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清风感觉脸上有些热热的,不禁蹙眉,脸色该不会也不对劲儿了罢?

身后缓步随行的人低低絮语,三言两语的交谈着,“太子哥哥,听说月牙湾很美呢?江南之地,素来秀丽,待平定边城之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地玩一玩。也该出去看看民间竟是何种模样了!”

“嗯,不过那需等到边城之患平定之后,小尘,你也长大了该关心关心国家大事了。”听着雪入尘还有些孩子气的话,雪清狂不禁无奈的轻轻摇头,其实小尘很聪明,只是他总是将自己聪明的一面掩藏起来,真不知他何时才会承认自己已经长大了。

“有哥哥们就够了啊,我还小呢?等该长大的时候自然就会长大了,太子哥哥你就别担心我了。”雪入尘闻言微微一笑,眸色纯澈,分明是一脸纯净的少年。

雪云落见状,不禁叹息,“若是如此,我还真想与小尘换一换应该晚个几年出生……”他如最小,父皇也不会将他看到这么紧了,他对江山社稷实在是不该兴趣啊,他志在山水,志在江湖,一声飘摇,自由若风,这才是他的向往。

“说的这是什么话?晚几年又能如何?负清风比我们都小,他都成了我们的老师,年纪不能抹去你本身的东西。”雪阡陌不赞同的挑眉,深幽的紫眸抬起不可避免的落在了前面那一抹白影身上,在看到两人靠的那么近时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倾颜似乎对负清风很不同?”他曾特别注意过倾颜看负清风的眼神,那种眼神很难形容,可以说很温柔,若是温柔出现在云落眸中他倒也习以为常了,但出现在了倾颜眼中就很奇怪了,何时见过倾颜对别人温柔了?

“不同?”雪入尘闻言黑眸倏然一暗,长睫敛下挡住了眸中涌动的波光,原来不止他感觉出来了,连阡陌也感觉出来了!四哥他难道真的对老师哥哥动了心?四哥他怎么可以!这一想法蓦地出现在心中自己都怔住了,不可以么?若是不可以,那他心中的异样又算什么?

在意识到四哥也可以喜欢老师哥哥之后,他心中朦胧的感情才变得豁然开朗,原来他一直对他的异样的感觉都是因为心动,因为喜欢。他从未想过他竟会喜欢上一个男子,但如今确定了似乎也没有那么震惊,虽然断袖之癖不被人们所接受,但他从不会在乎旁人眼光,他喜欢谁与人何干?

老师哥哥那么完美,四哥会动心也很正常不是么?可他与四哥,从小到大他们之间的关系最为亲密,如今难道已经走到尽头了么?若是维持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唯有一人退出,他是绝对不会退出的,至于四哥依他对他的了解他从来就不是轻言放弃之人,甚至于只要认定了便坚如磐石。似乎,只是单单一想此事便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他们二人都不会退出,唯一可以做出选择的便是老师哥哥,既如此,他们就公平竞争罢!

想到此处,心中的郁闷终于一点点的消散。

“似乎是有那么点儿不同?”雪云落微微蹙眉,细细的想来,只要他们在一起时倾颜似乎何时眼神都会一直看着负清风,曾经的倾颜从不会如此注视别人,甚至有一种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的感觉。他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小尘身上却忘了倾颜,一直以来他总觉得小尘对负清风的态度有些不同,现在居然连倾颜也……

雪清狂眸色倏然黯沉了下来,视线深深地凝视着前方那两抹身影,一红一白,这么看过去竟然觉得如斯相配?不!倾颜怎么能与负清风……他们之间是万不能的,两人都是男子又怎可以!断袖之癖,若是当朝太傅与四皇子传出如此传闻,雪国的臣民会怎样看待他们?又怎会看待整个皇室?

心中涌起的抵触之感如此强烈,沉闷的几乎感觉到窒息!

走了一阵,趁着雪倾颜不注意,负清风微微一动将手臂收了回来,“多谢四殿下,已经好多了。”他一直靠她那么近,掌心的温度都随着厚厚的衣衫穿透在手臂肌肤上晕染开来,还有他身上那迫人的异香,这么靠近竟觉得有些迷惑人心?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雪倾颜只是扬眉不语,唇角的笑意从方才便一直未退过,红眸流转的暗光更是摄人心魄,若是负清风此刻转眸看到了,一定会发现他的异样。

终于走到了殿外,负清风抬头看了看茫茫天色,随即转身朝身后的几人微微颔首,致意之后便径自朝软轿走去,马统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立即从轿内钻了出来站到了一旁,“公子,你回来了!”

“嗯。”负清风轻轻的应了声,躬身进了轿内,马统随之放下了车帘挡住了那抹白影。

“我们也走罢?”看到那顶软轿转了方向,雪倾颜这才收回视线回首朝几人道,那眸中掩藏不住的笑意,让几人都默然无言,只好各自上了软轿。

看了看时辰,负清风叫人直接往书院去了,方才进了学堂,身后几人便也相继而至,很不意外的几人都迟到了,学堂内的几个小公主早已等的昏昏欲睡,那几个年纪较小的小公主都想回宫去却被雪芷苑拦住了。

看着台下坐定的众人,负清风将马统抱过来的书简放在了桌案上,随即对众人道,“上次已教授了冰上运动,今日因皇上召见耽搁了时间,余下的时间大家都到外面继续练习,注意控制身体平衡,不要惧怕摔跤,这样会给自己增加心理压力,好了,大家都出去罢。”

“是,老师!”众人闻声而动,径自起身朝外走去。

负清风走在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湖面而去,等到了湖边众人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下了冰面,才发现负清风依然立于岸边,不由得都疑惑的蹙眉。

雪入尘脚步未动,还站在边缘回首瞧见负清风未动半分,尽量稳住身子缓缓转身,疑惑的问道,“老师哥哥,你怎么不下来啊?”

“今日是主要是各位自己联系,本席还有课业需要查看,一会儿会再过来。”语毕,看了众人一眼转身朝学堂而去,待那抹白影渐渐消失于视线之内,众人才回过神,径自练习起来。

马统本想留下来观看的,见负清风走了赶紧紧跟其后追了上去,“公子?公子,今日皇上在琉璃殿召见公子为了何事啊?”

负清风闻言微微扬眉,思忖了片刻才道,“小统,你现在回将军府报信去,就说我被皇上封为征南将军,克日启程,过几日会回家探望爹娘。”现在先告诉了他们一声,等她回去就不会显得太突然了罢?

“哈?”马统闻言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眨眨眼,“公,公子我没听错吧?你说皇上,皇上封你了为征南将军?”

