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爷!”两名随从立即冲了上去,一边一个,伸手便想拉住了少女的手臂,口中骂骂咧咧,“臭丫头!胆子不小啊?竟然敢打我们少爷,知道我们少爷是什么人么?被我们少爷看上是你的福气,乖乖的从了少受点儿苦!”

“放开!”那少女冷冷的开口,面无表情,清秀的小脸缓缓抬起,一双褐色的眸子清冽逼人,明明是一懵懂少女,眼神却端端的教人心寒。

那两名随从一愣,随即怒眉瞪目的用力拉住了少女,啐道,“卖身葬父,你不是需要钱么还装什么清高!在这边城,只要我们少爷看上的女人,还有谁敢接手!若不想你爹暴尸荒野,死无棺椁便乖乖的从了我们少爷!”

“就是!你也不看看我们少爷是什么人?岂是你一个市井小民可容忤逆的!只要你跟了我们少爷,你爹一定会风光大葬!”

少女闻言眸中的冷冽一点点的消退,眸色黯淡,那沉寂的哀凉看得叫人心疼。

王生见少女不再挣扎,蓦地阖上折扇,哼笑着走了过来,“早些从了本少爷多看,这性子烈的,本少爷喜欢!哈哈!给我带回去!”语毕,折扇轻摇转身大步向回走去。

少女看着地上那张白布的字迹,眸色一点点的暗了下去,收回视线,认命的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只炎凉的世界一眼。

众人见状,皆是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道路让一群人过去,尽皆散开,行至最后却被一抹颀长的青色身影挡住了去路,白纱斗笠挡住了面容,只看得那人长衫坠地,手握长剑,一派江湖中人的装扮。

王生停下步子,扬起折扇,示意身后的人也止住了步子,上前两步,上上下下将来人打量了一遍,冷哼出声,“哼,阁下是外地来的罢,怎么想要英雄救美?本少爷奉劝阁下,若是不想惹祸上身就趁早离开,否则惹怒了本少爷可不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燕溪立于中央,缓缓抬眸,透过薄衫看向了面前,伸出右手长剑指向了后面的那位少女,“放了那位姑娘,我可以让你走。”

冷漠的声音让众人一怔,围观的众人见状轰然议论开了。

“这位公子是何人啊?竟然想跟小恶霸叫板?”

“看这位公子的打扮应该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小恶霸的厉害啊!恐怕……”

“我倒不是这么认为!你们瞧瞧这位公子气质出众,必定不是凡人!说不定,今日这姑娘有救了呢?”

“希望如此罢,不然又可惜了一位路见不平的侠士,唉!若是这番情景被哪位将军看见该多好啊!”

那厢,王生闻言一震,随即仰头大笑起来,似乎听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好半晌才止住了笑,“小子,你可知我是何人?我爹是何人?知府大人又与我们家是什么关系?只要我王生一句话,在这边城你便没有立足之地!即便我想要你的命,也没人敢拦着我!”

“我再说一遍,放了那位姑娘。”燕溪的耐心已经用尽,语气愈发的冷冽。

“嘿!”王生闻言也恼了,两眼一瞪,怒道,“来人!给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的臭小子!”

“是,少爷!”身后几个随从一拥而上,喊声四起,只见那抹青色身影在人群中几个闪身,围过去的几人便僵住不动。

长剑抵开了身前一人,只见那人瞪大眼睛嘭了一声倒地,燕溪举步径自朝那两名随从走去,那两名随从见燕溪走过来,面面相觑,不住的后退,最后怒吼一声便要冲上来,锵的一声长剑出鞘,横在了来人颈间,那随从惊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另一人立即落荒而逃。

燕溪走到少女身侧,凝眉问道,“你没事罢?”

