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声响让雪撼天一震,“倾颜,你怎么了?”

一旁的邓公公见状,立即吩咐人过来清理,又为雪倾颜换上了干净的玉杯这才退下。

雪倾颜一怔,随即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半点不同,“天气太冷,手僵了,一时没注意。父皇方才说什么?”他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朕原本打算等清风回来时,就给他和芷苑赐婚,怎知他竟然已有了心上人,如此一来朕也不好再勉强他了。你也了解与朕与你母后的感情,朕这一声只爱你母后一个女人,终于却还是娶了别的女人,虽然你母后不说,心中总会有伤痕。朕与你母后原本完美的一生,就此染上了瑕疵,虽然当我听到负清风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四个字之后般放弃了。朕最不愿意拆散有情人,之前也从未听过负清风与哪个女子接触过,也未曾听说他与哪家小姐定亲,正想着与芷苑相配,谁知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负清风说,他喜欢的那个女子叫芸衣,此次也追随负清风去了边城,此事可属实?”语毕,雪撼天扬眉望向了对面的雪倾颜,随即不动声色的端起茶壶为两人斟茶,雪倾颜必然伸手去接,指尖相触,看似无心实则有意,那温暖的触感让雪撼天心中一沉!他的手分明是暖的,方才他的确是说了谎,但他为何要说谎?他只不过说芷苑要与负清风联姻的事儿,他为何反应那么大?这孩子,有点儿不对劲……

听到这里,雪倾颜蓦地恍然,心中因那一想法而无法抑制的雀跃起来!手指捏紧了玉杯,尽量以寻常的语气开口,“此事却是真的,那个芸衣姑娘的确跟去了边城,而且老师也向倾颜亲口承认,他喜欢芸衣姑娘。芸衣必定是女子,又怎能留于军营,儿臣便觉此事不妥去找老师商量,老师这才告知,最终也将芸衣姑娘送到了城中客栈内居住。”

他那时所想竟然成真,父皇真的要让负清风成为皇室中人!而此次芸衣突然出现在边城,肯定是应了负清风之邀,为了打消父皇赐婚的念头!定是如此,一定是!负清风是多聪明的人,他肯定早已料到归来时会发生的事,早已制定好了应对之计!而他竟然还发了一通滔天怒火,结果竟然……

他就说他与芸衣不过见过两次面,怎会对她动心?即便那芸衣长得如何美艳,但他相信负清风并非如此肤浅之人,只是看上了芸衣的美貌!

负清风啊负清风你明明是演戏给我看,为何当初不承认呢?想让我死心么?即便你真的爱上了芸衣,我亦不会死心!负清风,你看轻了我雪倾颜!

“如此说来,这联姻当真无望了,可怜那丫头还对负清风一往情深的,唉……爱情哪,是半点儿不由人啊!”雪撼天这才信了负清风所言,想到不能将负清风收为皇室中人便觉可惜。既然这良缘不能成,也只有令想他法了,或者……他可以收负清风为义子?嗯,这个主意不错!

“父皇不必觉得忧心,有负老将军这样忠心的人,负清风亦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儿臣相信他!”雪倾颜此刻已经不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恨不得立即出宫便去见他!不行!此次他一定要按计划而行!让他逃无可逃!

“嗯,朕也相信他。”雪撼天闻言一怔,对上那双血玉般的眸子,心中不禁涌起几分欣慰来,他的目的这孩子看得一清二楚啊!虎父无犬子,这句话说的太对了,他雪撼天的儿子便该他的智慧与气魄!令他宽心的是这五个儿子并不似别的帝王之子一样争夺皇储之位,甚至是皇位!清狂最为沉稳内敛,阡陌争强好胜,云落生性闲散,倾颜狂放不羁,小尘虽然在他们面前一向乖巧纯真,其实这孩子心机可不一般,不过他的心机不是为了如何争夺皇位,而是为了如何避开皇位。立了清狂为太子,一是遵循长幼秩序,二是因为清狂最有帝王之气,勤奋好学,沉稳睿智,心该狠时狠该软时又软,不过他也始终不知清狂自己的意思,他真怕这孩子也无心皇位啊!