“嗯,尽快去罢。”负清风云淡风轻的嗯了一声,脚步未停,转眼间人已走进了长廊深处。

看着那抹渐渐走远的纤瘦身影,马统愣在原地老半天,整个人茫茫然的出了书院还未回过神来,脑中只余下负清风方才那句云淡风轻的话……

学堂内空无一人,负清风拿着两本书简做到了靠窗了的位置,视线之内恰巧能看到湖面上,看了几眼便将视线调转在手中的书简上。只要一看起书来负清风很快便会忘记身处何处,一心进入了字描述的世界,四周安静而温暖,只有微风拂过学堂门前的竹制风铃轻轻敲响。

修长的手指轻触与洁白的纸上,一页一页的纸张由指尖掠过,长睫如墨轻轻敛下,挡住墨眸的光芒,发丝静静地垂落在颊边。这一幕安静而隽美,落在窗外一双黑眸之中,雪入尘几乎着迷的望着临窗而坐的那抹白影,老师哥哥认真的样子真的好迷人呢?

“小尘,你在做什么?”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雪入尘一怔,熟悉的声音让他即刻知道了来人是谁,“云落哥哥,你怎么也过来了?”

雪云落足下一点,灵巧的滑与雪入尘身侧,随着他的目光向窗内望去果然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看到那如墨的长睫,认真的眉眼也禁不住一怔,认真起来的他更多了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迷人魅力!如此清绝脱俗的人也难怪小尘会如此入迷,就如此刻,连他亦很难移开目光。负清风,只因为是负清风,那么多不可思议凝于一身的负清风,那个让眉眼恬淡的说他身上有让人安心气息的绝滟少年。

“小尘,似乎很喜欢老师?”这句话问的很具试探性,因为雪云落自己亦不能确定。只是,负清风是男子,若是女子,女子……

女子,他为何不是女子呢?不是女子老天爷却给了他一张比女子更美的脸,天性聪慧,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只是稍显冰冷,心性淡薄了些,尽管如此,他却已是完美的化身了。

雪入尘闻言一震,黑眸中极快的掠过一抹幽光,转眸时脸上却挂着纯净的笑,眸色清澈,“我自然喜欢老师哥哥了,难道云落哥哥不喜欢老师哥哥么?”

如此笑容,如此眼神,清澈宛若清泉之水,若是别人定会将他当做不谙世事,不知人间烟火的少年。可站在他身旁的不是别人而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雪云落又怎会不知这张无邪的面容后掩藏着怎样的聪慧狡邪,“小尘,你知我是认真的。”

对上那双有些凝重的银眸,雪入尘眸中的笑意也缓缓褪去,染上了认真,唇角的笑亦变得浅淡,“云落哥哥,我也是认真的。”喜欢便是喜欢,他也从未想过掩藏。

雪云落银眸逐渐染上了冷冽,眉宇轻蹙,“小尘,你明知他是……”

“云落哥哥!”话还为说完,就被雪入尘打断了,语气也变得异常认真坚定,“我知道,我也很清楚,但是云落哥哥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若换做是你,你能么?我不能。云落哥哥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我不会放弃,你明白我的不是么?”他与四哥一样只要认定的人,认定的事儿,永远也不会后退。

心?何人又能控制得了心?他亦不能。

雪云落闻言银眸渐渐黯沉下去,他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性格?就因为如此,他才担心他因为这件事而走上不归路,断袖之癖从古至今都是不被认同的,何况他还是皇室中人,他可知他将来将会面对怎样的艰难?然,他明白一旦他出现如此认真的眼神,他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沉默半晌,雪云落重重的叹息一声,朝窗内望了一眼,随即拍了拍雪入尘的肩膀,转身离去,“好自为之。”

雪入尘微微眯了眯长睫,黑眸又深深地望了那抹白影一眼,随即转身朝湖中心滑去。

良久之后,负清风终于阖上了书简,月牙湾,湖对岸是焰国流烟城,流烟城因城墙高筑,加之城外又有护城河,很难攻破,焰国每次偷袭之后只要躲回城内,雪国便无能为力了。原因原出在这儿,若一旦攻克了流烟城,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便会被打破,到时硝烟再起,四国倾乱,便再难太平了。

自古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也到了这个关口,四国又皆有吞并之心,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缓缓起身,动了动有些酸疼的脖子,看到沙漏的时辰标记早已过了下课时间,这才恍然想起来,缓步朝外走去,到了湖边果然看到那一抹抹在冰上自由移动的身影,虽然还不至灵活,却已能稳住自身,保持住平衡了,照如此进度下去,在出征之前他们应该都可自己驾驭了,至于技巧与步伐他会再找时间教他们。“好了,下课了,大家都上岸来罢,明日再继续练习。”总是与冰接触对身体也不好,寒气入骨,时间一久,关节一到阴雨潮湿天气便会酸疼难当,她已深受其害了。

一听到熟悉的清峻声音,众人均是一震,纷纷转头望去,随即齐齐的朝岸边滑过来。

看到那群愈加接近的身影,负清风后退两步,“大家都练习的很不错,今日就到这儿,下课了。”语毕,转身便走。

见负清风要走,雪入尘眸色一暗,足尖轻点,身形轻盈如燕顿时从冰面上飞掠而起,一个灵巧的翻越翩然落在了负清风身前拦住了去路,“老师哥哥,小尘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眼前蓝影一闪,再看雪入尘已经站在身前了,心中又一次懊恼自己不会轻功之事,“五殿下有何事相问?”他不是为了上午那句话而来的罢?他说会在落尘殿等她,他此刻出现莫不是来为了提醒她?

“即将要出征了,小尘是想问问老师哥哥何时教我们应敌之策?”雪入尘扬眉浅笑,足下不着痕迹的向前移动了半步,离得近了,方才低低的开口,“老师哥哥可别忘了今晚的落尘殿之约呢?”

果然!负清风闻言微微眯起了凤眸,狭长的眼尾被长睫覆盖,更形魅人,“本席自有安排。”明明是一张如此纯净无邪的面容,却拥有狐狸般的狡邪,雪入尘果然是雪入尘。他今日看到了她的受伤,势必已经怀疑她了,他既然发现了为何没有告诉其他四人反而要与她单独相见,他究竟是何居心?

“攸关声誉吗,老师可一定要来,我会等,等到老师哥哥为止,若是老师哥哥没来的话……”雪入尘一直压低的声音倏然而止,后面的话停顿下来却引人遐思,黑眸染上淡淡的灼热深深地凝视着眼前靠近的清绝容颜!眸中隐含的灼热虽然极力压抑,却还是流泻而出,那种脉脉情意无言以表。

负清风不发一言,微微退开身子,绕过眼前的身影,缓步向前走去。

雪入尘没有再阻拦,而是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直至那抹白影消失在视线内才收回目光,看到身后接连而至的熟悉身影,这才跟在其后一同出了学堂。

今晚的落尘殿之约,他一定会来的,他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不过,他又为何要再度欺骗他们呢?难道是想来个将计就计?事实证明他却是用了最为聪明的一招。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最后教他在无意中发现了。

看着雪入尘难得一见的悠闲模样,雪倾颜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小尘方才过去究竟与负清风说了什么?为何,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同?

雪云落一直沉默不语,低垂的银眸弥漫着淡淡的愁绪。

雪芷苑几乎是怔住了,脚步僵住,不可置信的望着雪入尘,五哥!五哥他方才说什么?出征?何人要出征?是五哥还是他?他怎么能上战场呢若是有何不测该怎么办?