“我没事,多谢公子相救之恩。”少女微微颔首道谢,即便他救了她一时,亦救不了一世。但到底是救了她,这样的人在世上已不多了,她能遇见也算是幸运。

“不必谢我,我只是奉我家主子之命。”燕溪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这是我家主子给你的,姑娘可葬令堂,以后万事小心。”

众人瞧见那几张银票皆是一震,随即议论开来,多是夸赞之词。

看着眼前那几张百两银票,少女怔住,愣了半晌才缓缓接手,“请公子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燕溪闻言一怔,随即缓缓点头,“跟我来罢。”他亦看出这少女身手不凡,眼神清冽,也必定是有恩必报之人,何况她的初衷便是卖身葬父。

众人的视线随着两人移动,转身之后才发现人群之后那白马之上坐着一抹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如墨的长发披散身后,随风扬起,白纱遮住了容貌,那却遮不住他身上清绝出尘的气息,身下的白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瑕疵好似云朵一般,而那马上之人宛若从天宫降落尘世的仙人一般!

“天!这是人么?”

“天下间竟还有如此清绝的男子存在!”

“这位白衣公子是什么人,不仅出手阔绰,而且心地这么善良!”

“这位公子一看便不是凡人,是哪儿隐居的闲云之士罢?”

众人惊叹芸芸,议论纷纷。

燕溪将那少女带过来,负清风微微眯起长睫,翻身下马,落地无声。

“多谢公子相救,昭暮愿意跟随公子为奴为婢以报恩德。”少女见了负清风当即便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躬身施礼,恳切的开口。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清尘之人,根本不似凡人,方才她还以为是她出现了幻觉。看他的装束不是本地人,应是京都冰城那边来的,也是这边城若有如此清绝之人,又岂会不知呢?

原这少女姓楚,名昭暮,是城郊渔夫楚乐的女儿,自小习武,只因家境清贫,楚乐百年之后没有丧葬费,楚昭暮自小由楚乐抚养长大,父女感情深厚,楚昭暮不想父亲无棺无椁如此清寒的下葬,不得已便出了有这个主意。想想也是,楚昭暮不过是一十三岁的少女,无生计,又无亲无故,不得已便也只能用了这个司空见惯的方法。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如此,只望姑娘日后依心而行,善待自己。”负清风轻轻开口,温润清冷的嗓音然众人又是一震。对她而言的确是举手之劳,今日换做任何人她都会这么做,况且这少女也不是常人,她的武功对付那些人绰绰有余,她要救得是她的思想,方才看到她眸中的哀凉,分明是看透尘世的沧桑,大略是想认命了。命运由己,怎堪他人左右?

少女闻言一震,眸色一暗,有某种光芒涌动而出,“多谢公子金言,昭暮日后必定善待自己。”他竟看出了她方才心中所想,太令人震惊了!

“如此便好。”负清风闻言微微扬唇,转眸朝一侧望去,果见大批官兵随从蜂拥而来,清眸一暗,漾起几分幽暗。果然是来了么?

燕溪牵马过来,道,“主子,我们该走了。”他们还要出城去查看月牙湾的地势与冰面情况。

“且等等,有些事儿今日该彻底解决了。”负清风冷冷扬唇,清眸冰寒。众人闻言不解,蓦地听到声响,皆是转身望去,只见大批官兵进驻而来,领头者赫然便是方才离去的王生。

“公子,你们快走,今日多蒙相救,但昭暮不想拖累你们!”楚昭暮见状,跨步挡在了负清风面前,急急的开口。她没想到今日会碰上这个小恶霸,原想遇上一个大户人家被买进去做奴婢,不过遇到白衣公子已是她的福气了,此生能遇到这样一个好人,如此聪慧灵毓能看懂她的人,已是足够了。

最多,拼了她这一条命去黄泉之上与爹作伴,反正这这世界她也无任何留恋。

众人见状都急急跑开,四散奔走,足足离了百丈之外这才停了下来,不过转瞬间,道路旁就只余下三人两马,其余的人都退了个干干净净。

“姑娘不必担心,我家主子自有解决办法。”燕溪此刻已经明白过来,主子这是想为边城除去一害。

听到燕溪如此冷静的声音,楚昭暮蓦地一震,反射性的转眸望向了一旁那抹白影,靠得近了这才感觉到他身上冰冷的气息,还有极其清淡的清香气,似是梨花的味道。心中不禁思忖道,难道这个白衣公子是哪位微服出巡的朝廷官员?还是有名的江湖侠客?亦或是……

