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薇惊叫声中,风袭又挥舞手中的淩淩长缎挡下了一批短箭,再也承受不住腰腹上三支短箭的重创,缓缓屈身倒下,刘雪薇伸手将她抱住,仓皇着检查她的伤势。    “袭姐!袭姐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眼泪夺眶而出,将面上极其精致的易容融化破坏,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她正对面的贺丽辛瞧着一愣,缓缓伸出手命令,“先停下。”    见贺丽辛突然插手,贺兰若惊声道:“太皇太妃,这些逆贼就要当下斩杀才是!”    “哀家更想知道,这个易容成连妃的女人到底是谁?”    贺兰若愣了愣,这才上前看着坐在地上着急哭泣的刘雪薇,惊讶得指着她厉声道:“你,你是雪妃!呵,呵呵,本宫竟然现在才认出你,原来你就是上官兮那丫头的娘,你就是当年的雪妃!怪不得,怪不得轻易装扮一番便能将皇上迷的神魂颠倒,哈,没想到你都一把年纪了,竟还使出这种狐媚手段将皇上抢走,也难怪能生出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女儿!”    刘雪薇该挂着晶莹泪水的冷眸狠狠瞥过来,清亮而狠厉的目光直射向她,“贺兰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若是袭姐有事,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边上的涉云已经及时给风袭用了清芙散,转而全身戒备看着周围。    “哈哈哈,本宫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杀本宫!就凭你现在吗?还是本宫杀你容易许多!”    贺兰若冷冷一挥手,旁边的御卫便上前一步,长剑相向,冷锋相逼之下,旁边的晏青却突然翻身挡在了刘雪薇面前,坚定的目光紧紧盯着贺兰若,“要杀杀我!”    贺兰若目光定了定,看了晏青半响忽然轻笑起来,笑的太过灿烂以至于有些疯癫,“哈哈哈,没想到你还一直待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啊,果然是情真意切啊,不过,一对狗男女,也配情真意切?哈哈哈哈,真是笑话!”    “贺兰若,你!”    “怎么,本宫说的不对吗?早在你身为先皇的雪妃时,就已不知廉耻,与身边的侍卫勾搭到了一起,而现在这个冒充公主的冒牌货就是你们两个的孽种!”    晏青被气的勃然大怒,他不顾腿上重伤,硬撑着站起身来,怒道:“根本就是你下的药!这一切都是你陷害的!你身为一国国母,做出这种不入流的事情,今日竟然还有脸说出来,贺兰若,你怎么有脸说别人不知廉耻!”    “哼,你不要胡说八道诬赖本宫!说话要拿出证据,你们的孽种不是先皇的子嗣是所有人都看到的,而你们两个到现在都在一起,yin乱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吧?哦,本宫错了,本宫差点忘记了,你这个奸夫早已不是真正的男人,一个太监罢了,若不是这样,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个冒牌货的孽种呢!”    “什么!你乱说什么!”刘雪薇闻言面色大变,今日的打击对她来说已经够大,她竟是长久以来不知道兮儿的亲爹是谁,更不清楚贺兰若所说是什么意思!她转头看向晏青,急声道:“晏青,她是胡说的是不是?她一定是胡说的!”    “你我被下药错乱之后,我当时想要以死谢罪,但是你没有人保护,我不放心,只能……雪薇,是我对不起你,我是应该……”    “不!你也是被陷害的,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想得太美好,是我不懂得死心,我害了你,害了兮儿,害了我自己,都是我!”    刘雪薇激动的不断摇头,言语悔痛至极,在众人都未有反应的时候,顺手将身边的一个短箭举起往胸口插去。只听得“嗤”的一声,晏青大骇,看她胸口上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将她素白的衣服迅速染成一片红色,他跌倒在地上,颤抖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刘雪薇。    “雪薇,你干什么,没有人怪你,这都不是你的错,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雪薇苍白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一个宽心的微笑来,“你知道的,我早就想解脱了,你就成全我吧,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她挣了挣,抬头看向贺兰若,眼中竟是带上了怜悯,“其实我们都是可悲之人,裴正天所爱的人,不是后宫中任何一人,你,同样不是。而,而你,却比我更可悲,呵呵,你连一个,一个知心人都不曾有,你始终都是一个人,我是醒的有些,晚了。”    她又看向晏青,伸手握住了他,“我,早该放下裴正天的,那个男人,不值得……我,我欠你的,来生再还……”    “雪……薇……”风袭虚弱睁开了双眼,用尽了力气握住她,“涉云,快,快,清芙散,我不准你死,不准!”    “没用,的,清芙散,只对习武之人有用,我体内已,已无内力护体,清芙散于我……”刘雪薇着急的呕出一口血来,却还是紧紧抓住风袭的衣袖,睁大了双眼急道:“袭姐,我实在是累了!你就容我,休息一会,不管,不管如何,兮儿始终是我女儿,你,你要好好照顾她,拜托了……”    她手上遽然无力,整个身子耷拉下去,像是脱了线的木偶,再无生气。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说到最后还不是死了!就你这样一个贱人,凭什么教训本宫,谁说先皇的心不在本宫身上,现在先皇只是本宫一个人的,谁敢说先皇的心不在本宫这里!你休想死之前还骗本宫!本宫不会上当!最后只有本宫是赢的,只有本宫!”    贺兰若大声叫嚷着,眼中的混乱疑虑躁动的如同疯子一般。    风袭阴冷的目光瞥过来,如同数不清的冰凌横空刺来,止住了贺兰若的疯狂大笑,“贺兰若,你早晚会死在我手中,我要让你尝尽人世间最痛苦的死法!”    “你去死吧!”晏青突然在众人都未有所反应的时候,手抓着一支短箭飞奔而来。    贺兰若吓得怔愣在那里,周围的御卫反应过来,立刻朝晏青的方向射出百支短箭,在晏青离着贺兰若仅仅一丈的时候,阻了他的脚步,将他周身都射成了一个刺猬,晏青却根本没有躲避,他嘴角轻扯,突然将手中的短箭射出去,贺兰若下意识斜身一躲,短箭刺在了她的手臂上。    而这一边,晏青笑笑,转身单腿跪在刘雪薇的面前,温声道:“我,来陪你……”    “将这些人都杀了!都杀死!”    贺兰若抱着流血的胳膊,疯狂的叫嚷,这些人,她今日就让她们一个不留!    “我看谁敢!”    随着一道声嘶力竭的喑哑嘶嚎,一直未被在意的印龙金柱上突然炸出两道刺眼的光芒,一边蓝光凝冰寒芒四射,一边红火烧天破金缭绕,红蓝两道光芒交相辉映,将那本来坚固的如同铁柱的印龙铁柱击裂的如同残垣断壁,两个偌大的光口之下,上官兮和裴聿如同天降的神祗,一步步走出来。    他们二人的身后,已经破烂不堪的金柱之中还残余着碎裂的金色光芒,里面本是傲然咆哮的盘旋印龙,此时却是衰靡不已,喉口发出轻轻的嘶吟声,长长的金色身躯沿着金柱缓缓飘下来,不过片刻,那身子也随着金柱上飘散的金光一样,倏地炸裂开来,只留下朦胧的金光影象,可以想象里面曾有一只暴躁的奇幻神龙。    金光掩映下,上官兮缓缓踱步走出,每一步却是带上了浓重的阴寒煞气,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砾石板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她装饰简单的白色衣衫上还隐隐带着金黄的色泽,几袂残缺的衣角。    她黛眉紧紧绷直,略略瞥了一眼正被包围着的风袭几人,面色冷厉的如同寒冬潭水,慢慢冷凝成冰,目光中狂躁的怒火都化为实质的冰凌,一个个刺痛在对面贺兰若一行人的身体之上。    众人都骇然的忘记了呼吸,皇陵中无从破坏的印龙金柱竟是就这样被毁了!这,怎么可能会这样!    上官兮缓步走来,手微微一扬,像只是伸手拂去挡住她去路的一个物什,却见有蓝色的幻剑射出,不远处便有一御卫软软倒下,喉口一个窟窿,双眼大睁,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兵器的影子。