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我的牡丹?这是啥台词这是?

说话这人是她?难怪了,就说怎么喉头一震一震,原来说话的人是她……诶,有点不对吧?虽然这俩孩子生得确实俊,不过她有准备这忒那啥的台词吗?

笑歌迷惘,视线却无法控制地钉在俩白衣身后的那一团黑上。

哦哦,好漂亮的紫貂皮斗篷,摸起来一定手感不错……话说她是来干什么来了?

哦,对了。看见白衣傲尘腰上挎佩剑,断定必是秘卫出行。而他们的外衣很拉风很合适宜,腰带扣又金灿灿还镶了明珠——这把她不捞留着给谁捞?

不能怪她贪心要占这便宜,实在只能怪他们太骚包,穿着银狐皮披风还动不动就撩摆lou出里面的内容来……总之,先把合用的扒回去再说!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妖异美.人忽然神情兴奋,那一双血色的眸子连夜色也掩埋不了光辉。

紫家的一对小精英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此刻却无缘无故汗毛倒竖。呆望着她从袖里掏出个黑黝黝的怪东西将眼睛以下都遮住,其中一个才振腕挽了个华丽丽的剑花闪电出击,顺带大喝一声以壮胆气。

结果大家应该不难想象:当胸.必杀一击无果,是个人都会愣一下。就在那白驹过隙的一刹间,美人曼妙地一扬手,一件狐皮披风就算是易主了。

剩下的那个显然没有前赴后继的大无畏精神,拽.着穿黑斗篷的就想溜。美人身形飘忽若鬼,紧随其后,目光里长了舌头,贪婪地把好毛好皮tian了不知几多遍。

眉清目秀的小帅哥不堪忍受这无声的骚扰,回手.照她喉头就是一剑,毫无疑问地吃鳖兼中迷香,带着无限震惊与屈辱趴倒在她脚边。

最后一只了……笑歌盯着那件紫貂皮斗篷,眼里的.血海波涛汹涌。后背的痒热感开始升级,所以必得赶在她忍不住找石头来蹭之前,搞定这件油光水滑的皮草!

不过敌不动,我.也不能动,这就有点麻烦。瞧那帽子遮的,迷香放了也没多大用吧?别又闹出跟那头死熊一样的事儿来,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那人颤颤悠悠地往前挪了一步,笑歌不动声色地退后一尺,目光烁烁寻找下手的机会。

厚重的斗篷里隐隐传出金属撞击的声响,似乎是很艰难的,那人的双手缓缓分开斗篷伸了出来——

暗金色的细链子把两只手腕都串在了一起,链子中间还有一条,延伸向上往脖子那头去。

废人一个。笑歌鉴定完毕,毫不犹豫揉身欺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解开系带,抓住斗篷一角飞快后退。

惊鸿一瞥,觉着这落难仁兄的尊容好生眼熟,忍不住停下来再看两眼——浓眉大眼,鬓角长而黑,衣襟大敞,锁骨处血痂凝结,一边扣了一个小环,细链子穿环而过,同串住手腕的那条……不,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怎么会是……

“呆瓜!?”

夜云扬轻轻点了点头,就这微小的动作似乎也会带来巨大的痛楚,咬牙咬得脸颊上棱痕浮凸。

额,好痒……笑歌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抱着斗篷kao近去,皱了眉头看他锁骨上的伤,“怎么不说话?哑穴被封了?”

很奇怪地,kao近他,痒的感觉突然消失,只余下微微的热。

“行了行了!你别点头了!站好别动,我马上把东西打包!”