别人倒是担心夺位之争,他所担心的竟是无人继承,说出去恐怕人皆不信。

自溪永殿出来,雪倾颜并未回寝宫,而是悄然出了宫。此次得胜归来,雪撼天便赦免了禁宫令,可以让皇子们自由出入,其余人规矩照旧。

天色已一点点的暗了下去,雪倾颜坐在马车内浑然不觉,一心想着负清风的事儿,直至车帘外响起了暗卫天河的声音,“主子,已到了将军府后门口。”

雪倾颜闻言一怔,这才回过神来,起身下了马车,此时将军府外围观者早已退去,分外清冷,天色也暗了下来,光影流动。

“主子,天河陪您一起去罢?”天河有些不放心,不论何时他都跟随左右,此次主子竟然明令禁止让他在府外等着。这岂是他的性格?

“不用,在这儿等我回来便可。”雪倾颜自然不想教人跟着,他此去为了个人感情之事,怎好教人听见?何况这马车在外会引起其他人怀疑,语毕,足下一点,施展轻功飞跃而起,转眼间便在围墙那头消失不见……

天河守在马车上那叫一个郁卒,随即赶着马车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口候着,主子以为他不知么?他万万没想到主子他竟会喜欢男子!这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怪不得这么些年从未见主子近过女色,连同房丫头姬妾也一律没有,原来主子压根就不喜欢女子。不过,对负清风那样的人动了心也是情有可原,那种类型本来就是男女均可的,女的看着俊,男的看着美,唉,若不是他心里有人了,说不定他也会动心呢?只是,他心中想的那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心,那个蠢人,每次他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真真是气死他!唉,陷入情爱之中的人皆是病入膏肓了。一如主子,长途跋涉的回来了,连觉也不睡竟跑到这儿来?

此时,负老大方才将事情跟陆晼晚解释清楚,顺带的遭受了一次眼泪攻击,好不容易将陆晼晚哄去了清风居,这才松了口气。本想也跟着过去的,实在不想再被念叨了,就在房内躲会儿清净,准备等晚膳开始了再过去。

站在窗边,一点点的极仔细的擦着剑,剑身呈青色,剑锋微动间,青光摇曳,看着那已然被磨得光滑的剑柄,不由得叹息,“老伙计,你都跟了我三十年了,想当年……”话音戛然而止,星眸一暗,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扬声开口,“阁下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窗外红影一闪,一抹修长身影无声的落在房内,扬眉浅笑,拱手道,“这么晚来打扰将军,实在抱歉。”

听到这声音,再看到那张妖魅的面容,负老大一时间不禁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回了一礼,“四殿下怎会突然来访?”此刻天色正晚,正是该用晚膳的时候,四殿下不是应该在宫中与皇上皇后用膳么?怎会突然出现在此,这不是很奇怪么?究竟有什么事儿竟比皇上皇后还重要?

“倾颜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要请老将军帮忙,因为倾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看到老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几十年如一日,必能给倾颜帮助。”说着,雪倾颜竟然恭敬的躬身施了重礼。他得慢慢来,不能开门见山的吓着未来岳父大人了。毕竟他现在要娶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儿子,这种事正常人一般都难以接受罢。

“四殿下快快请起,老臣受不得!”见雪倾颜态度如此恳切,负老大赶忙将人扶了起来,请到卓岸边坐下,为两人各自斟了煮好的雪酒,心中亦明白他所问之事必定对他很重要。宫中能人异士那么多,他竟然来问他,必定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儿罢?方才他说的似乎是为夫之道?