众人惊骇住,眼见着第二个御卫无声倒下,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一步一尸,似是对上官兮做出最高级别的匍匐跪拜,她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贺兰若不敢相信这样压抑着的恐怖气息如此浓烈的扑面而来,但此时如同锁魂使者的上官兮步步逼近,她不敢不相信,许久,贺兰若总算是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将身前的几个御卫推上前,厉声道:“还不动手!都死了吗?”    众御卫在惊恐中回过神来,知道他们不动手,地上躺着的几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一边紧张地盯着上官兮有规律的无声厮杀,一边颤抖着手将弓箭拉开,锋利的短箭万箭齐发,射向中间冷的像是一住冰的上官兮,一批未至,第二批又齐齐发出,这么多的短箭下,该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才对!除非她是个尸体!    上官兮不是个尸体,但是更可怕的,她是个厉害会动的尸体,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看着上官兮依旧一步步走来,但那百箭齐发,却是一碰到她的身体便悄然落下,如此尖利弑命的短箭竟是根本不能近身,她像个高贵从容的仙女,尘世俗物都不能靠近污浊。    眼看着上官兮身处险境,想要动身帮助的涉云突然顿住了动作,双目定定看着上官兮的方向,逐渐露出欣喜的神色,“是玄音功!兮儿的玄音功竟是突破到三成功力了!玄铁白璧,刀剑毙厉!”    “还射什么,给本宫上前挡住!”    贺兰若退到了一群御卫的最后面,颤声叫嚷着,这个贱丫头是疯了!肯定是疯了!    御卫们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迅速朝上官兮围拢,拔出腰间的长刀便朝上官兮砍去,只是他们忘了,刚刚的射杀的锋利短箭都无用处,他们未曾注入内力的长刀又如何能捅破上官兮身体周围的保护屏障,一声声闷闷的轻响声中,白晃晃的大刀无从找到一丝一毫的空隙,挥舞到上官兮身上。    “哼,找死!”    上官兮眼中冷芒微微炸裂了下,五指狂张,盛开的白玉手掌中蓝光倏地放开,如旋风狂涌的蓝光中,有银蓝的短剑乱窜旋转,最后汇聚成一柄三尺长的蓝色光剑,炫目的冷芒像是剜在了人心胸口之上,让人从心底最深处涌出丝丝森冷骇然,可以预料到,这一柄三尺蓝光剑就是索魂之剑!    短剑成锋!兮儿的冥水剑也随之突破了两层!涉云已经完全放下心来,与风袭双双对视一眼,难道是刚才的印龙金柱让她进步神速?    幻光蓝剑横劈竖坎,近身搏斗中,上官兮身边涌上一个御卫便倒下一个,一个又一个人影倒下,恐怖狠辣却又极其干净,死尸之上,只有一道染上蓝色的血肉道口,却不见有任何血色散开,而尸身却是紧绷的如同冰块,坚硬的很。    上官兮手起刀落的果断身手,敌人近身不得,于那百名御卫来说只是单方面的砍杀,此时仅仅是上官兮冷厉的目光,都能让他们不自觉的后退,后背冒着冷寒,谁能够掌控这样一个如丧失般可怕的杀敌,他们无从抵挡,只能恐慌着后退,再后退,几欲被杀光的百名御卫已经无人敢上前,上官兮手中蓝光似是更亮丽了些,森冷的光芒像是被死亡的气息润泽而更加的兴奋狂躁,想要继续啃啖肉骨!    贺兰若眼见着身前的御卫屏障已经破碎开来,上官兮全身散发的迫人气势更为浓烈的扑来,她怯怯的看一眼地上的僵硬尸体,全身都开始发寒发麻,像是下一刻她就要变得和地上的人一样,再无生气。    “来人!将这个丫头拿下!”    贺丽辛突然幽幽开口,这个状况已经容不得她不插手了,众人一愣,眼见着便有十名左右的黑白人影如风般旋身出现,待停下身子的那瞬,才看清楚,这十名暗卫从上到下都是左右平分的黑白两色,连着头发面部都是。    上官兮眼神一暗,这是白刹国煞卫!竟然贺丽辛手中也有,看来贺丽辛和白刹国的关系已经又亲密了些啊。不过,就算煞卫武功高强,手段狠辣,却也有致命要点!    那十个煞卫一定下身子,确定了目标之后,便猛地朝上官兮攻来,上官兮冷哼一声,手中蓝光一晃,三尺冷芒幻剑已经变成两半,她一手执一短剑,飞身而上。那十个煞卫功夫确属一流,短时间内虽未能伤害上官兮一分一毫,却也让她处处受制,不能随意而动。    正放心看戏的裴聿脚下一动,上前几步细细看了看,又才停住了动作,看着上官兮似是混乱却又透彻的打法,终于有一煞卫身上正中间受了上官兮一剑划开,那煞卫顿时仰天痛苦呼号,他的身上其他部位也紧跟着这道伤口缓缓撕裂开来,随之一声破天嘶嚎闷响,那煞卫的黑白两半遽然撕裂开来,两边凿口处血肉翻飞,内脏流落,恶心恐怖的迹象让人心慌意乱。    