笑歌说干就干,俩小精英顷刻间就只剩个裤头。情状之惨烈,夜云扬也不忍再看。

她拿披风把搜罗来的东西一包,意犹未尽地再检查一回,连人家束发用的玉簪也拔走,这才满意地拍拍手,“这回干净了。”

风呼啸,雪屑纷扬,夜云扬瞥眼横陈地上的两条白鱼,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笑歌赶忙把斗篷小心翼翼给他披回去,一边系带子一边叨叨,“冷着你了吧?没办法,你裹那么严实,我哪晓得是你嘛。要是早知道了,我再怎么喜欢这斗篷也不会对你下手的……”

她叨咕完把帽子给他拉上,又鸡婆地叮嘱,“你慢慢走,不用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你那链子太吓人,我就不扶你了,要是扯到锁骨又该疼了。”

望着血色褪尽又复清澈的那双眼,夜云扬轻轻扯了下嘴角,乱纷纷的心却渐渐安静下来。

天变得毫无预警,街上的铺子大多提前打烊,楼上紧闭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染得飘落的雪粒也带了种暖意。

她抱了那么大包东西,确实走得很慢。不时扭头看他一眼,又很快地移开目光。

不知何时,她的右手就攥住了斗篷的一个角。风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依稀瞧见她抿得紧紧的嘴角,那神气像是在提防着他消失一样,可怜又可爱。

明明很冷的天,夜云扬却突然觉得很温暖。有种感情剧烈地冲击着他的眼眶。泪滑下脸庞,可他的嘴角慢慢地,弯了。

两个人慢吞吞地走到客栈门口,一只手突然自后而来,一把抓住了笑歌的肩膀。

“你上哪儿去了!?”

柯戈博的声音蕴了怒气和惊惶,震得笑歌耳朵一阵发麻。她连忙堆上讨好的笑,转身献宝般把手里的东西托了托,“看,大丰收!”

回答她的是冷得结冰的马脸一张。笑歌缩缩脖子,回头看看门前好奇注目的小伙计,又攥紧了夜云扬的衣角,冲柯戈博压低声音道,“走,回屋再说。”

赫!敢情一会儿工夫,她就收留了个丰神俊朗的大官人?!

柯戈博气急败坏,面子却不肯丢。冷着脸猛地从两人中间挤过去,还“不小心”就狠狠撞了夜云扬一下。笑歌的惊呼只当听不见,大步流星一路上楼回房,留个怒气冲冲的背影给她自己思量。

可惜笑歌压根就没看见,扔下包袱慌慌扶住身子打颤的夜云扬,“呆瓜,伤着了没?还撑得住不?”

最经典的“我背你”还没出口,夜云扬忽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缓缓直起身子,拉着她朝里走。

笑歌咬咬牙,紧赶两步跟上他的步伐,不忘扭头冲小伙计嫣然一笑,“有劳小哥帮我把东西送上去——另备酒菜和热水,我要给我相公接风洗尘。”

嘁,还当什么新鲜事,原来都是一家子!小伙计立马失了探究的兴趣。为了赏钱,换了笑脸,殷勤地跑上跑下张罗个不停。

感觉到夜云扬的手紧了一紧,笑歌只当那句话令他不悦,忙轻声解释,“权宜之计,别放在心上。你也不想……”

他的手登时又紧了紧,握得她指骨生疼,迫得她把后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屋里两个目光不善的冷面郎君,还有个神情慌张,频频向她行注目礼的小丫头珠鸾,笑歌全都顾不上。扶着夜云扬径直进了隔间,又陪他在床边默坐。

直到客栈的伙计换好满桶热水,外间的门关上,她才沉着脸出来发号施令:“珠鸾,别愣着,把酒和空碟子拿进来!柯戈博,刀伤药准备好,把火盆也拿进来!小因,带着你的剑,别忘了拿些干净的布!”

不给他们追问的机会,拎了小伙计送来的包袱就返身进去。外头的三只意识到事情不对,忙照吩咐备齐东西追进来。

里间的窗户已关死,笑歌已帮夜云扬除下了斗篷,翻手亮出刀片,毫不客气地将他的上衣化作片片碎布。

小麦色的精壮胸膛摆在眼前,线条分明,引人遐思。笑歌忍不住就摸了两爪子,还两眼放光赞了一声,弄得冒牌夫君窘红了脸,俩正派相公怒目而视。

珠鸾贼头贼脑看了她几回,没发现有异常,狐疑地挠挠头,又恢复了尽职尽责贯彻八卦到底的小丫鬟形象,“咳,小姐,咱们不先给大姑爷治伤?”