那厢,大批官兵已经涌了过来,将三人团团围在中央,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路,王生摇着折扇缓步走了过来,“哼!竟然敢跟本少爷我叫板,今日本少爷就叫你们有来无回!一个不知好歹一个不知所谓一个……”手指掠过燕溪,楚昭暮,当落在那抹白色身影上时不禁呆住,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蓦地倾身凑近了些,半晌才惊呼出声,

“天!边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了?”这个才是极品啊!虽然连脸都没看到,但是就这一身气息就足以让人惊艳了!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堪比天仙哪!

燕溪见状,眸色一寒,身上顿时散发出浓烈的杀气,掌心一动,长剑出鞘,剑鞘狠狠地甩在了王生的脸上又回到手中,“胆敢再对主子无礼,下次用的就不是剑鞘了!”

“啊!”惨叫一声,王生双手捂住了脸颊,不过瞬间,左脸便肿了起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这个混蛋!你竟然敢打本少爷!来人啊,将这个人给我抓起来狠狠地打!对了,还有这个丫头和那个美人都给我带回去!”

“是!”前面的几名官兵立即便跨步上前,走到那抹白影身前却迟迟不敢动手,一靠近便感觉到了那森寒的气息,端端的叫人失去了勇气,心神震颤!

几人面面相觑,不可置信的相视一眼,玄乎!太玄乎了!

王生见状气恼的伸腿揣了其中一人一脚,破口大骂,“混账!都愣着干什么,上!上啊!”

“你,去将你们知府大人叫过来。”负清风终于开口,指了指那跌倒在面前的那名官兵。

听到那低柔的声音,那官兵一愣,一抬眸看到了面纱下那张清绝的容颜,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蓦地站起身来,似乎被没了神志一般,呐呐的点头,“是,是……”天!他,他看到什么了?仙子!他看到仙子了么?

王生看着那名官兵无意义的朝前走去,顿时一惊,这白衣人到底是男是女,难道还会妖术不成?终于忍不住伸手指着那抹白影,“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待你们知府大人来了便知。”负清风闻言缓缓扬眉,懒懒的靠在了身后的白马身上。

那名走了老远的官兵蓦地回过神来,脑中一直回想着方才那惊鸿一瞥,那日他也陪着大人出城去迎接大军,那样一张翩若惊鸿的脸他又怎会忘记!这个白衣公子分明,分明就是此次的征南大将军负清风!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看着自己走出很远,顿时懊恼的跑了回去,一把拉住了王生的衣袖,“生少爷!生少爷!他,他他他……”

“他,他什么他!连个话也说不清!”王生急了,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

那官兵也急了,憋了半晌才一口气说了出来,“他他……他是负清风!”

“负清风?哪个负清风?”王生只对女人有兴趣,对其他一律不知,这到这三个字只觉得很熟悉,却不知是何人。

其余一众人听到这三个字都傻了,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依在白马身上那抹慵懒纤细的白色身影!负清风?他是负清风?太傅大人负清风?征南大将军负清风?

楚昭暮一听也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负清风?是那个负清风?会是那个传言里的负清风么?

那官兵傻了,不可置信的瞪了王生,“你说什么?你竟然不知道负清风是谁?”有没有搞错,他竟然连不知道负清风是谁?这太让人觉得不可置信了!

“嘿!我说你那什么眼神?你什么态度啊!我就必须知道负清风是谁么?负清风又怎么样!本少爷不管他是男是女,都要定他了!”王生依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以为全世界都被他的钱收买了。

“哦,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对我雪阡陌的老师如此不敬?”一道隐含怒气的男性嗓音响起,让众人又是一震,转眸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紫袍的男子缓步而来,冷酷深邃的俊颜,紫色的眼瞳闪烁着邪恶的冷光。训练的烦了他便想出来走走再回去,却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这一幕。听到刚才那句话,他简直气得想要扭断那人的脖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肖想他雪阡陌的老师,完全是活腻了!