负清风出了书院便通知侍卫回听雪阁,一路上却总在思忖方才雪入尘的眼神,他既然肯邀她去落尘殿,必然还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若是如此她倒是可以去试一试,只是,那个他既然单独与她相见,定是有条件的,却不知这条件是什么,若在她能付出的范围之内倒是不难,只怕雪入尘为了是别的目的。

至于别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若想去落尘殿必会经过倾尽殿,倾尽殿可是雪倾颜的住处,若是自门前过,他又岂会安然的放他离去?

迟疑了许久,负清风决定等天黑之后再去落尘殿,这样便不会引人注目了,回到听雪阁后,负清风用了晚膳之后闲来无事将在二十一世纪那首古风歌词写了下来挂在了书架旁。待完全之后转头朝窗外望去天色早已暗了下来,看了看时辰披了一件狐裘便下楼叫马统准备马车了,落尘殿在西北,而听雪阁在东,距离较远只能乘坐马车。

侍卫虽疑惑却也不敢问什么,只管去准备了车马。待负清风乘着马车到达落尘殿时已过大半个时辰了,看到店门前悬挂的巨大琉璃宫灯微微一怔,匾额上落尘殿三个大字在灯光的映射下清晰可见。

落尘殿门前的侍卫瞧见有陌生车马听在门前,立即便下来询问,在看到车帘掀开之后那抹如烟似雾的白色身影顿时一震,惊艳在眸中炸开,半晌才猛然想起五殿下的命令,立即急急的躬身施礼,“属,属下参见太傅大人!”方才听到五殿下吩咐只要门前来了一名身着白衣俊美如仙的男子便立即通知他,虽然一直听说着关于这个太傅大人的传言却从未真正见过,今日一见却是惊为天人,清寒之气让人不敢逼视!

侍卫的反应负清风早已习以为常了,将披风上的帽子拉下来,淡淡的道,“不必多理,五殿下在哪儿?”

“谢太傅大人,请太傅大人随属下过来,殿下早已等候多时了。”侍卫说着便躬身引路在前,恭敬异常。心中却是惊呼,五殿下何时有如此耐心从下课回来便一直守着,没想到到最后想见到的竟然是负清风,当朝太傅,雪国第一美男子!看来,这位太傅大人在殿下心中念可是尤为重要。

负清风轻轻的应了一声,安静的跟在了侍卫身后,走入殿内看到最多的颜色便是蓝色,蓝白交织确定沁心怡神,足下竟也是纯白色的长毛地毯,在蓝色琉璃灯的照射下多了一抹清寒的蓝光,更显寂寥,店内安静无声,只有暖炉中灼灼照烧的火焰窜动着。穿过大殿终于在暖阁中看到了一抹凭栏而坐的蓝色身影,栏杆外是镶嵌的透明琉璃窗,水光粼粼,微风拂过,琉璃窗上便会染上银色的水光,折射万千。

一向爱笑纯净的少年模样,此刻倚栏而坐,身后是黑色夜空所晕染的偌大背影,这么望去竟觉得他是如斯独孤,如斯寂寥,那种颓败甚至带着淡淡的哀伤。

她从未见过这般的雪入尘,在她的印象里他除了平素表面上纯净如水,极爱粘人,擅长撒娇,便是他掩藏至深的聪慧狡邪,不敢是哪一种都是积极向上的,从未见过如此颓然的他,他本该是无忧少年不识么?没有夺嫡的尔虞我诈,没有后宫的阴毒算计,有的是疼爱至深的父皇母后,护他顾他的兄长,他还有何可忧愁?

那侍卫竟然没有禀报,将负清风带到之后便静静的退了下去,转眼间,整个宫殿放眼之内只有两人,方才进来时她便觉得有些异样,没想到竟是少了人!他乃堂堂五皇子,身边又怎会没有一群侍候的太监宫女?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事先将人都撤了下去。“五殿下,我已来了,有什么话便说罢。”

凭他的功力不可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虽步履轻盈,但气息凌乱,只要习武之人都能听得出来,他明显是在等她先开口。

“老师哥哥,你迟到了。”那抹身影终于缓缓转过身来,澄澈的黑眸中满是委屈。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别人一见定会以为她怎么欺负他了一样……

负清风无奈的敛眉,缓步走到了暖阁内的另一边栏杆上落座,“五殿下有事儿便说,若是无事天色已晚我也该告辞了。”她来只是为了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若再度引起他们的怀疑,她寻找雪魄必定会遇到诸多阻碍,虽然他们并不知她在寻找雪魄也不是故意,却在无形间阻碍了她的行动!

“既然都这么远的来了,老师哥哥又何必如此心急呢?”雪入尘闻言眸色一暗,缓缓起身,朝负清风走了过来,直至站定在她面前,俯首便想去牵负清风的手,却被她避开了,“老师哥哥,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他完全是出于心疼,在他眼里就变得他好像有什么企图一般,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悲哀。

“多谢殿下挂心已无大碍。”虽然已经没有躲避的必要了,但身体的接触还是能避则避,负清风将双手收与云袖中,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五殿下,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怎样?”

“怎样?”听到这两个字,雪入尘眸中闪过一抹异彩,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么?“老师哥哥果然是聪明,一点便透,至于我的条件等会儿我会说的。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为何老师会假装中计再次欺骗我们?老师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日日如此又何谈用心修课?一直都是殿下你们怀疑我的不是么?”负清风抬眸对上那双幽深的黑眸,此刻那双眸中的狡邪暴露无遗,他竟然还有条件?

“原是老师的良苦用心么?”雪入尘扬眉一笑,微微倾身逼近,直至对上那张无暇的小脸才停下来,低低的开口,“怎么?老师哥哥不想知道我的条件究竟为何么?”

随着他的靠近,负清风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复而一想那般又太过敏感,干脆压下了那股念头,任由他靠近,平静的望着他,“那就请五殿下说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老师哥哥,觉得小尘怎么样?”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心中轻轻的颤动着,雪入尘此刻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亲亲他的脸颊,不知他的脸颊是否也像他给人的感觉一般是冰冷润泽的。

负清风闻言一怔,清眸中掠过一抹诧异,微微蹙眉,“五殿下这是何意?”他怎么样也与她无关不是么?

“何意?呵……”看到那双墨眸中微微的诧异,雪入尘有些苦涩的低笑一声,也是,也只是他喜欢他而已,他根本是个正常的人,不会对他有任何旖思。尽管如此,他也不会放弃,他一定会让他喜欢,一定会!“老师哥哥方才已经答应了小尘的条件,此刻便不能反悔,老师哥哥不用担心,我的条件是简单的,对于老师哥哥来说更是可有可无,小尘只是想在出征的时候与老师哥哥同住而已。”

什么?负清风闻言一震,清眸倏然暗了几分,他竟然要与她同住,他究竟什么意思?“五殿下为何要与我同住?怎么,五殿下还在怀疑我么?若是如此,大可不必。”

她怎能与他同住,同住一个帐篷便意味着她没有一点私人空间可言,何况相处久了,恐会引起他的怀疑!难道,他已经在怀疑他的男儿身份了?他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又怎么会无端端的往这上面怀疑呢?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他的究竟为何要与她同住!

