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去王有安那回来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叶谷雨和七巧坐在门前的树下,陈东平则站在一旁,不知说着什么,三人笑的好不开心。ai緷赟騋

“曲沫你回来了”叶谷雨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又低着头和他们两个说话。

曲沫杵在原地,双眸一瞬不瞬的凝在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她声并茂的给他们说着故事,没在搭理他。

心间突生一丝理不清的情绪,烦闷、焦躁还是不悦他也分不清楚。

沉步朝她走去,面色冷然。见他过来,陈东平挪了张椅子放在叶谷雨的身旁,比了个请的姿势。

叶谷雨笑笑的看了他一眼,跟七巧又是天南地北的一顿狂侃。

“药敷了没有”她说话的空档,曲沫柔声问道。

“等会再敷”敷衍了事的应了一句,她眉飞色舞的继续海侃。

曲沫视线移至她架在小板凳上的脚踝,幽深的瞳色骤然变冷,面带微笑,他对着一旁的七巧说道“七巧,你去拿药过来给你家小姐敷上”

他的语气虽温柔,听在七巧的耳里比大小姐的咆哮更有震慑力。怯懦的答了一声是,拉着陈东平一起走。

“你去就是,拿个药还组团呢,你自己去就好,小瓶子留下”叶谷雨打趣道。

语毕,曲沫的脸黑了大半,七巧偷偷瞟了一眼曲沫不甚好看的脸色,曲二少从进来到现在肃冷的气场大小姐是真的没感觉到吗?她这样粗线条的人都看得出曲二少不高兴。

“还愣在那干什么,赶紧去啊”

七巧福了福身,小跑着到厨房拿煨好的药。

“进屋去吧”倾身向她,长臂揽上她。

“不用,让小瓶子背我进去就可以”

彼时,曲沫已把她打横抱起,抬眸注视着他侧脸冷硬的线条,她方察觉他的神色不大对。阴沉沉的好似不高兴,她问“你脸色不大好,不高兴吗?”

“没有”硬邦邦的回答,他抬脚跨过了门槛。

“可是你的脸真的很臭诶”一脸认真的回道。

“你不是一直说我的脸好看吗?”斜睨着她,语气欠佳。

“对啊,关键是,臭着脸也很好看啊,你说不是要命哟”

阴沉的天气瞬时乌云散去,曲沫抿成一字的唇抑制不住的往上扬,轻柔的把她放在榻上,道“说这样的话真是没羞没躁”

其实心底早被她这句话灌得满是甜味,挨着她坐下,他自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她。

“咦!这不是之前你给我的那块么?上次从沁州回来就不见了,害我一顿好找,原来在你这里”为此她还懊恼了很久,这玉佩是他送的第一份礼物呢。

“做事冲动,丢三落四的,你啊,真不让人省心”

话语间,七巧捧着煨好的草药进来,曲沫接过后,扬手让她退下。抬起叶谷雨受伤的脚搁在膝上,低头认真的为她固定好。

叶谷雨怔怔的看着他,暖流从脚踝处蔓延至全身,幸福的分子渗进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就这样都感觉好幸福。

“崴脚虽不是什么大伤,你自己也得注意点,别整天想着往外跑,你烧了房子的事大当家可还惦记着,别自己傻乎乎的撞枪口上找不痛快”

她只要一刻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就放不下心,生怕冲动的个性又闯祸端。

“怎么听你说着,感觉自己是个闯祸精呢?”甜甜的笑着,被他管着的感觉…嘿嘿…还蛮好的!

“难道还不是吗?”每次遇到她,总会闹出各种各样的事情。以前是担心梦萝,现在还得顾着冒冒失失的她。

“绝对不是,想我这等美貌与智慧兼备,体能和口才皆可的绝代女子,怎么会是个闯祸精”夸赞自己的话她说得气都不带喘的。

“嗯,德才兼备的只会烧房子了”她当日的大花脸他可还记忆犹新。

“坏曲沫,就尽记着这件事了”房子不耐烧又不怪她。

曲沫双眸含笑看着她,无声胜有声的意境,折腾得她越发的心虚。

好啦,她承认自己是笨了那么一点点。

“哎呀!你不要再笑了”红着脸,双手遮住他的眸,她窘迫的娇声嚷道。

拉下她的手,他很自然的握在手里“谁说的让矜持脱产培训去的,怎么今个儿害臊了?”