负清风果然是个妖精,不论到哪儿都能引来无数的狂风浪蝶,真是让人头疼!

退后的众人听到那负清风三个人都忍不住围了过来,在看到雪阡陌之后更是激动不已,仰首侧目,频频垫脚。百姓们那日夹道而迎,自然看到了雪阡陌的容貌,那双深幽的紫眸更是让人过目不忘。

听到熟悉的声音,负清风诧异的扬眉,转眸望去,果然看到那抹紫色身影,清眸一闪,雪阡陌他怎么在这儿?

待雪阡陌走近,燕溪躬身施礼,“参见二殿下。”众人见状,皆是跪地行礼,齐声道,“参见二殿下,参见负将军!”

一时间跪了一地,那些官兵愣了愣也尽数跪下,人群之中只有王生一人站住,转身四处望去,但凡百姓官兵皆是跪地行礼,由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觉双膝一软,颓然的跌跪在地,“草,草民王生参见二殿下,参见负将军……”

完了!真的是负清风与雪阡陌!这下彻底的完了!他谁不能招惹,竟偏偏招惹了当今太傅,当朝皇子,这次不仅是他,估计连家都保不住了!怎们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楚昭暮也蓦地跪地行礼,“民女楚昭暮参见太傅大人,参见二殿下!”负清风,竟真的是负清风!现在竟然连二殿下也来了,看来负清风的确如传言一般诸位皇子对他都很尊敬!

“众位免礼!”雪阡陌缓缓抬手,拧眉道,百姓闻言尽皆起身,看到那些官兵正欲起身,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本殿下准许戴罪之人起身了么?”

众官兵闻言一怔,立即扑通一声又跪了回去。

王生也顾不得脸上的伤,跪在雪地上直发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方才他竟然还对太傅大人那么说话,这可是大不敬!而且他方才劫掠民女也被看见了,真的死定了!

见那群官兵又跪了回去,雪阡陌冷哼一声,随即转眸望向身侧,“老师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呢?”

“既然二殿下来了那此事便交由二殿下处理,彻查此事,还边城百姓一片安宁的家园,我相信二殿下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负清风扬眉,透过薄纱对上那双幽幽紫眸,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既然他想管,那剩下的便交给他好了。语毕,转身上马,轻声道,“燕溪,我们走。”

“是,主子。”燕溪闻言朝雪阡陌微微躬身,随即推开身子,翻身上马,走到了负清风身侧。

雪阡陌愕然的愣在原地,无从反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白影渐渐远去。

该死!竟然被他摆了一道!早知如此,方才他只管看戏便成了,没事儿他说那么句话干什么,如今可好,这问题倒是踢到他这儿来了,又不能敷衍了事,他最头疼的就是查案了!

众人一听由当今二殿下做主,当即一拥而上,尽皆是状告之事,雪阡陌瞬间便被人群淹没了……

看着蹲在那地上那抹瑟瑟发抖的王生一眼,楚昭暮冷冷的眯了眯眸子,看着前方那两抹已经远去的身影,足下一点,飞身而起,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负清风与燕溪二人出了城径自朝湖边走去,到了湖边翻身下马,蹲在岸边观察冰面情况。

“主子,这冰的确很厚,大约一丈有余,若是按照在地下城时的计谋,用火攻怕是不易。”燕溪用力拔出长剑,目测之后道。如今正处于寒冬季节,不间断的下雪,天气严寒,若用火攻融化冰面实在不易。

“谁说要用火攻了?”负清风看着呼啸的北风清眸一暗,心中已有一计,“此一时彼一时,计谋要因地制宜。”

“主子又想到新计策了么?”燕溪一怔,冰蓝色的眸中掠过一抹诧异,转眸却查看湖面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主子到底看到什么了呢?