雪酒在雪国最为常见,口味浓烈,特用来暖身之用,以雪酿制,故名雪酒,又有称雪花酒,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普通百姓,冬季必会煮沸温在炉子上,亦茶亦酒。

雪倾颜接过酒杯,一口饮尽,浓烈辛辣的味道充斥在喉间,顺着那温热的酒液滑入肺腑,所经之处一片火热,整个人瞬时觉得暖了起来,“倾颜所问之事对倾颜非常重要,或许涉及个人情感,还望老将军不吝回答。”

负老大即便是一介武夫,看到如此情况也明白了,顿时轻笑笑起来,“四殿下这是陷入情网了罢?四殿下请安心,老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解殿下之惑。”

也是,四殿下已经十七了,同等年纪的人成亲的为大多数了。不过,四殿下这等出色的人喜欢上的女子又是什么人呢?能让四殿下倾心的,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罢?

“如此便太感谢老将军了!”雪倾颜闻言又拱手致谢,这才缓缓开口,血眸仔细的观察着负老大的表情变化,“的确如老将军所说,倾颜爱上了一人。那个人很完美,美好的不似凡人,只是他与倾颜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障碍,倾颜已经完全确定此生非他不可!只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阻碍?对于殿下来说还有何阻碍?只要你们真心相爱,阻碍跨过去便不是阻碍了!只是不知,四殿下口中的阻碍是何物?”负老大很是不解,雪倾颜已贵为皇子了,这天下还有能阻碍他的东西么?若是阻碍也只是皇上那关,何况皇上不同于别人的皇帝,只要真心相爱,他一定会同意的。

“这阻碍非倾颜所能左右,关乎世俗,关乎伦理,如此,老将军还是认为倾颜该踏过去么?”雪倾颜紧皱剑眉,眸中满是挣扎与茫然,心中却如明镜,一点点的将负老大带入其中。

“关乎世俗?关乎伦理?”负老大闻言一震,心中更是疑惑万分,都关乎世俗关乎伦理了这四殿下究竟爱上的是什么人哪?不过,当初他与晚儿亦是同样,他们的结合也有许多人不赞同不看好,如今他们夫妻不一样恩爱?爱,只在于自己,与他人何干?“老臣只问一句,殿下是否真心爱那个人?与之生病若何?”

雪倾颜血眸掠过一抹无法察觉的暗色,眸色坚定的开口,“与倾颜性命同重,若是没有他,倾颜此生也无眷恋。”

负老大静静的看着那张认真的俊脸半晌,缓缓露出笑容,“只要殿下确定,只要殿下认为值得那便去做,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韶华白首,转瞬即逝,能遇到一个如此深爱的人实属不易,有的人寻寻觅觅一生,孤独而来,抱憾而去。”

“老将军说的极是!”雪倾颜认真的点头,完全赞同负老大的话,心中不禁惊异,没想到看似粗狂的负老大竟也会如此细腻的一面!“倾颜的想法与老将军如出一辙,若是此生错过了他,倾颜必定抱撼终身,不,倾颜绝不会错过他!”

“如此便好。”负老大满意的点点头,这少年不一般哪,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霸气,如此决心,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雪倾颜微微扬眉,眸中精光乍现,转瞬间便消失无痕,“老将军不想知道倾颜心中的那个人是何人么?”人都有好奇心,何况是一向好奇心极重的负老大了。

负老大闻言一震,蓦地抬眸,“是么?殿下信任老臣,愿意相告?”他方才便想问了,只觉得不合适,没想到他竟主动问了。他这个人若是不让他知道结果,他连觉都睡不好了。

“请将军原谅倾颜!”雪倾颜突然抱拳直直的跪在了负老大面前,面色紧绷,剑眉紧皱。

“四殿下!四殿下你,你这是做什么?”负老大见状蓦地震住了,完全的不可置信,回过神来,蓦地俯身欲将雪倾颜扶起来,他用力他亦用力,“四殿下你快起来!你这是在折煞老臣哪,突然你这是做什么啊?”他怎么也没想到雪倾颜会突然间给他跪下,他只不过是问了那个人是谁而已,难道,那个人……

雪倾颜沉着身子不动半分,用力压制着负老大的力道,沉声开口,“老将军,倾颜对不住您,所以不能起来!”

