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父亲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可以请她后天来吃晚餐吗?”

父亲走了出去,红sè的饮料瓶握在手中。

第一次,他觉得父亲魁梧的背影并不只是高峻的山峰,也有绿树。

星期三的下午,他在学校门口等她。

天空里的这边一抹明净的水蓝,再远一点,是又稠又糊的矾蓝,再远一点点,却是一道蒙上白纱的淡蓝。

再低头的时候,她已经来了。

一件深蓝的公主裙,在空气中流淌。

“好看吗?”她紧张地问。

“怎么会不好看呢?”

他温柔地拂过她掉落在耳垂边的头发。

从天华路口搭车,在蜜湖路口下车。

沿着街道走,就到了写着“张宅”的花梨花制的长方板前。

“你还记得红红的桑椹吗?”他得意地笑,“是我七岁的时候随手栽下的。”

“你骗我,”她眼睛里满是惊讶,“你住在这么美丽的果园里?”

他握住她的手,带她进入美丽的果园。

“那树上结着褐sè外壳的圆圆的果子是桂圆树吗?”她兴奋得手舞足蹈。

“要到八月下旬才会变甜啊,小馋猫。”他爱怜地捏她的脸颊。

走上高高的大理石台阶,她停下来,“你看起来不像是富家子弟。”

“我本来就不是!”

“你这样想就好。”她舒了一口气。

走进客厅,父亲已经在那了。

“欢迎你!”父亲的笑容看上去有一些生涩。

张浩志充满了感激,也许真如美人鱼所言,父亲是爱他的,只不过是方式上有些问题。父亲跨出了一小步,他就应该迈出一大步。

“伯父,您好!”她微笑,“他常常说自己有一个cāo纵风云的爸爸,现在我见到了。”

父亲的脸sè明显地放松了不少,他一定惊讶于讷于交流的儿子竟然在美人鱼面前承认他作为父亲的威严。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

美人鱼和父亲竟然用英语秀了一番对话。

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父亲的神sè是欣赏的。

“你们暑假准备去干什么?”父亲慢条斯理地问。

“我嘛,去打工。”她轻快地说,“而他呢,则要去李明德老师的暑假艺术班学习。”

他拼命地向她使眼sè,她却恍若未觉。

父亲把牛排放进盆子里,转向张浩志,“你准备这样度过暑假?”

“是。”

“伯父,成为一个艺术家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她微笑地看着父亲,“可以绘画出美丽的事物传世,而且可以洗涤人们的心灵。”

“小姐,”父亲的语气平淡,“第一,一个人有没有潜质成为艺术家或者只是街头画廊的三流角sè,这是不确定因素;第二,艺术的道路艰辛而漫长,一个人有没有毅力坚持,这是不确定的因素;第三,也就是最现实的因素,我可以买下一流画家的画,挂在墙上当成普通装饰品,而一个一流的画家却未必能像我拥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