“老师哥哥,我信你,以后也绝不怀疑你,至于这次你假装中计的事儿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连四哥我也不会说。但是,这个条件老师哥哥必须答应!”雪入尘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抵触,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行军之中几人共宿也是正常的,难道他有什么不能让人知晓的隐疾?

他之所以想与他同住,关键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他一直都想要靠近他,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总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他也不知为何。

“五殿下为何一定要与我同住?若是不告知原因,恕难答应。”负清风微微眯起了眸子,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这种靠的有些过分的脸,他会如此维护他?他不是一向与雪倾颜同声一气的么?他想与她同住,还不是因为怀疑她而想试探她,看看她是否会露出破绽不是么?

“老师哥哥一定要知道么?”雪入尘闻言转身坐在了负清风身侧,眸色一暗,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听到负清风应了一声,转身深处双手握住了负清风的双肩,扳过他的身子面对他,感觉到他的抵触,“老师哥哥,现在我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我想与你的同住是因为,我似乎喜欢上你了……”

他只是说似乎,若他直接说喜欢上他了,一定会吓着他了,或者引起他的反感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若是说似乎,他听来也许还不是,处于老师的本能他一定会答应尔后纠正他。

“你说什么?”负清风欲抬起的手蓦地僵住,身体抵制的力量也在一瞬间消失,清眸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那张认真的少年的脸,那双澄澈的眸子此刻茫然的望着她带着丝丝痴迷,她听错了是不是?是她听错了。

那震惊的眼神,让雪入尘的心微微一紧,他果然是接受不了么,幸之他不是肯定的说喜欢他,否则他一定也离他远远的,那边得不偿失了。思及此,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茫然更迷惑,握住他双肩的手亦微微收紧,让他感觉到他的苦恼,“老师哥哥,我似乎喜欢上你了,我可以么?可以喜欢你么?这又是不是喜欢呢?”

“你?”这一次,负清风再也不能将之当做幻觉了,他说喜欢她?他说的是似乎喜欢,但她现在可是男装,在雪国所有人的眼里她负清风都是个男子,他怎么会喜欢她呢?也是,bl也很正常,与寻常的爱情一样正常。可,他怎能喜欢她呢?看着他茫然迷惑的眼神,似乎正陷入迷茫之中,他才十五岁还是处于情感的懵懂期,说不定对他并不是喜欢,只是一时的情感萌动而已。这么说,他与她同住是想看看他对她究竟是不是喜欢么?细想来,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便喜欢粘着她了,他又不曾接触过外人,时间一久有些萌动也实属正常了。

“五殿下想与我同住就是为了印证心中的感觉么?”

雪入尘一怔,眸色茫然的点点头,“嗯,我想知道对老师哥哥究竟是不是喜欢?我也从未想过会对男子动心,老师哥哥我想知道答案。”

看着少年苦恼迷惘的眼神,负清风心中染上点点阴沉,无力的点点头,“若是如此,我答应你。但,五殿下要记住,我是男子,喜欢的必定是女子,你亦是一样。这只是你一时的感觉迷惑,等你看清楚了便知道你对我的并不是喜欢。你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语毕,缓缓拿开了肩上的双臂,起身径直走出了暖阁。

看着那抹白影如烟般的渐渐消失与视线里,雪入尘眸中的茫然褪去,染上了狡邪的笑意,唇角缓缓扬起,无声的笑了,“老师哥哥,你中计了。”

你是男子,但你必定不会喜欢上女子,因为我不会让你有那个机会喜欢上女子的,老师哥哥,你会慢慢喜欢上我的,一定会。

负清风步出长长地大殿,终于走到了殿外,看着茫茫夜空颓然的轻轻叹息。今晚一行,没想到竟然遇上这样的事儿,雪入尘那个孩子竟然说喜欢她?

果然还是孩子么,喜欢不论何时都不会说的如此容易。

同住,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头疼起来,日后她必须倍加小心才是了。

“太傅大人,要回去么?”马车边的侍卫见负清风出来,赶紧迎了上来,外面寒冷说话时声音都有着颤意。

“嗯,回去。”负清风轻轻点头,转眸接着灯光看到了侍卫冻的发青的面容,心中不禁有些愧疚,随即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侍卫身上。

那侍卫万万没想到太傅大人解下身上的披风竟然会披到他身上来,顿时一震,几乎是傻了,呆在原地半晌也没回过神来,只觉得暖意从披风上源源不断的涌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心在顷刻间狠狠地颤动着!

他何时见过这样的主子,哪有哪位主子会接下自己的衣衫给一个下人?放眼天下,安能找出一人?

不仅是那侍卫傻了,就连落尘殿门口的那四名侍卫也傻了,皆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一副见鬼的模样!

“天!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我也看到了,那个美人太傅竟然将自己的披风给了那侍卫?”

“那可是狐裘披风,价值千金他竟然如此轻易的便送给了一个下人?”

“你这个家伙就是见钱眼开!你几时见过如此待人的官了?太傅大人真好,我也想去听雪阁当差了!”

“废话!我自然知道!如此不分尊卑,待人极好的主子谁也不想跟着!”

负清风并没有觉得此举有多惊世骇俗,走了几步,见那侍卫还愣在原地,不禁疑惑的回头,“不是要走么?”

听到这低柔的声音,那侍卫猛然一震,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怔怔的点头,“是,太傅大人。”整个人游魂状的飘了过去,动作连贯的掀开车帘,待负清风上了马车之后驾车离去。

银色的马车在夜色里徐徐而行,在经过倾尽殿时大门倏然打开,两名侍卫拦住了马车的去路,马车倏然而停!

那两名侍卫见马车停下,立即恭敬的躬身施礼,“属下参见太傅大人,四殿下请太傅大人到殿内一叙。”

负清风闻言清眸一暗,果然还是惊动了雪倾颜,来时想必他已然知道了,“天色已晚,转告四殿下改日再叙。”

冷峻清润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两名侍卫皆是一怔,相视一眼,随即将腰压的更低,“四殿下有命若是今日请不到太傅大人,属下性命难保,请太傅大人不要为难属下!”

竟然威胁她?负清风倏然眯起了眸子,“有罪且罚,若是雪倾颜如此目无纲纪,还如何担得大任?”

清冽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半丝怒气,却端端的叫人心寒,两名侍卫闻言都震惊的面面相觑不敢答话。在雪国何曾有人批评过四殿下,这心上任的太傅大人果真不一般!

“原来老师是想倾颜亲自现身相见么?”一道低柔的男声在夜幕缓缓响起,随之一抹红影从屋顶飞落而下,红衣若羽翼般舒展开来,稳稳的落于马车前!

负清风闻声一怔,雪倾颜!看来,今日她是走不得了。“天色已晚,不知四殿下有何要事要现在相见?”