柯戈博炸了毛,“胡说八道!他算你哪门子的姑爷?你再逮着个人就叫大姑爷,信不信我缝上你嘴?!”

珠鸾委屈,“那、那咱们是不是该给四姑爷治伤了,二姑爷?”

当真如同捅了马蜂窝,柯戈博还没跳脚,紫因先跳起来,“什么什么!你叫他什么?他连门都进,八字都没一撇……”

还没跳够就挨了笑歌一记飞刀眼,“有空扯淡,不如试试你那剑能不能斩断这链子!”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夜云扬的手腕,眉头蹙出个“川”字,“那俩小兔崽子长得人模狗样的,下手居然比你还狠毒!真是江山代有人渣出,早晓得我连裤头都不给他们剩了!”

“裤头?”珠鸾无端兴奋,眼睛亮亮地望她,“小姐,人在哪里?长相如何?我去替你把他们扒干净!”

“好!等把链子取下来,让他俩帮呆瓜洗澡,我带你去!从这儿往东过两条街有家绸缎庄,进旁边的小巷,第一个路口左转……没事,不用心急,我下的药不少,一个时辰内应该醒不了。我们动作快点,不然冻死了就没意思了——虽然心不好,但小脸嫩得跟拧得出水一样,比柳茗堂的那几个小相公还俊。啧啧,说起来,很久没见着这等上乘货色了……先别忙着流口水,把酒和干净的布给我!”

“是,小姐!”

夜云扬低着头,不知是因为疼还是为着别的什么,脸色很难看。

深受刺激的柯戈博和紫因已经被当头冷水浇得透心凉,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在想:其实摸两下胸脯很正常,一眨眼呆瓜变四姑爷也不算过分,比起……嗯,可以接受。

“啊,我想起来了,我方才下车的时候忘了熄灯——小三,你帮娘子给呆瓜治伤,我去去就来。”柯戈博丢个眼色过去。

紫因咯噔都不打地点头,“嗯,顺便把毯子也拿来。我瞧呆瓜伤得不轻,晚上怕会冷。”

“知道!”

一搭一唱,没等笑歌反应过来,柯戈博已风一样地出去了。紫因若无其事地提剑凑过去,捏着那链子看了看,摇头,“这是老鬼的宝贝锁魂链,寻常刀剑斩不断的,只能拿矬子慢慢锉了……你们等等,我去问伙计要矬子。”

野猴子未必能狠下心杀两个不能反抗的人,可他不一样。不把那 “比柳茗堂的那几个小相公还俊”的两个小子挫骨扬灰,他心难安!

珠鸾疑惑:“我们带来的包里不是有把小矬子吗?三姑爷干嘛还去问伙计要?而且……二姑爷好像记错了吧,车里的琉璃灯我一早就拿上来了啊。”

“那你还不去把矬子拿来?”笑歌干咳一声,支走珠鸾。掩饰着眼底浓浓的笑意,爪子又在夜云扬胸上蹭了蹭,“呆瓜,冷不冷?”看他满脸红云乱飞,大觉有趣,故意压低声音笑得YD无比,“那啥,呆瓜啊,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不如锉断链子我就帮你沐浴更衣,可好?”

夜云扬的脸烧起来,手却轻轻覆上她的手背。缓缓抬眼,定定看她数秒,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唇动无声,说了一个字——好。

……

“小姐,花间醉要不要带?虽然不比玉人香效果好,可也差不了多少……他们居然敢对四姑爷下那种毒手,一会儿咱们绝对不能心软!折磨完了卖相公堂子里去,看他们还怎么嚣张……小姐?小姐!你在不在听啊?”