“对不住?四殿下,你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负老大又是震惊又是迷惑,脑子一团乱,对不住他?他能有什么对不住他的?他实在是想象不到!对了!他方才来找他便是为了问他感情之事!然后……

倾颜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要请老将军帮忙,因为倾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看到老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几十年如一日,必能给倾颜帮助。

的确如老将军所说,倾颜爱上了一人。那个人很完美,美好的不似凡人,只是他与倾颜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障碍,倾颜已经完全确定此生非他不可!只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这阻碍非倾颜所能左右,关乎世俗,关乎伦理,如此,老将军还是认为倾颜该踏过去么?

与倾颜性命同重,若是没有他,倾颜此生也无眷恋。

倾颜的想法与老将军如出一辙,若是此生错过了他,倾颜必定抱撼终身,不,倾颜绝不会错过他!

老将军不想知道倾颜心中的那个人是何人么?

雪倾颜方才所说的话尽皆在负老大脑中过了一遍,接着,他就突然朝他跪下了,还说对不住他?这雪倾颜……他爱上的人该不会是他罢?天哪!想到此处,负老大简直觉得自己要疯了!

“不不不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话完全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雪倾颜闻言眸色一暗,心中蓦地沉了下去,“为何不可以?将军方才还说值得便去做,韶华白首,转瞬即逝,能遇到一个如此深爱的人实属不易,有的人寻寻觅觅一生,孤独而来,抱憾而去。倾颜不想抱憾而去,所以绝对不会放弃!请将军成全倾颜之心!”果然么,拒绝的如此彻底,如此干脆。世人皆被世俗所缚,无人能看破,即便是方才口若悬河的负老大一听说他爱上的是老师,亦是如此态度。但不论他们如何反对,他亦不会放弃!他只是想先取得负老大的谅解,日后接近老师的时候不仅没有后顾之忧,甚至与他也无借口可找了,万无一失才是他所想的!至于父皇母后那边还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攻克,先攻克了母后,再由母后去说情,这样几率便更大些。

“你这心绝对不能成全!”负老大彻底的论乱了,也不扶了,只是乱的天昏地暗的。“四殿下,你还是趁早死心罢!不管你爱上什么人,也不该……也不该爱上有妇之夫啊!”何况他与晚儿是绝对不可能分开的,雪倾颜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突来就跑来说这种事儿呢,他分明也没与怎么接触过啊?天哪!你能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么?

“有妇之夫?”原本心情低落到极致的雪倾颜,听到这话蓦地一震,随即了然,原来负老大这么反对是因为芸衣的事儿,还以为……“将军,你还不知么?老师根本就不爱芸衣,芸衣只是他用来推辞赐婚的计谋而已!将军,我心是真,可照明月,我知您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爱上您儿子的事实,我会给您时间……”

雪倾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负老大打断了,完全已经混乱到一团糟的负老大抓到了几个关键性的词语,“等等等!你方才说什么?芸衣?老师?这么说,你爱上的人是……”

“我的老师,您的儿子,负清风。”对上那双凌乱惊愕的眸子,雪倾颜一字一顿的回答,随即疑惑的蹙眉,“不然,将军以为我爱上的人是谁?”这么说方才他这么反对的不是负清风了!

“呃……没,没有!”负老大凌乱的思绪终于找到了出口,清醒了过来,在心中暗骂自己鲁莽!他方才在乱想什么!幸好四殿下没发现,不然他以后还拿什么脸见人啊!真是该死!细想来也是,雪倾颜怎会爱上……他方才疯了罢?自我凌乱了一会儿,负老大这才响起正事儿来,轻咳一声道,“四殿下,你方才说什么?你爱上人是我家风儿?”雪倾颜竟然爱上了风儿,他方才所说的世俗伦理是他以为他爱上了一个男子所以才说出那番话来?他竟然在风儿还是男子装扮的时候便爱上了他,这点倒是真让人震惊,不过话说回来风儿那么出色,雪倾颜爱上他也是正常的么!雪倾颜既然有担当来向他承认这件事,也算有胆识了,而且从他方才的态度与言辞来看,他对风儿却是认真的!只是,他到底爱的是男子还是女子?若是断袖之癖,那风儿到底还是女子,不行!这倒是个问题,他得问问清楚!