雪入尘对她说的话不知有没有告诉雪倾颜,二人感情甚笃,也不是没有可能。

“天色已晚?”雪倾颜闻言微微眯起了眸子,轻念着这几个字,原本就有些幽深眸子更显深邃,蓦地转眸冷冷的望了几名侍卫一眼,“你们都下去!”

“是,殿下!”那两名侍卫一怔,随即恭敬的躬身退下。

马车前的侍卫迟疑的望向了车帘,面露难色,太傅大人……

见那名侍卫还愣着,雪倾颜眸色一寒,在望见那侍卫身上披着的白色狐裘披一怔,那不然尘埃的白色披风不是负清风的么?他还曾见他穿过两次,怎会到了这侍卫身上,若说是这侍卫偷的他也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穿在身上,莫不是他送的?

感觉到那冷寒的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那侍卫一震,蓦地低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太傅大人的披风!方才一时太过震惊连反应也忘了,顿时急急的解了下来,放在一旁,起身跳下了马车,“太傅大人属下暂且退到一边,若是太傅大人有需要请随时召唤属下!”

听着这话,负清风眸中闪过微微诧异,“嗯,你下去罢,有事儿我会叫你的。”若是一般的侍卫直接退下便是了,他还特意请示,而且话中隐含关切之意。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雪倾颜拦住她究竟想做什么?不仅如此,还将人全部遣退了。

看着那名退下的侍卫,雪倾颜眸中掠过一抹深思,随即缓步靠近马车,伸手缓缓掀开了车帘,随着帘子被掀开,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扑面而来,几乎醉了心,迷了眼,被夜明珠照亮的小小空间内一抹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端坐其中,第一眼他看到便是他如墨的清寒双眸,唇角不由得漾起一抹浅笑,“看来老师很不欢迎倾颜呢?”

“殿下错言了,我并无此意。”看到逆光下那张妖魅的俊脸,负清风淡淡的开口。

雪倾颜闻言轻笑不语,躬身上了马车,坐在了负清风对面的软榻上,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那张清绝的容颜,“已经这么晚了,老师这是往何处去了?”果然如他所料,小尘下午之时必定与他说了什么,但说了什么能引他来此?能让他负清风亲自来访的必不一般!他去过清狂的寝宫,去过阡陌的寝宫,现在又去了小尘的寝宫,而路过他的寝宫他却避而不入,不见如此,他派人请了他还是拒绝!为何?他不是对他也有感觉的么,为何又会对他如此清冷?

“四殿下不是都知道了,还需要多此一问么?”负清风轻轻扬眉,云袖下的双手理了理衣衫下摆,他若不知又岂会在此拦着她?

“老师果然聪慧过人!”雪倾颜轻笑一声,低敛着眉眼,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块通体血红的心形玉佩,上面雕刻着几个类似于篆体的两行小字,再度抬眸,红眸中多了一丝深幽,“既然老师不肯相告这件事儿,那可否告诉倾颜今日在琉璃殿为何要向父皇举荐我去边城呢?老师,就真的那么不想见到我?”

果然还是问了么。

负清风闻言浅浅扬眉,只道,“我并没有特意举荐殿下,而我所说也皆属事实,朝中将领的确难以胜任,倒不是朝中无人,而是冰鞋的确无人能驾驭。不过,到最后事情的发展也依殿下心中所想而进行下去了不是么?如今,殿下何必又如此问我?”她的确没有言明,况且她说会游泳他们五人都会,只是他游的最好罢了。

“老师果真是老师,口若悬河,教倾颜都难以接话了。”雪倾颜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按他所言的确未提及他,但他话中寓意再明显不过!他又怎会听不出来?只是,他现在矢口否认,他也没有任何证据。今日从琉璃阁出来之时他还以为他对他有意,误将他因饮酒而致的面颊嫣红当做了羞怯,从此刻来看他根本眼中无他,心中无他!这一点发现,让他原本喜悦的心跌落谷底,而他想调走他的原因更是不想见到他,而非因心乱躲避他。可惜,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想要放弃他的想法,反而更想接近他,得到他!似乎是有那么点挑战心理,但他绝对是出于真心,对一个人的心动在他十七年的人生里是从未有过的,这点,他绝对没有感觉错。

“老师,就不想知道那晚我送你回来时发现了什么么?”雪倾颜忽然开口,眉眼流转,红眸魅人。

负清风闻言袖中的双手微微一动,清眸不易察觉的闪烁了一下,他说那晚!那晚一直是她的隐忧,她一直都在担心那晚发生的事儿,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据小统所说他是将她一路抱回去的,一想到那晚他夜半三更到听雪阁去想解开她的衣衫查看梅花印记,心便愈发的沉重,夜探听雪阁的事儿都能做,与她单独相处一路他又有什么做不出来?且不说这些,单凭他这个人什么事儿又是他做不出来的?若是他真的对她做了什么,那他不是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份?

但此刻她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也不能自露马脚让他发现异样,“那四殿下发现了什么?”

“老师,真的想知道么?”那眸中的细微闪动没能逃过雪倾颜的眼睛,唇角的笑意越发显得邪魅惑人,红眸半眯,带着极致的慵懒风情,眸色却若寒潭之水幽深清明。

对上那双红眸中隐隐的探究,负清风心中一怔,无畏的扬眉道,“既然四殿下不想说便罢了,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可供发现的地方。现在已经很晚了,为了不耽搁明日的课程,四殿下是不是也该回宫了?”

虽然他是在试探她,但他也一定做过什么。若是她的身份暴露,他也不会如此平静才是。只要她的女儿身没有暴露,他即便做了什么也无大碍。

“老师还不知那晚的事,这就想赶倾颜走了?”雪倾颜闻言红眸一暗,他竟然没有追问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难道,他就不好奇那晚的事儿?不该是这样的。对于这件事儿,他怎会表现的如此平淡?

“说与不说全凭四殿下自己,我有些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了。”说着,负清风缓缓靠在了车壁上,纤长的手指抚上了眉心,神色倦怠。

负清风的反应,让雪倾颜心中显得有些懊恼,红眸染上了幽幽的冷光,缓缓起身,不是下马车,而是坐在了负清风身侧。

眼前红影一闪,负清风一怔,蓦地感觉身旁多了一抹人影,纤长的手指缓缓落下,转眸静静的望着身旁的人。雪倾颜,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她并没有如何得罪他,他为何就抓着她不放了?他们之间无冤无仇,无羁无绊,他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那张清绝的容颜近在咫尺,四目相对,那双如墨的眸中带着清寒,还有几分无奈与不解,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他,雪倾颜没想到他会忽然转眸就这么望着他,一时间怔住,眼中只有眼前人,心也在一瞬间漏跳几拍,继而强烈的跳动起来,那么清晰,那么厚重,似乎要跳出胸膛一般!

让他如此心动的人只有眼前的他,他又怎会如此轻易便放开他?他总有一种感觉,若是错过了他,他定会后悔终生!况且,他雪倾颜认定的人便永不会改变!

