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洗完出来,他听到了门铃声。

打开门,她风情万种地倚着门畔,美丽的丹凤眼一闪一闪,“一起去喝一杯酒,如何?”

“你已经学会了喝酒吗?”

“有什么事情是学不会的呢?”她轻笑,“恐怕只有‘忘记’吧。”

这一次,听到她如此直接地承认自己的痛苦,他的心就像被揉皱了许多次,生出折痕。

从饭店出来,他们绕过了一条街,在一家餐厅前停下来。

“loscaracoles,蜗牛餐厅,”她轻轻地说,“就这一家了。”

他叫了两份招牌菜,她叫了一扎啤酒。

系着黑领结的侍者送来了招牌菜,蜗牛汉斯。

“这红sè小块是番茄吗?”她微微地皱起眉头,“这又浓又重的汤头是什么熬成的啊?”

刘少康看着盛在灰黑sè陶锅的蜗牛汉斯,也禁不住想象一勺子舀上来,却突然见到软体蜗牛的恶心感。

“真是的,”她用长银勺舀起一匙,“啊,蜗牛的尸体!”

他一听,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我们还是重新叫一份别的菜式好了。”

“你怎么了?”她笑。

“有一年chun天,还是我读高中时候,在学校外的灌木花坛前等公车,忽然觉得薄薄的毛衣里有什么在蠕动,回到家中,从毛衣里找出一只骇人的深黑sè蜗牛,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害怕。”他有些尴尬地说。

她淡淡地笑,把长银勺送到嘴边,“我也讨厌颜sè古怪的蜗牛,从来就是。可是,从现在开始,我要改变自己,过去不喜欢的我要慢慢地尝试喜欢,而过去我爱的却要逐渐地淡忘它。”

“是吗?”

刘少康觉得自己的心怦怦地在跳。

她会发现他默默的等待吗?

“喝酒吧。”她把整瓶啤酒,仰头倒进喉咙。

“你喝得这样凶。”他心疼地说,仿佛这苦涩的酒是倒进他虚弱的胃一样的难受。

“这样会有痛快的感觉。”

喝到了第五支,她已经是一株被雨洗灌长大的桃花了,醉眼迷离。

“不要再喝了。”他有些凶狠地抽出她手中的啤酒瓶。

“怎……么……”她的手柔软地挥舞在空中,趴在餐桌的绿格子桌布上。

“你已经口齿不清楚了。”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

等了一会,她仍然趴在餐桌上,他摇了摇她的肩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到有一种不争气的气流直冲上眼眶。

“我们回去吧。”他温柔地说,像哄小孩子一样地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餐厅。

夏夜的兰布拉大道,有静默的风。

他额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有巴士在路口等待,他却背着她,像蜗牛一样地缓慢前行。

到饭店的路,他走了一个小时。

回到房间,他小心翼翼地把酣睡的她放入柔软的洁白大床之中,坐在床沿,轻轻地拂去她脸上飘零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