他上午还在愁呢,若有一个人不分性别爱上风儿就好了,没想到晚上这个人就来了,还真灵呢!

“是,我爱他!”雪倾颜回答的干脆而笃定,见负老大沉思的模样,心中一喜,他并没有像方才那般情绪失控的反对,这说明他真的在思考这件事儿!这么说来,很有可能他会同意了?思及此,心中的喜悦不禁越来越大,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让他看到他的真心!想到往昔,不禁自嘲般的笑起来,“我亦不知我怎会爱上他,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将军府中后相遇看到他被几人欺负,心中不自觉的滋生了一种保护欲,他的冷漠他的聪慧他的个性都深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之后便是在城郊偶尔相遇,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清楚的知道是他,没有丝毫迟疑,那是从心底里涌出的直觉。直至他高中状元,被父皇封为太傅,每日的相处中不自觉的我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他的身影,今次在边城他却突然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芸衣,那一刻从未有过的愤怒与恐惧深深地攫住了我的心,我怕他真的爱上别人!自己深爱的人亲口告诉你他爱上了别人,那种感觉真的生不如死!方才从父皇那处得知他拒绝了赐婚,我才惊觉芸衣的事只是他用来拒婚的计策,就是方才我下定了决心,不管什么人反对,哪怕全世界反对我不也不会放弃他!将军,爱上了你的儿子真的很抱歉,但我会比任何人都爱他,照顾他,他与我的生命一样重要!我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爱上男子,可是遇到他一切都变了,我已经无法阻止,只能任其发展。”

听了这一番话,负老大心中的担忧终于消失,但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欣喜,只紧皱双眉一副不甚苦恼的样子,“我相信四殿下是真的爱风儿,但,你们同为男子……我方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鼓励你而已,你该知在现实中有多么艰难,对于真爱我自然赞许。何况四殿下你贵为皇子,皇上皇后娘娘若知你爱上了男子,恐怕……”

“将军请放心,我不会让老师犯险,我一定会说服父皇母后之后再将老师的身份说出来!将军方才也说若真的爱便去做,请将军成全!”语毕,雪倾颜伏跪与地叩拜。

负老大闻言微微松了口气,若是风儿也喜欢雪倾颜,如此一来,到时揭开风儿的身份也会有很多帮助,那帮朝中大臣忌惮与皇室力量亦不敢说什么,他们一直担忧惦念的事便能得到妥善的解决!这远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只是不知风儿她是怎么想的?雪倾颜不禁容姿出众,最重要的是他足够爱风儿,有担当,有胸襟,是个男子汉,他很满意啊!思及此,佯装叹息道,“唉,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一辈的人也管不了了,只要风儿同意,我即便阻止也是无济于事。四殿下快些起身罢?”说着,便走过来将雪倾颜扶了起来。

“多谢将军成全!”雪倾颜欣喜的无以复加,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血眸灿亮,甚至连掌心都出了汗!方才一直担忧的心,此刻终于落到了实处。

没想到负老大竟然如此开明,不过他说的也对,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负清风,若是他无心一切都是枉然!

听到那声风儿,负老大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天意啊天意,一切事物自有其归处,他心头的大石终于不再那么沉重了……

正欲开口,蓦地听到脚步声靠近,两人皆是一怔,雪倾颜略略拱手,“此事未定不易让他人知晓,恐有心之人以此为祸,如此,倾颜便先行离去了!”

“嗯,去罢。”负老大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眼,雪倾颜自窗口飞跃而出,转眼间便消失在夜幕之中,此时门被推开,马统气虚喘喘的跑了进来,“老爷,您在做什么啊?都什么时辰了,您还不去用膳,夫人和公子们可都单单瞪着您了!”