负清风,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离开,绝不会。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移开,渐渐地生出一种莫名的旖思。

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看他的眼睛,眸色如血,像是上好的血玉,润泽深幽,带着隐隐的流光,虽美却过分妖魅!感觉到气氛变得不对劲儿,负清风蓦地回过神来,她竟然在看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过分灼热?缓缓转头,终于移开了视线,虽然移开了,长时间的凝视即便移开了视线,还是能感觉眼前那一双妖魅的红眸,幻觉,连幻觉都出来了。

雪倾颜见状,唇角缓缓漾开了笑意,红眸依然紧盯着那张无暇的侧颜,“老师,你可知方才你那么看着我的时候,我多想……”说到这里,他倏然停顿一下,复而低低的开口,“亲你。”

最后两个字似乎带着晕染的笑意,声音低柔且暧昧。

负清风闻言一震,在听到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云袖中的双手蓦地僵住!雪倾颜他……

亲,亲她?他知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他难道与雪入尘一样?想到这一点,蓦地头疼起来,不会罢,一个雪入尘就够她烦心了,若是再加一个雪倾颜,她根本无暇应对!她现在明明是男子装扮,男子?雪倾颜第一次见面时就说过,男子有何不可?那时也是雪中跃他们故意说她有断袖之癖,他是听见了的,而且她还说了那样一句话,该不会他真的以为她有断袖之癖罢?前几日雪中跃到书院里来说了那样一番话,字字句句引申的意思不就是雪倾颜有断袖之癖?若他真的有……

“老师?”耳畔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近在咫尺,负清风一震蓦地回过神来,反射性的别开脸,避开了他的靠近!冷冽的开口,“雪倾颜,这就是你的尊师之道么?”

看到那长睫倏然一颤,雪倾颜满意的勾唇,眸中缓缓溢出笑意,“老师,我说着玩儿的你该不会当真了罢?”他又怎会是开玩笑?方才若不是他自制力强,已经忍不住亲他了!现在,他还不能吓着他。

雪倾颜,他一直都叫他四殿下,今晚却叫了他的名字两次。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从他口中叫出的名字特别动听,即便是在他生气的时候。

说着玩儿?负清风闻言蹙眉,心中更是生出几分薄怒来,“四殿下别往了本席是你的老师,这次我可以不予计较,我不希望下一次再从四殿下这里听到有任何逾越的话,很晚了,四殿下可以回宫了!”语毕,没有丝毫停顿,立即扬声开口,“来人!”

须臾,马车外就响起了那名侍卫的声音,“太傅大人!”

听到声音,雪倾颜扬眉望向了车帘处,来的还真快。他生气了,他明显的感觉到他生气了,这次的试探有些过分了呢?不过,也能看出他对他的真实态度,他虽不讨厌他,却也不喜欢牠。虽然想得到的答案没有得到,但也总算没有白费,思及此,便依言告别了,“既如此,倾颜就先告辞了,老师早点回去休息,做个好梦。”

梦里有我。

剩下的半句话在心中默念道。

“不送了。”淡薄到不能再淡薄的三个字,负清风甚至于一眼都吝啬给予。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这兄弟俩一人给她扔下了一颗炸弹,只不过一颗爆了,一颗哑了。

看着那张别开的小脸,雪倾颜心中了然,这次他是真生气了,看来对于他喜欢他这件事儿他暂时还接受不了,他会给他时间,他会慢慢等,等到他接受他为止。径自起身,手触到车帘的瞬间又停了下来,缓缓转眸向身后望去,看到的依然是侧脸,红眸中掠过一抹幽深,终于开口,“老师,你真的很轻,你该多吃点儿。”

听到这句话,负清风先是一怔,继而气恼的转眸,视线之内只有车帘轻轻摇曳着,早已空无一人!该死,那晚他究竟做了什么!

那晚发生的事儿就向一个隐匿的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而她防不慎防。

这时,马车外传来了侍卫的行礼声,“恭送四殿下!”

轻微的脚步声之后,外面便安静了下来,响起了侍卫担忧的声音,“太傅大人,您没事儿罢?”

“无事,回去罢。”轻轻的一句话之后,负清风无力的靠在了车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在这宫中处处都被人盯着,看着,真是一百个不自在,只愿能顺利的让她找到雪魄。

“是,太傅大人!”侍卫闻言心渐渐的放了回去,灵巧的跳上马车,驾车离去。

雪倾颜站在倾尽殿门前,怔怔的望着那辆银色马车,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负清风回到听雪阁方才进门,殿内就奔出一抹身影,若不是她闪避及时人就扑进她怀里了,“公子!公子,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都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一回来找不到好担心你啊?”他从将军府一回来就急着找公子了,谁知整个人听雪阁都是空空的,问了宫女才知道公子乘着马车不知道去哪儿了?已经走了很久,而且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他怎会不担心?

“只是有点儿事儿出去一下。”那张焦急的脸,担忧的眸,让负清风冰冷的心染上了点点暖意,唇角染上了浅浅的笑意,“小统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没事儿人就好没事儿就好!”马统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又垮下了小脸,“公子,老爷跟夫人因为你要出征的事儿吵架了……”

老爷和夫人这么多年从未红过脸,这次竟然吵架了,夫人还哭了,真是将整个府里的人都吓着了,公子被皇上封为大将军不是好事儿么?老师就停高兴的啊?其实也可以谅解,夫人只是担心公子而已,毕竟是上战场真要流血丧命的,这么一想,他也开始担心起来!思及此,一把拉住了负清风的衣袖,巴巴的开口,“公子,你南征的带上我罢!”

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衣袖,负清风有些疑惑的扬眉,“你本来就要跟过去的,好了,很晚了,都早些休息罢,明日我们还要回将军府。”说着,缓缓抽回自己的衣袖朝楼上走去。

“呃?”马统愕然的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又看看那抹在楼上拐角处消失的白色身影,无语了。他这是算自作多情了么?

愣了半晌,也准备回房去休息了,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请等一下!”

马统闻言疑惑的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年侍卫,“你在叫我么?”

“是,属下燕溪,这披风是太傅大人的麻烦您交给太傅大人。”燕溪恭敬的颔首,将手中折叠整齐的狐裘披风递了过去。少年身形稍显单薄,低垂的眸中有着隐忍的沉淀,一看便是那种有故事的人。

看到那熟悉的白色披风,马统顿时一震,“这是公子随身穿的,怎会在你这儿?”

“方才出去之时因天气太过寒冷,太傅大人便给了属下御寒,方才因一些事儿耽搁了,现由马公子转交给太傅大人。”少年一直低垂着眉眼,语气恭敬。

“你的意思是说是公子给你穿的?”马统闻言诧异的扬眉,审视了眼前的少年几眼,似是在思忖。

门前的两名守卫瞧见如此情景,相视一眼,眸中掠过一抹狠厉,随即从殿外走了进来,各自朝马统拱手致意,“马公子,你可别听燕溪瞎说!他平时便想借由这样的事儿平步青云,曾经干过好几次了!”

