

但,不过片刻,那欢悦笑色便褪得仅留一丝玩味挂在嘴角,若有若无,似嗔非嗔。伸指一戳它的鼻尖,笑歌左眼中的金芒就亮得有些吓人,“听不懂最好,不然你又该去跟那臭妖怪告状了……话说他今天待了那么久,居然也不来跟我打个招呼,真是可恶!”

额!她怎么会知道?小萨的眼睛眨了一眨,心虚地低头“呜”了一声。

笑歌莞尔,又凑近它的耳朵低声道,“你这么乖,一定不会随便乱说话的哦?不管什么时候,要是你忘记我才是会给你肉吃的人,那我可是真的会生气的……”

小萨的头皮一乍,立马老实地伏倒,又讨好地把肚皮亮给她。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所谓明珠投明主,何况直觉告诉它,离弦绝对不如这新主人可怕。再借它十个胆子,它也不敢拿命来赌这一把!

“很好。”

笑歌拍拍它的肚皮,笑吟吟地起身来拿棉被和枕头团做人形样,下了窗闩,又道,“守好家。我没回来,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明白?”

小萨翻身爬起,飞快到门外蹲守以示忠诚。

笑歌赞赏地点点头。打开衣橱,从kao里放置的一堆衣服里挑出一套,麻利地换过。

待她再转身,连小萨也不禁吓了一跳——笑歌那一头秀发已打作条长辫垂于胸前,脸部自眼下半寸起都被个菱形的黑色古怪面罩遮去。高领曲裾的款式虽与柯语静的那套相仿,颜色却深沉如夜,还散出种古怪的香气。

若非她左眼中那一点金芒犹在,小萨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黑煞神般的女子就是它那位总是笑眯眯的主人。

“记得保守秘密。”

随着清冷的一声笑,门轻轻阖上。直到看不见她的眼眸,小萨才横在门前,打足精神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笑歌静立数秒,用力推开衣橱——这间房本与隔壁那间主卧相通,大约是给侍婢守夜住的。不知为何又将门封上,彻底隔开。近来因着刺客的事,笑歌又悄悄将上头钉的木板又卸下。

她“爹”外出经商,那间主卧便一直锁着。是以珠鸾也不晓得大床下还有条暗道通往对街的一所空屋——据说前前屋主是玉石商人,逃生必备自然不会少。笑歌肯应了赵老鸨的殷勤租下这里,也是再三检视过屋内设施之后的事。

暗道很窄,不能燃灯,且只够半蹲。这一路爬行直到出口处,笑歌少不得闹出身大汗来。

不过此处离花街近,许多人家不是嫌吵,就是怕小孩学坏,便迁去了别处。此处地价又不高,因此空屋子居多,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也小。

而她平日拣人迹稀少的小巷闲逛也不是没目的的——此时夜深人静,路上行人稀少,她又一直沿着高墙的暗影而行,居然神不知鬼不觉便摸到了富贵大街的后巷里。

三更的更鼓响起,笑歌瞅准宝香阁后院的一处矮墙,轻巧地翻了进去。

每月这日,逢子时便是惜夕到隐庄查账的时候。王同史、卢傲他们那几个大头目必会领着得力助手亲自前去,最早也要丑时二刻才能归来。也就是说,哪怕她不慎惊动了住在后院的伙计,那些个普通人也没本事成为她的阻碍。

但,似乎连担心都是多余,伙计们住的厢房中早是鼾声阵阵。笑歌顺手拿了院里晾着的个簸箕,轻车熟路摸到铺子的后门处,从袖边一处小洞里抽出根细铁丝。

锁要如何开,她完全不用理,那双手自己就会搞定。不及眨眼,锁扣已拖落。她谨慎地将锁放进随身锦囊里,一矮身便闪进门去。

躬下身,手入柜台底摸索一阵,果然从暗格里寻到颗黄豆般大小的夜明珠,虽不是满室生辉,却也可当小电筒凑合着用用。借着光,笑歌瞥眼外间架子上的陈列品,撇撇嘴就径直进了王同史的专用休息室。

好东西藏在哪里,别人不清楚,她这个隐庄的前BOSS还能不晓得?

钻进书案下倒腾一阵,又去软榻底下摸索了一会儿,出来时她手上就多了些首饰。笑歌扬唇一笑,挑出几件贵重的塞进锦囊,其余又照样放回去。

起身来,瞟眼墙角案几上的熏炉和随意摆放的那些花瓶字画,她的笑容里就多了分邪异。

待笑歌忙活完出去,她关门的动作便有些小心翼翼。扣好锁头,退后几步,打量一回,心满意足地翻墙而出。

立在宝香阁后院门外,笑歌抬头看眼星空,估计好大概位置,便飞快地往刑部衙门的方向行去。

敢阻碍她的“钱途”,她自然也该回报王同史个“大惊喜”。而平白受了入狱为囚这等大礼,不好好报答下刑部的那些酒囊饭袋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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