负清风点点头,唇角溢出淡淡笑意,“已有一计,回营再议。”语毕,起身朝西走去,燕溪亦起身跟与身侧。

走了一阵,负清风放慢了脚步,回首向后望去,“姑娘打算跟到何时?”这小丫头的轻功不错,竟能这么快跟来,虽然修为不高,但步履轻盈,呼吸清浅,若是好好培养,定是一名跟踪高手。

“将军。”见负清风回头,楚昭暮快步跟了上去,走得近了,恳切的开口,“请将军允许昭暮跟在将军身边侍奉将军,爹说过受人点滴当报以涌泉,何况布帛之上都已言明,我楚家女儿必定信守承诺,说到做到!若是将军不肯答应,便请将军将银票收回。”说着,便将手中银票恭敬的递了过去。

看着那几张折叠整齐的银票,负清风微微挑眉,少女微蹙浓眉,一脸凝重。这小丫头倒是挺倔的,若是寻常女子早已叩谢离去,她却追到此处,还要遵守承诺。

“主子,不如就让她跟在你身边罢,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魄也算不易了,而且主子身边也需要这样的人。”燕溪看中的亦是楚昭暮的轻功,若是用来跟踪敌人,刺探军情倒是一把好手。而且,主子身边都是男子,难免粗心大意,有个女子照顾也好些。

“多谢公子。”楚昭暮朝燕溪施了一礼。

燕溪道,“我姓燕单名一个溪字,叫我燕溪便可。”

楚昭暮闻言,亦道,“我姓楚,名昭暮,以后叫我小昭罢。”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负清风不觉好笑的扬眉,她好像还没同意罢,他们俩倒是先寒暄起来了。不过,她身边也正缺少一个丫头呢?都是男子,总归不便,若是小昭可以信任,对她倒是一件百利无一害的好事儿。心中一想,便也同意了,“罢了,就依了你们。”

小昭一震,冷凝的小脸顿时染上一抹会心的笑意,“多谢主子!”

若是能跟在公子身边,也算为自己找了一个归宿了,爹,你可以放心了,小昭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

“主子圣明。”燕溪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让原本清秀的脸褪去了冰冷多了几分温柔,只是被白纱挡住,无人发现。

“好了好了,回去罢。”负清风轻笑着摇头,燕溪什么时候也学会阿谀奉承了?不过,现在的燕溪多多少少改变些,不再是初时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这样才像是正常人。她不知他究竟经历过什么,但愿以后他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学会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暖。

“主子,小昭暂时不能跟你回去。”小昭躬身道,“我爹的遗体还停放在家里未安葬,等小昭安葬了我爹,就去营地找主子。”

负清风闻言了然的点头,随即朝燕溪道,“燕溪,给小昭一枚令牌。”燕溪依言,将自己腰侧的令牌解下给了小昭。

三人辞别之后,自回。

负清风与燕溪正欲回城,忽从四周窜出无数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主子,小心!”燕溪将负清风护在身侧,倏的拔出长剑,剑锋泛过幽冥的银光。

“众位在此相邀,有何贵干?”负清风缓缓眯起凤眸,透过白纱仔细的观察着黑衣人的装束,终于在锦靴边角上发现了火焰纹绣,心中了然。“回去告诉你们军师,若诚心相邀,明日月牙湾边界船上相见。”

众人闻言一震,不可置信的相视一眼,其中一领头人躬身上前,“既然负将军猜出我等身份,请跟我们走一趟罢。”

他们只字未言,他竟已知他们的身份与来意,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趁我没后悔前,诸位还是尽快离开。”负清风闻言好笑的扬唇,这个顾流烟竟想直接将她掳走,他当真以为她那么好抓么?即便今日没有燕溪,没有云追月,他们亦不能奈何。

那黑衣人倏然抬眸,手中暗暗摸到了腰间的佩刀,蓦地抽出,低喝一声,“既如此,那便得罪了!”语毕,众人闻言皆一拥而上!

“主子小心!”燕溪眸色一凛,冰蓝色的眸色在瞬间幽暗,染上了嗜血的寒光,身形如燕在人群中来回交战!