“是啊,马公子你可不知道!我们认识他的时间可比您长多了,先偷了主子的东西再假意归还,轻则博取赏赐,重则提拔重用,这种伎俩他干过可不止一两次了!马公子,您这么聪明的人可不能被这样的小人欺骗了!”

燕溪平素生性孤僻,在众人眼中便认为他心高气傲,再加上那其中一名侍卫喜欢的宫女喜欢上了燕溪,这才一直寻着机会报复。若说是打罢,他们二人也不是燕溪的对手,就只好想到了这种下作的手段。

马统本来就不是那种明辨是非的人,每当不能辨别之时都会听信多人意见,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燕溪,径自思索起来,公子虽然不是狠心之人,却也从不是善良之人,也没见他给哪个侍卫送过衣衫?而且还是这价值千金的狐裘披风,公子平素最喜欢穿这件了,应该不会送人才是,这么说真的像这二人所说,这披风是他偷的了?

思及此,便道,“燕溪,你说这披风是公子送与你的,你可有证据?”

燕溪闻言一震,眸中一抹冷冽一闪而过,捧住披风的双手不由得收紧,眸中的怒气最后被压制下去,“燕溪没有证据,但这狐裘披风的确是太傅大人送与属下的。”

“若是没有证据,你要我如何信你?”马统蓦地伸手将披风拿了过来,看到了披风上沾染的脏污顿时一怔,眸中漾起了怒气,“这是公子最喜欢的披风了,你竟然将它弄脏了!”本来他也不想计较的,可在看到被弄脏的披风心中陡然愤怒起来,这人阴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将公子的披风弄脏,真是岂有此理!

“对不起,燕溪不是故意的!”一向沉静隐忍的燕溪听到这句话急急的抬眸望去,在看到马统手中的披风下摆染上了黑色的污渍时眸中溢满愧疚。

那两名侍卫一见如此情况,眸色扬起丝丝冷笑,随即朝马统拱手道,“马公子,这小子竟然如此大胆弄脏太傅大人的披风,就将他交给我们,我们会替马公子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究竟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最后这句话显然说的意有所指,有人听明白了,而有人没听明白。

马统一怔,看到眼前单薄的少年有些不忍,再看到手中被弄伤的披风心中又有了气,“好了好了,就交给你们,但是教训教训就行,不能太狠了!”

“是是是,马公子您放心,就交给我们兄弟二人了!”那两人应声连连点头,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边一个架住了燕溪,将他带了出去,从始至终燕溪只是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他知道即便他说了也是枉然,这么多年来他已将这世看得一清二楚,一况且,他燕溪即便是死也不会像任何人求饶!

看着三人的身影走出殿门外,马统一脸苦恼的抱住了怀中的披风,“这下可怎么办啊?这脏的地方不知弄不弄得干净了?”蓦地想到负清风房里有一种焰国商旅换来的特殊皂角,兴许还有得救,这么一想顿时面露喜色,蹬蹬的上楼去了,心想道,公子方才上去这会儿应该还没睡罢?

房内,负清风已经褪下了外衫,正准备去内室沐浴,方才走到书架旁就听到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公子?你睡了么?”马统站在门外,又敲了两声。

负清风闻声无奈的扬眉,将褪下的外衫披上,走出了书房,“进来罢。”

随着话音落下,门便被从外推开,马统看到负清风衣衫半褪,“打扰公子休息了,我来拿一样东西即刻便走!”说着,人就朝一旁的檀木架走去,看到了架子上那个绿色的锦盒顿时眸色一亮,“在这儿!”

负清风疑惑的蹙眉,这么晚了他就是为了来拿皂角?待马统转过身之后,才看到了他怀中抱的狐裘披风,诧异的扬眉,“小统,这披风怎么在你这儿?”在落尘殿外她已经将这个披风送给那个侍卫了,怎会又到了他手上?

马统闻言一怔,随即义愤填膺的道,“公子,是那个叫燕溪的侍卫将你的披风偷去了!他不仅偷了,而且还想送回来求得赏赐,这人坏透了!而且更可气的是他竟然还将公子的披风弄脏了!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公子你放心我已叫人好好教训他了!此风不可长!这不,我怕这污渍洗不了才上来……公子?”感觉到负清风的不对劲儿,马统后面的话自动消音了,公子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负清风越听面色越阴沉,清眸染上冷冽与恼怒,“他在哪儿?”

“啊?”马统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转身指了指楼下,“被那两个门卫带走了,可是公子你怎么好像生气了?明明是他偷了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负清风冷冷的打断,“是谁说是他偷得了,那是我送给他的。”语毕,气恼的看了马统一眼,系紧了衣衫系带转身朝窗边走去,单手一撑,灵巧的从窗口一跃而下!

“公子说什么?他送?他送的?这么说那个燕溪没有说谎了?糟了!”马统追悔莫及,气恼的捶胸顿地,急急的抬眸望去只看到窗外一抹急速消失的白色衣角,顿时心惊胆寒,震惊的瞪大了眸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公,公子?”他怎么就从这上面跳下去了呢?即便要救人也不能不顾自己啊,公子他明明没有武功啊!

趴在窗户上往下看,什么也没看到只有茫茫白雪铺就的石板路,蜿蜒延伸至湖边,根本就没有负清风的任何踪影!

公,公子?他怎么会不见了?

且说另一边,那两名侍卫将燕溪拖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用力一把将其推搡在墙角,顺势用手肘狠狠地抵在了燕溪的颈间,卡住了他的脖子,“小子!你可以啊?竟然能让太傅大人给你送披风?你佩么?嗯?假装清高欺骗谁呢?你以为这样整个皇宫的女人都会爱上你么?你也不看看自己那个德行!今日,你落到了我们手里,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有多惨?想象一下罢,哈哈哈!”

“大哥,跟这小杂种啰嗦什么!动手罢!你不是一直等着这天么!”一旁侍卫余年已经紧握双拳蠢蠢欲动了,又有些恨恨的道,“这小子竟然能让太傅大人将价值千金的狐裘披风都送给他,总有一日他会爬到咱们头上,到时候死的可就是我们兄弟俩了!大哥,咱们今日整残了他,皇宫内是不会要一个残废的!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阿年,你说的太对了!咱们就这么干!”侍卫安进闻言赞同的点头,眸中露出嗜血的残光,阴森的笑了,转眸在看到那双森寒的蓝色双眸时顿时一震,竟然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就跟那次远远地见到皇帝的御辇一般全身紧绷,甚至连手脚都不知摆在何处,再加上那双眸中的森寒,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燕溪垂与身侧的双手死死地紧握着,血顺着指缝滴落,落在了纯白的雪地上,宛若红梅怒放,一点点的晕染开来!在听到那句小杂种的时候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了他们!可在听到那句太傅大人时那种冲动便生生的遏制下去,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张如冰如雪的容颜,随即他给人的感觉那么清冷,他却觉得很温暖,在那一瞬间他的心感觉到了这个世上最温暖的涌动……

这十六年来,他从未感觉到过的温暖,一直以来他都活在这个世界的最底层,受人践踏,受尽欺辱,他第一次觉得活在这个世上是美好的。

“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怎么动手啊!”看着安进似乎傻住了,余年疑惑的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大哥?大哥?这时候你发什么呆啊?”

