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上公车,坐在第一排。

车过了两站,有一个孕妇上来了。

印象中,孕妇总是挺着麻烦的大肚子,不修边幅。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孕妇,酒红sè的直发,白sè圆点的孕妇裙,脸上洋溢着被宠爱的幸福。

没有人让座,我站起身来。

她温和地摩挲我的头,“谢谢你,小妹妹。”又顽皮地笑,轻轻拍拍肚子,“宝贝,谢谢小姐姐。”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能忘记她美丽的容颜和温婉的举止。

再过一个站,她接了一个电话,语气娇纵:“漫凯,我快到了嘛,你再等等。”

我听到手机那边是一个男人温柔的责怪:“都说一起去医院检查的嘛,你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去了呢?”

“我爸爸也叫做漫凯。”我在一旁插嘴。

她收了线,对我微笑,“叫做漫凯的男人都是很体贴的!”

徐林中学的前一站,她下车了。

我随意地看窗外,只见一个男人远远地跑过来,温柔地搀扶着她,俯着头亲密地讲着话。

一阵排山倒海的昏眩感向我猛烈袭来,我在车上又呕吐了。

那个男人是我亲爱的爸爸。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车的,但回家以后,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妈妈压抑着巨大痛苦的眼睛,那是不能用语言讲述得清的痛苦。

原来妈妈已经知道很久了。

后来,我和妈妈搬离了那条小巷和那株槐花树。

可是记忆是无法搬离的。

“这就是我讲的故事了。”她像一只刚刚飞越暴风雨的林中鸟儿,小而脆弱。

张浩志的手终于轻轻地落在她的手掌上,紧紧地握住了。

坐着车,闭上眼,都没有说话。

他握着她甜甜的小手,真想到天涯海角。

“到金和园的乘客,请下车。”

她先站起来,手像滑溜的小鱼一样溜出了他的包容。

她一个人上去拿翻译资料,张浩志在楼下等了一会,她就气喘吁吁地跑下来,“你等得很烦了吧?”

“我还欣赏了一下美景呢!”他微笑着说。

“我刚刚拿到酬劳,请你吃晚餐吧。”她兴奋地说,“我知道有家蚵仔面线很美味。”

沿着街道走了三四分钟,在路旁有一家小小的面铺。

胖胖的老板端出两碗热腾腾的面线。

“大碗,你的,小碗,我的。”她撕开卫生筷的包装纸,斜摆在碗口,推了一大海碗过来。

“老板下了新鲜的红辣椒哦。”他的舌头一阵发紧,味蕾立刻清醒起来。

“很好吃吧!”她小嘴红唇,比樱桃更诱人。

“……”

“你怎么了?”

“星期天,我可以约你吗?”

“星期天?”她偏着头想一下,“可以啊,不过要等到三点钟以后。”

“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到时候我们可以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