她的脸越红,他就越忍不住要逗她。

“哼,我就不信你就没害臊过”最近和他斗嘴频频败下阵来,她才惊觉曲沫这个闷葫芦动起嘴皮子分毫不比曲阳差。

“没有”他很笃定。

叶谷雨自是不相信,抓着他的衣襟,飞速的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吻,很轻,仅逗留了一秒。

曲沫一怔,没料到她会有此一举。

“不是吧,没脸红,就说明你有这方面的经验?”小脸一垮,她扁着嘴,冒着水雾的水眸哀怨的看着他。

“小脑袋瓜里胡乱想什么呢”食指轻轻的推了一下她的头。

“那就是你脸皮太厚了,透不出来”她恍然大悟的说道。

“说谁脸皮厚呢,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非得在你的嘴上栓把锁”姑娘家亲男子,自己不脸红还巴望着对方脸红,他都不知该如何说她了。

双手捏着他的脸,她忍住笑故作认真道“嗯,还真的很厚”

曲沫把她的手拉下来,她不一会又抬起来捏他的脸,反复了几次,他索性把她的手反剪在身后,两人的距离拉近,他俯首,唇划过她的额。

触电一般,两人对视着,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曲沫墨色的瞳深了几许,她微微抬头的模样似在邀请他一亲芳泽。

唇,慢慢的贴近她的。

电光火石之间,叶谷雨噗哧一声笑开。

“笑什么?”退开一些,他不解的问。

“脸红了,哈哈,你脸红了”

她在状况之外的大笑搞得他是哭笑不得,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松开禁锢着她的手,出其不备的在她的腰上挠痒痒。

“别闹”本身就怕痒,先前又笑着,现在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叫你笑,看你还笑不笑了”他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长指在她的腰间或轻或重的挠着。

“哈哈,不笑了不笑了,不要挠了,哈哈,好痒啊”脚还架在他的膝上,她能躲的空间有限。

“我投降了,不要挠了”喘着气,她好不容易才把他的双手移除。

笑得她脸都快抽筋了。

“好吧,勉为其难放过你”她脸上泛起的红晕,好似满山开着的杜鹃花,红艳艳的。

“哼哼,本小姐可是不会放过你”活动着十指,轮到她扑上去挠他。

“你耍赖”

“就耍赖了”

两人笑成一团,手指寻着机会就挠对方,谁也不让谁。

闹得正欢,叶谷雨抬眸处看到七巧张着嘴杵在门口,曲沫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去。

“那个…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继续……”挠着头,七巧往后退了两步,脚跟踩到裙摆差点摔倒,幸好扶着门才没有逃过一劫。利落的一个转身,带上门就溜掉了。

察觉到彼此之间不寻常的亲昵,曲沫假意的咳了两声,身子坐直,尔后把她放在膝上的脚移到*上。起身,对她颔首一笑抬脚欲走。

叶谷雨抬手拉住他,她抿着笑,故作认真的道“曲沫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会对你负责的,不需要有心里负担”

尴尬的气氛被她逗趣的一句话顷刻瓦解,曲沫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

当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旋风寨议事厅,三个当家的面色各异,何颖雄坐在主位,萧夜雨在右,王有安在左。

“大哥,都已经过几天了,商队的事,你打算怎么办?”王有安问。

何颖雄支着下颌,眼神若有所思的瞟了他一眼“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们没必要为了那个人,得罪曲家”曲沫的身世背景他昨天派去去打探过,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眼神变得凌厉,何颖雄怒道“难道我旋风寨还怕他不成”

“若是不怕,怎么会受人威胁干这样的事”王有安反驳道。

何颖雄脸色不甚好看,见状,萧夜雨赶忙打圆场“大哥,老三也只是担心我们惹上麻烦,没有别的意思,这不都是为了寨子着想嘛”

“时间一到,我自会放人,你们最好别动心思把人放了,到时可是害人害己”他的话分明是对王有安说的。

“寨子里的歌会完成后,大哥你跟玛一起走吗?”萧夜雨问道。

往年都是何颖雄和玛一起走,今年应该不例外。

“老三去吧,今年我就不去了”

两人愕然,这个答案出乎意料“要去下个寨子的是玛,大哥?”

“我知道”

两人互看一眼,转头看向何颖雄,平常还找机会跟玛套近乎的人,这次有机会了竟然说不去。

“大哥你是不是看上别家姑娘了?”萧夜雨本是无心的问了一句,但,大哥的表情……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何颖雄的脑海中闪过绑着一对包子头的女人。

眉皱起,似是不悦。

左手按着虎口的牙印,眸色暗沉。

“我要这个!!”叶谷雨指着脚下说道。

“不行”曲沫摇头。

“我就要这个”她坚持。

“太大了!”

“我可以搞定!”她很笃定的保证。

“那就更不能要”

“你欺负人!”

“……”胡搅蛮缠他不是她的对手。

僵持不下,站在一旁的牙叔笑笑劝道“她喜欢,就让她拿了吧”

“哼!现在主人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叶谷雨蹲下身子,笑弯着眉舔了舔上唇,拿出小刀迫不及待的切了下去。

抱起有十斤重的大西瓜,叶谷雨步履不稳的小跑在瓜地的田埂上。

“慢着点”几次差点摔倒,曲沫在背后是看得一身冷汗。

叶谷雨回过身,冲他做了个鬼脸,抱着瓜继续前进。

绿油油的一片瓜地,硕大的西瓜遍布在四周,炎热的夏季吃上甜美多汁的西瓜,可谓是一种享受。

“已经是西瓜成熟的季节,那么多的西瓜为何不拿到集市上卖?”