“啊?”安进茫然看了看一旁的余年,这才猛然回过神来,顿时又怒又恼的低咒一声,“他奶奶的!这小子的眼神太邪乎了!”对自己的反应有满是懊恼,说着,对着燕溪的腹部屈肘就是狠狠地一击!

燕溪身子蓦地弯了下来,痛苦的皱了一张清秀的脸,却死死的忍住不吭出一声!

“吆!小子,还挺能忍啊?”安进见状松开手,扬眉笑开了,眸中满是恶毒的光芒,“阿年,上!今日咱们就揍得他残了,将这个碍眼的家伙彻底赶出皇宫!”

“是,大哥!弟弟我早就等着这一日了!”余年眯着小小的眼睛,脸上全是兴奋地笑,双拳紧握,对着燕溪的脸挥手就是一拳!

脸被打的偏了过去,血从唇角一点点的溢了出来,脸颊处几乎是立即就红肿了起来,即便如此,燕溪依然咬牙一声不吭,蓝眸一片冰寒,若是看清了便能看到那眸中究竟是怎样的哀凉与冰冷!

不!他不能还手!姑姑说过,不论怎样受人欺辱,完不成任务都不能还手!他绝对不能还手,不能!

“笨蛋!别打脸!”看到燕溪肿起来的脸颊,安进急急的拉住了余年准备再次挥过去的拳头,“要打就得看看不见的地方!”

被拦住的余年原本脸上的疑惑褪去,恍然的点头,顿时笑起来,“对不住大哥,我忘记了!这次我绝对会打看不见的地方!”

安进闻言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冷笑着扬起嘴角,握紧双拳咔咔作响,朝着墙角蜷缩的燕溪涌了过来!

在两人拳头落下的时候,一抹白影倏然闪身而至,两条白绫从袖中窜出裹住了两人的腰,冷冽如冰的声音蓦地响起,“住手!”

听到这声音,三人同时震住!这声音他们又怎会不认识?

太傅大人?竟然会是太傅大人!

燕溪缓缓站直了身子,唇角的血渍随着他的动作又溢出了些许,抬眸望去,看到了那张清绝的容颜,纯净美好,那么温暖。

他来了。

安进余年同时僵住了身子,反射性的同时低首望向了腰间,在看到腰间的白绫时不觉一呆,随即反应过来急急的转身,恭敬的躬身行礼,“属下参见太傅大人!”

二人知道那披风不是燕溪偷得,如今负清风又找来了,显然事情已经败露了!感觉到头顶那道冰冷的目光,二人心中都不免轻颤,虽说这太傅大人待人很好,完全没有高人一等的倨傲与盛气凌人,整个听雪阁的下人对他都是又敬又怕,或许是他给人的感觉太过冰冷了,总是感觉不到人的气息,也不知他究竟会怎么惩罚人?越想两人心中越不安!

“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滥用死刑,你们是大内侍卫应该比我更了解宫内的规矩,直接去找乔湮领罪罢。”双手一动,白绫自动收回袖中,负清风淡漠的开口,缓步朝墙边的燕溪走去,在看到燕溪脸颊的红肿与唇角的血迹时眸色一寒,“还不去?”

乔湮?大内侍卫统领,新狠毒辣的一个人,纲纪言明,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有罪便罚!两人一震,这才意识到怕了,扑通一声两人都跪了下来,不停的叩头,“太傅大人饶命啊!给小的一次机会罢,小的一定会改过自新,绝不再犯!太傅大人饶命!太傅大人饶命……”

“无中生有,欺上瞒下,不服军令,滥用死刑,危害他人,怎么?难道要我让人送你们去宗人府?”看到那一副两人的姿态,负清风缓缓眯起了眸子,这种卑鄙小人她不需要,跟不想看见。触犯宫中规矩,两人所受的刑罚也足够抵消他们方才所行之事了。

两人闻言叩头的动作蓦地僵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宗人府?那可是有来无回的地儿,只要去了便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被人称为死亡之地!他竟然要将他们送到那儿去?不管他们如此哀求,他的声音自始至终就没有一丝改变,依旧清寒入骨,他们终于意识到负清风这种人即便是求了也是白求!

“是是是,小的们马上就去找乔统领!”两人连忙起身,连滚带爬的离去,生怕负清风会反悔了一般。

负清风这才转眸望向眼前的少年,面色苍白甚至有些泛着青色,左边脸颊红肿不堪,唇角还有丝丝薄红溢出,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清冽悠远,明明是一双少年的眼睛却给人一种历尽沧桑的悲凉之感,看到他的左手抚着腹部,微微蹙眉,“你没事罢?”

看来,方才那两个人下手挺重的,她是来的晚了些,说到底都是她送的披风给了别人机会,也怪小统那个笨蛋,一点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低柔的声音虽然淡漠去隐含关心,燕溪怔怔的望着近在咫尺那张清绝无暇的容颜,冰蓝色的眸中出现了茫然之色,不由控制的喃喃开口,“为什么?”

“什么?”虽然他的声音很轻她还是听到了,她问的是他说的为什么是指什么?他看起来明明是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而已,为何看起来会如此让人心疼?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燕溪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将心中所想的话说了出来?他从未对任何人袒露过心声!在他面前他竟会……

看着少年近乎失神的眸子,负清风心中莫名一紧,看着少年唇角丝丝薄红,以指绕住了衣袖轻轻的拭去少年唇角的血迹,“别说这些了,回去疗伤罢?”

少年怔怔的点点头,看着那双如玉的手扶住了他的手臂,一向冷静的思绪竟然有些混乱。即便是姑姑,也一直对他严苛至极,从未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从未有过。

当负清风扶着燕溪迈进听雪阁大门的时候恰巧碰上了冲出来的马统,看到马统立即吩咐道,“小统,快去拿金疮药过来。”

“公,公子?”听到熟悉的声音,马统猛然抬头,看到那两抹相携而入的身影时顿时呆住,随即反应过来急急的朝回跑去,很快消失在珠帘后。

殿内守夜的宫女看到此种情况都是一震,赶紧急急的迎了上来!

负清风将燕溪按坐在落地窗边的软榻上,一旁的宫女已经将温水端了过来,拧净了绵帕,正欲倾身过来给燕溪擦拭,却被一只如玉的手接了过去,众人都顺着那只玉手望去,再看到那张清绝的容颜都有些傻了,太傅大人?

不会罢,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受伤了用得着太傅大人亲自动手么?

负清风接过绵帕,转身靠近了燕溪,望着那双依旧有些茫然的冰蓝色眸子,不禁微微叹息,伸手轻柔的擦拭着他唇角的血迹,仔细而认真。

唇角轻柔的触感将燕溪的神志拉回,看到的便是那张靠近的面容,如墨的眸子望着他,眸色轻柔而认真,那双墨色的双眸就那么直直的闯进心底最深处,镌刻其上,再也无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