负清风伸手抚向腰间,披风之下一抹墨色长剑倏然而出,抵住了来人的颈项,来人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长剑顿了顿,以剑柄劈在那人颈侧,那人顿时便晕了过去。只见那抹白影如蝶般轻盈飘逸,只来得及看到白影闪过,人已应声倒地,不过片刻,燕溪杀了一半,负清风打晕了一半,只剩下几人立于中央,满地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那黑衣人首领震惊的望着那抹手执长剑的白色身影与那抹青色身影,打斗了这么长时间,两人的斗笠竟还安然的戴在头上,未动半分,实可见二人的武功不容小觑,而他们根本就不是二人的对手!先生料错了,负清风哪里是不会武功,分明剑法卓绝!

看了看满地尸体,顿时低喝一声,“撤!”剩余的几人施展轻功飞身而起,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负清风缓缓收起长剑,盘于腰侧,看到燕溪长剑之上沾染的血迹微微蹙眉。早知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杀人,那么木然,毫不手软,一剑封喉,不留一丝余地!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出手竟然如此熟稔狠辣,似乎司空见惯一般。

“主子,他们方才起了杀意,你不该仁慈。”长剑在尸体的衣衫上轻轻的拭着血迹,燕溪淡淡的开口,直至将剑伤得血迹拭尽这才缓缓收了剑。

“我没有权利剥夺任何人的生命,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负清风无声叹息,她生于和平的二十一世纪,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杀人,随手取人性命,她还做不到。

燕溪闻言诧异的扬眸,冰蓝色的眸子不禁怔住,他既然如此心软为何要征战沙场,战场便是生与死徘徊的边缘,不是你我便是我亡,难道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生于这世,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一如他……

“但是主子要答应燕溪,若有一日燕溪不在主子身边,主子务必要保重自己!”

只要有他在的一日,他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负清风一怔,心中涌上丝丝温暖,轻轻点头,“我会的。”她能感觉得出来他的关心,他这般淡漠清冷的人能如此真心待一人已是不易了。

两人骑马回到城中已近正午,看着包裹整齐的右手便留在了房中,她实在不想看到早上的状况再次重演,让雪凊狂喂她,她实在是不适应。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亲自喂她喝粥,众人看见会作何想法?即便是因为她的手受伤了,也甚是不妥。

“主子,晚膳送来了。”燕溪将饭菜摆上桌,走近内室叫出坐在窗边看地图的负清风。

两人方才坐定,便听到门口侍卫的行礼声,负清风闻声叹息,连一顿晚膳也吃得不得安稳。

“老师哥哥!”随着这一声呼唤,一抹海蓝色身影走出了幕帘后,看到餐桌上燕溪也在坐时,笑容褪去,“老师哥哥我们都等着你呢,你怎么陪别人用膳呢?”他们一直都在等他回来用午膳,若不是侍卫禀告,他们还不知他回来了呢?一早便跟燕溪出去,直至正午才回来,他们去哪儿了?

“以后我都会在房中用膳,请五殿下转告其他几位殿下。”语毕,负清风用左手拿起了筷子,可是不会用左手,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根本无法用左手用膳,不觉有些气馁。她真是无用,左手便将她难住了。

“主子,让我来罢。”燕溪放下碗筷,欲伸手接过负清风手中的筷子,熟知,蓝影一闪,只觉得一阵轻风扑面,手中一空,那筷子已教雪入尘捷足先登了。

“老师哥哥的伤是因为我,从今日起就让小尘照顾老师哥哥,小尘自己的事自己负责,不需假手他人。”雪入尘说的已有所指,随即坐在了负清风身侧,夹了一块虾仁送到负清风唇边。

燕溪敛下眸子缓缓起身,恭敬的退后两步,“主子,燕溪去通知太子殿下他们不必等您了,五殿下也留在这里一同用膳。”语毕,不等负清风回应便转身离去。

“燕溪……”看着那抹纤细的青色身影消失在幕帘后,负清风禁不住蹙眉望向了眼前这张纯澈的笑颜,“雪入尘,我希望你学会尊重他人,不管是谁。”或许是因为他所生长的坏境不同,虽然他们待她的确很好,但所以他们无意中的言行举止都**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老师哥哥?”雪入尘闻言扬眉,黑眸不解的望着眼前这种微有怒容的小脸,被他注视的有些手足无措,“老师哥哥,我怎么了?你为什么生气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气我差点对燕溪动手是不是?燕溪是什么人,他不过是一个侍卫而已,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在乎他?那我呢?你为什么从来不曾在心里想过我!”不自觉地竟敢心中所想尽数说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是一怔,他竟然失控了!他怎么会……