曲沫和牙叔并肩走着,今年很多地方遭受暴雨的侵袭,水果产量比往年少了,价格就翻了几番。这一片瓜地的收成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牙叔叹息道“往年都有老板来取,今年收成好他倒不来了,公子来时也见着了,我们这的路不好走,要我们运出去再找个商家,这来回的时间瓜坏了不说,还要赔上路费。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又整日疯疯癫癫的,我是哪也不敢去啊”

牙叔并不知晓他们是被绑架来的,只当他们是路过的商队遇着麻烦到这来歇歇脚。

“那么好的收成烂掉了着实可惜,不如这样,我回到连城帮你联系联系哪个商家可以接下这笔生意”

“那自然是好,多谢公子”牙叔连连称谢。

他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会帮牙叔并非临时起意,这几日他留意到这里的蔬果种类很多,收成也好。唯一不足的就是山路崎岖,很多商人都不会大老远得跑那么一单生意。肯来的商家价格也不会给的太高。

待他们走到瓜地旁搭建的小亭子,叶谷雨把西瓜切成好几块,正和牙叔的儿子阿生吃得欢快。

“诶诶,吃干净点,好浪费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叶谷雨吐字不清的说道。

“好吃!好吃”阿生口齿不清的重复念叨着,拿起一片西瓜咬了一口扔到叶谷雨的衣裳上。杏色的罗裙染上西瓜汁的红色,叶谷雨一怔,阿生傻笑两声,黏腻腻的手拉过她的袖子,不客气的给她印上了两个手掌印。

“阿生,你怎么能把姑娘的衣裳弄脏了,还不住手”牙叔拽过儿子的身子,大声的斥责。

叶谷雨低头盯着衣裳上不规则的果渍,沉默不语。

见她不语,牙叔有些无措,看着傻笑的儿子他又是一声叹息。曲沫抓着她的袖子看了一眼,笑道“印上些颜色倒比之前好看了”

“公子这不是说笑话吗?姑娘,这衣裳多少钱,牙叔赔给你”牙叔愧疚道。

“当然要赔”叶谷雨抬起头,一脸认真的回答,还不忘咬一口西瓜。

“谷雨,不许为难老人家”曲沫扯下她系在腰上的手帕,帮她擦拭脸上的果汁。

“什么嘛,确实弄脏了,我哪有为难牙叔”推开他的手,她扭头对牙叔说道“弄脏了就得赔,这是礼貌,是吧,牙叔”

“对对对”牙叔连声附和。

“你一件衣裳的钱要花掉牙叔一个月的收入还不止,要赔,回去我给你买”

她一向识大体晓分寸,今天怎么为难起老实巴交的老伯?难道她一直都是装的?

“你给我买么?”小脸闪着期待的星光,她水润的大眼忽闪忽闪的眨着,宛如振翅的蝴蝶。

“嗯”

“可是我只想要牙叔赔给我”勾着唇,她绕过他,笑吟吟的走到牙叔身边。

“这是应该的”牙叔窘迫的赔笑道,叶谷雨的衣裳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材料裁制的,怕是拿出全部的积蓄也不够。

“我还以为你和普通的富家小姐不一样,没想到,你也同她们一般”曲沫微怒,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动气,这样小姐脾气的姑娘他见得多了,比她更甚的他都不曾动怒。

唯有她,三番五次的让他破功。

“一般什么?刁蛮任性么?还是任意妄为?”叶谷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笑意隐忍不表现出来。

谁叫他整日都是以笑示人,什么事都不温不火,被人绑架了还能淡定处之。他越难搞,她就越想逗他。还别说,美男就是不一样,生气一样秀色可餐呢。

“两位别动怒,是阿生失礼在先,公子的心意,牙叔心领了”

牙叔这么说,曲沫也不好再说什么,瞟了她一眼,他提步而出。再不透透气,他保不齐就要上去捏她的脸了。

微怔,她对他的影响已经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情绪失控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公子这是生气了,姑娘不出哄哄他?可别因为这件事伤了你们的感情,”在牙叔看来他们是一对璧人,男才女貌很登对。

“回头再哄去”叶谷雨大笑“牙叔,我想问你件事”

牙叔搬出长凳比了个请的手势,叶谷雨坐定后,牙叔搬出另外一把长凳和阿生一起坐下。

“阿生的病有让大夫看过吗?”她问。

“头几个月的时候让村寨子里的大夫看过,起先也有好转,说来也是照化弄人,那日大夫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直接就去了”牙叔握着儿子的手,叹息连连。

“没有别的大夫了?”确实是够倒霉的,好奇心杀死猫,阿生当初若是不下去,也不至于这样。

“寨子离连城倒不是很远,但路途崎岖,大夫都不愿过来,说来说去都是那个不祥之人把阿生害成这样,当初就应该烧死她”

叶谷雨心中不免为何心瑶惋惜,生成如此模样本不是她能控制的。只因长得不同就要被别人排斥,甚至是剥夺生存的权利。现代都难免有这样的人,更何况是古代呢。

人命竟如此轻贱。

“天下父母心,若何心瑶生在牙叔家里,您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