珠鸾对笑歌明显不在状态的态度大是不满,拽着袖子一阵乱摇,“您不是说趁姑爷们帮四姑爷沐浴的时候带我去吗?再不走,待会儿姑爷们出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啧,别闹,我想事呢。”笑歌懒洋洋抽回袖子,“你没见你那两位姑爷眉开眼笑地回来?这会儿去了也没人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珠鸾愣了半晌,郁闷地挨着她坐下,学她托腮盯着琉璃灯里的火苗,嘴还是不肯闲着,“小姐啊,先前你是见着四姑爷被人抓了才出去的?”

“嗯。”

“那四姑爷是不是跟人结仇了啊?不然怎会被弄成那样……”

“有人天生手欠。”

“四姑爷真可怜……小姐啊,先前你出门的时候,眼睛是红色的,脸也变得不一样了,可把我吓死了。不过说实话,挺好看的,比现在好看多了……小姐,是不是我眼睛出毛病了?”

“没。我这是天赋异禀,真人不lou相,两张脸随便换,你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省省吧。”笑歌被闹烦了,顺口就来,完全不考虑后果。

“原来不是我眼花啊!”珠鸾却崇拜得两眼放光,“小姐真厉害!难怪司刑司主事不喜欢公主,却肯屈居人下做小三!”

“……小三这词儿不好,你别跟着柯戈博瞎叫。小心我不在的时候,小因找茬治你。”

“嗯呐!”珠鸾应一声,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可是啊,小姐长得那么美,干嘛老用现在这张脸呢?该不会是为了不叫姑爷们自卑……”

话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记爆栗。笑歌瞪眼,“蹬鼻子上脸的,瞎诌诌啥!小孩家家,这么晚还不睡,就会闲磕牙!”

这丫头最容易得意忘形,嘴巴一张就没完没了,连惜夕的小手指都比不上。要不是看着还算是可塑之才,倒贴她都懒得收。还是赶紧回阳鹤挑个日子把这丫头嫁给刀疤脸,届时爱怎么叨叨也碍不着她。

珠鸾扁起嘴来咕哝一句,小腰一扭,回隔壁屋去了。笑歌望着她的背影暗暗摇头——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就她这脾气,能管两家铺子就不错了,多的哪还敢指望。

趴在桌上怀念了一会儿惜夕,又蹑手蹑脚去隔间门那块儿听了会儿动静,想了想,还是拍门留言比较放心:“我回屋了。你们别欺负呆瓜,明儿一早我要是发现他受了委屈,你俩就留在这儿给老板打一辈子杂——听见没?”

果然是喜新厌旧啊喜新厌旧!

紫因冲门板吐了个瓜子皮,跟着柯戈博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柯戈博看他悠闲旁观,更是气愤,加重力道搓得夜云扬的背黑里透红。

夜云扬倒硬气,哪怕是扯动了伤处也一声不吭。柯戈博心一软,停下手,低道,“你不是去找你师父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他低下头不说话。柯戈博只当他不肯说,无奈地叹口气,又道,“你要走,谁也不会拦你,只是别再像上回一样悄不吱声就走。我们可不想替你背黑锅。”

“不,我不走了。”夜云扬蓦地低道,声音异常干涩,蕴了浓浓的苦味,“只要她不赶我走,我就不会走。我、我……只剩下她了。”

老实木讷,正直过头不懂转弯,是夜云扬给人的一贯印象。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不能不叫人惊讶。

紫因心底陡地一震,冷笑一声,“什么只剩下她?你不是还有师父师妹吗?”

柯戈博也纳闷不已,扔下手里的丝瓜瓤,坐到他对面去,拿种审视犯人的眼光打量他,“貌似以前笑歌逼你成亲你还不甘不愿,心心念念挂着你那个师妹,怎么,才隔了那么几天,你就不把笑歌当仇人了?”

夜云扬古怪地笑了一声,抬头看着他俩。水汽氤氲,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那压抑的、莫名悲凉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我,又被卖了。连这次,我值……整整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