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四）白首为期，此生不离
晏凌云的神色平平静静的，带着三分笑。
他的头发已经有点花白了，却依旧打理地一丝不苟。
顾卿遥这才恍然发觉，这些年，他们似乎都没怎么再听到晏凌云的消息。
见顾卿遥神色茫然，晏凌云笑笑，倒是也没什么不悦的模样，只平静道：“顾小姐和黎少能够率领公司走到今天，着实令人佩服。”
顾卿遥这才笑笑：“晏先生。”
晏凌云笑意渐深：“原来顾小姐还记得我。”
“晏先生当年的所作所为，让人想忘记也难。”黎霂言淡淡笑了笑，自然地补充道：“时过境迁，那些过去的事情，现在若是仍要追究，未免显得我和小遥太过小气，晏先生近年来可还好？”
晏凌云顿了顿，道：“还好，那时候我从房地产生意中退出去，回归了老本行。”
顾卿遥平静地笑了：“晏先生很适合。”
“的确。”晏凌云的神情果然不带半点不悦，只含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开了很多。”
他对黎霂言微微举杯，问道：“我有些年没回内地了，顾远山还好吗？”
“他？”黎霂言淡淡道：“他的服刑年限太长，想必已经被世人遗忘了。”
“是吗……”晏凌云微微一哂：“听说，庞安平去年在狱中死了。”
“好像是参与了一起狱中斗殴吧，狱警来的时候，庞安平就没气了。”黎霂言说着，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晏凌云沉默良久，这才道：“黎霂言，我是不是该庆幸，当年两次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华夏国？”
黎霂言只是淡淡弯起唇角。
他的眼底早已没有了十多年前的锐利，却依然让晏凌云不敢逼视。
“晏先生，我只能说，你是个聪明人。”黎霂言笑了笑，对晏凌云举杯。
晏凌云失笑，随着黎霂言往旁侧走了些，方才道：“黎少，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黎霂言看过去。
“其实这么多年了，你对顾卿遥隐瞒了多少事，你心底应该也知道。”晏凌云慢条斯理地说着。
黎霂言的眼神愈发冷淡几分。
他看向不远处正和迟南雪相谈正欢的顾卿遥，这才重又转向晏凌云，声线微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晏先生，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谈话方式。”
“你心底对念家，未必是毫无怨怼的不是吗？我之前和念江成联系过，我知道你和他说过的那番话。”晏凌云轻笑一声：“我曾经想过，要不要将这些拿出来，告诉顾卿遥，告诉她你从来都不是那样良善的人，可是后来我还是没有这样做。”
黎霂言平静地弯起唇角：“我不介意你这样做。”
晏凌云微微一怔。
“你应当看到了，无论是顾远山还是庞安平的结局，顾远山现在还在狱中，他浑身上下已经没几块好皮了，可是只要我不让他死，他就死不了，因为我会让最好的医生治好他，然后再将他放回那个人间炼狱。”黎霂言的语气那么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晏凌云自忖在那个黑暗的贩毒圈子里面待过，却是依然没办法直视这样的黎霂言。
“晏凌云，我说过，当年你应当庆幸你很快就离开了华夏国，你比任何人都知进退，所以你安然至今，”黎霂言淡淡笑了笑：“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晏凌云沉默半晌，这才问道：“所以这么多年了，你觉得顾小姐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吗？”
他的语气带着三分轻嘲：“很辛苦吧，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还要一直伪装，世人将你当做英雄，可是你心底应当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相反，你的手段狠辣无比。”
黎霂言笑得更加惬意了：“晏先生孤家寡人，想必不会知道我是怎样的感受，”他面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看了晏凌云良久，这才含笑压低声线，道：“晏凌云……我在小遥面前从来都不需要伪装。”
他对晏凌云微微举杯，这才淡淡道：“失陪了。”
晏凌云怔忪在原地，就见黎霂言径自走向顾卿遥，对顾卿遥说了句什么。
顾卿遥抬眼看过来，晏凌云清楚地看到，顾卿遥的眼底神色满满的都是冷冽。
然而再看向黎霂言的时候，顾卿遥的神色尽数变得温柔起来。
晏凌云径自僵在原地，良久方才转头低声笑了。
他没来由地想起刚刚看到的黎景晟，分明对自己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戒备，对那个小姑娘就会笑得满面都是温柔神色。
这一家人……实在是太相似了。
他们都将最柔软的一面给了家人，在对外的时候又是那么一致。
他们怎么会需要在彼此面前戴上面具？
只可惜——
这样的感情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
月华如水。
晚宴散去时，顾卿遥忍不住小声嘀咕：“我都有点腰疼了。”
“我记得我昨夜很收敛。”黎霂言微微一怔，含笑道。
顾卿遥瞪了黎霂言一眼：“我没说这个……”
黎霂言笑意渐深，伸手帮顾卿遥捏着腰。
“霂言。”顾卿遥抬眼看了一眼天空，忍不住微微笑了：“距离我第一次见你，一晃眼就过去那么多年了。”
“我说过我曾经做过一个梦。”黎霂言将外套脱下来给顾卿遥披上，又将小女人单手揽住，这才道：“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梦对我们而言或许很重要。”
顾卿遥的心跳乱了节奏，侧头看过去。
她记得黎霂言口中的那个梦，那不是梦，是她无比真实的前世。
黎霂言俯身，将一个温柔的吻印在顾卿遥的侧脸。
“我后来又做了那个梦，梦中的我对那一切都无能为力，我却一直忍不住地在想，小遥，如果那些是真的，那么……”黎霂言的眼底仿佛落满了星辰，他薄唇微抿：“是当初的我没有保护好你，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顾卿遥想要说什么，却被黎霂言又一次吻了上来。
这一次，他将这个吻变得无比缠绵而温柔。
他们都说，黎霂言和顾卿遥是海城的传奇——
他们能在商界翻云覆雨，能将华夏国的房地产市场做到海外去。
可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最好的时光，不过是你在闹，他在笑。
不需要千言万语，只要牵了手就会一起走到霜雪白头。
从前风雨交加，刀山火海，他们都一起走过了。
往后春和景明，海晏河清，千山万水尽数化作她眼底的风景万千。
而黎霂言只愿沉醉其中——
白首为期，此生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