其他几个煞卫没想到上官兮竟能当场撞破他们的致命要害,一个个惊讶之下,却是火气爆长,保护好自己的要害,与上官兮拼了命的打斗在一起。    上官兮正冷笑着,准备应战,却突然丹田气息一乱,倏地皱眉,缓缓倒了下去,裴聿见状,迅速闪身上前,接住上官兮的身体,反手一挥,那九个煞卫便往后倒去,不费吹灰之力之力便能让数个高手难以近身,这是怎样的内力!几个煞卫站稳后面面相觑,识相的不再攻击。    “兮儿怎么了?”涉云急切的站起身,疑惑的看着上官兮刚刚还如此厉害,却突然昏倒。    “没事,只是内力还未完全融入体内,气息不稳而已。”裴聿稍稍查看一下,头也不回道,“兮儿还未解决完的,我来便是!”    他一手揽住上官兮,让她轻靠在自己身上,一手微微前伸,悠然动作中无端便有慑人的气势从他周身弥漫开来,贺丽辛见状,心中清楚绝对不能让他动手,只能放下面子温声道:“闲王何必插手这些闲事,这个丫头冒充皇家公主,以俗世污血垢毁了血祭,哀家也只是秉公办事而已。”    “闲事?”裴聿挑眉懒懒道,“你们好像忘了,本王早与兮儿拜堂成亲,既然不是叔侄,自然就是夫妻,本王王妃的事怎么会是闲事,她的血又怎么会是污血?”    裴聿的态度如此冷硬,贺丽辛面色不悦,却还是试着劝说,“闲王怎可视婚姻如儿戏!”    “你看本王像是儿戏开玩笑的样子吗?”    他站着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样子,看似无害,知道的人却清楚,只要他一动,周围必定一片翻天覆地。    两边冷冷对峙了一炷香的时间,贺丽辛才总算咬着牙齿道,“既然闲王已经认定了这个王妃,那也就不是外人,哀家可以不计较她狂妄杀害御卫的重罪,但这几个人哀家一定要取他们性命,皇陵之中,岂容他们放肆!”    裴聿回头看向她所指的涉云和风袭等人,冷冷笑了声,正要回头说些什么,却见外面突然有御卫跑进来,大声禀报,“启禀太皇太妃,宫内东宫已经举兵谋反了!”    “什么!”贺丽辛惊讶的站起身来,愣了半响,冷冷吩咐道:“调兵收押逆贼!”    她急速朝前走去,在经过裴聿上官兮时,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也不再管他们。    白日的国丧还未结束,傍晚时东宫便开始乘热打铁起势夺皇位,宫中今日的热闹景象可见一斑。    回到王府之后,上官兮和裴聿都用了大半日的时间才将体内的内力调节顺畅,上官兮由于过度使用内力,身体更显得虚弱些,裴聿来看她的时候,她面色还并不十分好。    此时,上官兮靠在裴聿的怀中,她已经适应了靠在这个熟悉的怀中,甚至是已经找不到尴尬的理由。    “皇宫还在争夺皇位的混乱中吧?”    “嗯。”裴聿静静闭着双眼,应了一声后又道,“裴庆昨日谋反于今晨被处决,连裴庆都敢造反,贺丽辛应该已经开始防范裴延和裵愆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真的什么都不想争吗?”上官兮稍稍抬起了头,仰眸看着裴聿。    裴聿也睁开双眼垂眸看着她轻笑了一声,“不是不想,也不是不争,只是要等到最好的时机来争,我的谋划要等时机,我会在有所动作前告诉你的。”    上官兮一愣,他何时学会将话说的这样清楚了?会告诉她吗,这样也就足够了。    她垂眸默了半响,忽然睁大了双眼定定的看着裴聿,双眸中流光的色彩摄人心魄,“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有贺兰若贺丽辛这相同的敌人?”    “你的敌人,自然就是我的敌人。”    “这样,闲王妃的位子,我坐了!”上官兮一字一顿十分肯定道。    裴聿微愣,转而眼中流出无限温暖湍流的光芒,似是要将上官兮给溶入其中,笑意融融的光芒亮的吓人。    这样灼热的光芒,不需言语,便将刚刚还豪气冲天的上官兮给惹得有些尴尬,转开目光道:“你一直纠缠着我做你的王妃,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我是青叔女儿的事实?”    “不是……”    “唉,算了,这个问题也没意思,不管是不是,事实就是这样残酷,不是对于我,而是对于雪姑姑和青叔……”    上官兮甩走了烦乱的思绪,继而闷在了裴聿的怀中,在安定中闭上了双眼,却没有发现裴聿眼中深沉别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