只要一遇上他,他的思绪就全乱了,什么聪慧才智,什么心机城府,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负清风无奈之际,又觉得失望,“雪入尘,我原来以为你只是生于皇宫,不懂人情世故,但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你完全是个孩子,你没有成熟的思想与胸怀。一个人的修养不在于年龄,而是在于心,你根本没有尊重他人,善待他人之心,你想到的只有你自己。这几日我不想见你,等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再来见我。”语毕,径自起身离去。

看着那抹白影从视线内一点点消失,雪入尘死死地握紧了手中的竹筷终于咔的一声折为两节,黑眸一片怒火与沉痛,终于忍不住长袖一挥将桌案上的饭菜尽数砸了下去,哗啦一声,碎了一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的心?我只是喜欢你,只是喜欢你而已!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生我气,为什么啊!”

外面的守卫听到那碎裂生与怒吼声,震惊又不解,面面相觑,不禁唏嘘。

五殿下与负将军不是感情甚笃么,连住都住同一件房,现在这又是怎么了?能让皇子大发雷霆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人估计也只有负将军了……

负清风拂袖离去,径自走到营地后的竹林内,迤逦而行,所经之处留下一排长长地脚印,立于竹林之畔,寒风乱了衣袂乱了发,白如如雪,天地一色,而那抹白影似乎立于天地交接处,有一种说不出的绝尘瑰丽。

一抹烟色的身影无声落地,看着竹林边那抹迎风而立的纤细白影,墨蓝色的眸子微微闪动,为何他看起来会有一种哀凉的气息,似乎要与那冰雪融为一体。义父不是说他不会武功么,为何今日他身手灵巧轻盈,而且他所用的剑法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们十几年未见,他也不知这十几年他到底变了多少?

望着茫茫白雪,渺渺天空,负清风不由得叹息,她来了这世界已是几个月过去,但回二十一世纪还是一筹莫展,她当真不知她究竟能不能回去?即便找到了雪魄,她也不知,但有一线希望总要试一试。总在不经意间被一些事牵绊住,避不得,脱不得,一如此次边城之行。不知那一日究竟在何时?

长睫轻颤,终于回神,感觉到身后那道注视的目光,蓦地一震,回首望去,只见一抹烟色身影立于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负清风不觉讶异的扬眉,云追月?

方才遇袭时不见他,此刻她要一个人静一静他倒是出现了?

云追月见负清风回首,眸色一亮,缓步走了过去,“这么冷,风儿来这儿做什么?”方才那一声叹息又是为何?

“那追月又来做什么?”负清风避而不答,反问回去。云追月,对他她根本一点儿也不了解,除了小时候那一点模糊的记忆,便是这几日短暂的相处。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清美致,但眼神流转间却又狠烈闪现,她看不透他。

“自然是随风儿来得了。”转眸看到那张无暇的侧脸,心中一怔,云追月蓦地想到昨夜看到的画面,眉不由得缓缓蹙起……

昨夜,他是睡着了罢?但即便是睡着了,警戒性也不该那么差,他怎会丝毫无觉呢?还有那个雪入尘,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喜欢风儿!若不是方才听到了那几声低吼,他也不知,素日来也只是怀疑。

雪入尘竟会是断袖之癖,那风儿呢?他会不会也是?昨夜的事儿他该不该告诉风儿呢?

负清风闻言淡淡扬唇,清眸却无半分笑意,依然清澈冰冷,“也是。”他是爹派来的,应时时跟随左右。

“风儿?”云追月思忖半晌,欲言又止。

“恩?”负清风疑惑的转眸,瞧见那双微蹙的眉,复杂的眸,他怎么了?似乎有话要告诉她?

在云追月正欲开口的时候,蓦地从远处响起一道长喝,“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