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现实的残酷,伯父,”她的大眼睛锲而不舍地盯着父亲,“每一个人的想法是不同的,你有你的智慧,他有他的追求。”

“即使那追求是幼稚的,肤浅的?”父亲冷笑。

“这要靠时间来证明,”她笑,“不是从某一个人嘴里讲出来就是真理。”

父亲的眼睛迸发出暴君的怒气,但一瞬即逝。

她却依然安静地说:“你总不愿意永远都只是一个城堡里的孤独父亲吧。”

父亲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竟有他无法企及的落叶似的哀伤。

“与人善言,暖于布帛。小姐。”说完,父亲庞大的、狮子似的背影,在楼梯上渐渐远去,而他的步伐仍然坚持着高傲。

华丽的水晶灯饰的光芒,明亮而又典雅。

张浩志俯下头,玫瑰红的波斯地毯上有他悄悄掉下的感伤。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她问。

“没有。”他慢慢地说,“至少这一次他并没有暴怒。”

“不过局面看起来并不乐观。”她有些埋怨自己。

“你说了一些我没有勇气讲出来的话。”

“可是太凶狠了,”她难过地说,“也许已经伤了这个骄傲的父亲。”

“我的父亲,”张浩志停顿一下,“他是为我着想的。”

她微微地笑,“对啊,这种想法一直栽在你的心里,只不过你拒绝承认罢了。”

“我会试着与父亲沟通,”他说,“不会太迟吧?”

“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太迟的时候,除了生命。”她摇头,再摇头,仿佛要摇出一个美丽的事实。

我想你

每一颗星星都了解

可是,你想我吗

我摇落了一颗又一颗的星星

还是没有答案

夏天的早晨,比别的季节都清爽。

蜜湖路口搭车往徐林中学,从右侧的第一条小巷走进来,到路尾,拐一个弯,就可以看见梧桐树力争上游的枝干,爬满了白sè木栅栏的牵牛花,大槐树下的铁链秋千架,走过去还有一段搭在平地上的窄窄木板桥。

一所红顶的白sè楼房,就是“李”艺术工作室。

张浩志推开散发着桉叶清香的木栅栏,往里走。

美人鱼的脚踏车像安静的豹蹲在槐树下。

茶sè的玻璃门前架着一扇铁条横竖排列的铁门。

张浩志按门铃,听到一阵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你来了。”女巫打开门,冷艳的嘴唇上扬。

“是。”

“跟我来。”女巫从棕榈树旁转身,沿着一条回廊走到尽头的房间。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也是对艺术有特殊感悟的学生啊!”她神sè怪异地说,“这是我哥哥的藏书阁,里面的所有藏书,都与艺术画作有关。”

一排排的书架,不亚于一个小型的阅览厅。

绕过一排书架,张浩志忽然觉得自己绊到了什么东西,低下头,一个又瘦又高的男生倚着书架,抱着一本厚厚的十六开画册看得如痴似醉。他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