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他,仍是那个无比眷恋她的孩子。

最终离开,是那一个漆黑的夜晚。

她从酒吧回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刚踏入房门,原来黑暗的房间忽然打开了一盏灯泡。在淡黄的灯光下,他咧开嘴笑,神情诡异。

“你在做什么?”她问。

“哼。”他模糊地应了一声,忽然把右手从身后伸出来,一抛,一个空的酒瓶腾空而来,她错愕到不能移动,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痛楚袭入右腿,鲜血汩汩地流出来。

“你又喝醉了。”她咬牙看着他,单脚跳出房门,拍敲了对面一户人家的门,让好心的邻居送她到附近的小诊所去。

医生在小腿上挑出一块块碎玻璃时,额头上也满满溢出冷汗,她却丝毫不惊惶,还是微笑着。

包扎着重重的白绷带的她在中午才一拐一拐地回到小屋,他仍在睡,一直到傍晚才起身。

那刺眼的白绷带,他仿佛没有看到,推开门,自己出去吃晚饭。

蝴蝶在腐朽的屋子里坐,只觉得已经死去了的麻木的心又在痛了。他竟然连询问都没有,也不用谈安慰或者道歉了。

再等七天,在这七天里,只要他稍微有一点点的关怀,她也就认命了。蝴蝶对自己说。

可是,他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

“对情对爱,我从此不再亏欠你。”

决定离开的那一天,她对着熟睡的他说。

从此,不要再有任何的牵连。

可是,这句话讲得太早了。

她又欠了他,一个天大的负疚。

他的鲜血,在她的身上、手上、头发上烙下了不灭的玫瑰。

很长的一段ri子里,她几乎不敢再一个人面对生活中的平常事物,握着一只从水到冷水的水杯。她会突然崩溃,泣不成声,那是她想起了他的身体,从温热到冰冷。

她仍旧可以活下来,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对生命的眷恋吗?

走在一条宁静的白瓷路面,旁边是一丛丛菊花般的墓土。

他就睡在这里,带着最后的微笑。

曾经,在一个甜蜜的夜晚,他拥着她,吻她,坐在星空下,轻轻地说:“以后我们会死,你的骨灰要撒入我的骨灰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么,你想睡在什么地方?”她问。

“我喜欢天空,靠近大海……”

蝴蝶仰面朝着天空,长发在温润的海风中飘扬。

“不远处有一片海湾,你在这里可以呼吸到海洋的气息。”她放下捧花,慢慢地坐在白瓷地面上,如同雕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天sè逐渐地yin沉下来,她拢了拢衣袖,站了起来,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走出去。

只是,却不能沿着时间的轨迹走回去。

在街角的一家美发厅,对着镜子,看见自己长长的发丝一缕缕地飘在地下。

“这样好了吧?”发型师抚摩着丝绸般的黑发,可惜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