“一时忘了,走,这便走!”负老大闻言愕然,收了剑,大步走在了前面,马统无奈的摇首紧跟其后。

到了花厅,果见桌上人都到齐了,只余下他了,一桌子人不知说的什么其乐融融的,负老大快步走了过去,坐在陆晼晚身侧,扬眉望了望众人,“在说什么好玩事儿啊?”

“你做什么去了,竟然让孩子们等了那么久?”见负老大姗姗来迟,陆晼晚不禁苛责道。这么些年了,这一家子何时这么齐过,今日好不容易来个大团圆,他还磨磨蹭蹭的来了这么晚。今儿下午风儿带她见了芸衣姑娘,见那丫头容貌出众,气质温婉,便放下心来,本欲留她一起用晚膳,那丫头说酒坊有事儿便急着走了。这一圈子下来,她心中的担忧终于消退了些。只盼风儿能早日恢复女儿身,这般日后便再无所顾,一切都能安然以对,风儿的终生大事也能早些用了着落。

陆晼晚不知的是负老大在方才早已将负清风私定给了别人……

负老大闻言一怔,笑了几声,“擦剑擦的入迷了,想了好多以前的事儿,这一想就忘了时辰。好了好了夫人,你别气了,看着这几个孩子都在,你笑都来不及了,来来来,都用膳罢!”说着,便拿起筷子,先是为陆晼晚夹了菜,又为任逍遥夹了菜,接着是云追月,最后才是负清风。

“今日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就原谅你这么一回,逍遥,追月,风儿,来,多吃点儿,瞧瞧你们一个个都瘦的跟什么似地?”看着三人那清瘦的模样,陆晼晚一个劲儿叹息念叨,一顿饭下来不停的给三人夹菜。

那厢,三人那叫一个无奈,他们究竟是哪儿瘦了?

燕溪马统小昭三人也在偏厅里摆了一小桌吃上了,马统更是一个劲儿的给小昭夹菜,小昭直无奈,频频向燕溪求救,燕溪面无表情径自吃饭,三人一顿饭吃得气氛极其怪异。

用罢了晚膳,几人在在一块儿说了会儿话,便被陆晼晚赶去休息了,只剩负老大还兴趣满满,要给孩子们说他当年的英勇事迹,最终被陆晼晚带走了。

看着那两抹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廊里,三人都不禁轻笑。

负清风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完满的家庭温暖,让人不自禁的心生眷恋,有相爱的父母,有疼爱她的哥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块,她小时候曾经这么想过,那时只是奢望无法如愿,却没想到在这异世实现了。只是,这幸福终究不属于她。唇角扬起的笑意终于隐去,望向了另外两人,“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们自便罢。”

下午时芸衣得到消息已经有人拿到了碧瑶宫地图,他便急着回去取了,在她用膳前飞鸽传书给了她,此刻正藏与她腰间。今晚,她便要开始行动了,夜探碧瑶宫,这一次她的一定要找到雪魄!

见负清风要走,任逍遥与云追月想也未想,一人一边拉住了负清风的手臂。

左右手腕皆是一紧,负清风不禁有些无奈,“你们俩还没说够么?赶了那么久的路不累么?”

“嗯,累罢?”任逍遥偏头想了想,说出这么个答案。云追月只是笑而不语。

负清风无力的敛下了长睫,“累便是累,不累便是不累,什么叫累罢?”

瞧见负清风无奈的模样,任逍遥轻声笑了起来,“赶了那么久的路自然累了,不过跟小风儿聊会天就不会累了,云追月你说是罢?”

云追月闻言唇边的笑意更深,还是不答话。

任逍遥这下急了,“我说云追月你怎么回事儿啊?拉人你也有份的啊!”这个小子到了关键时刻就闭口不言,真想跟他打一场,可惜,他打不过他!虽然他的轻功比他厉害,可他总不能一直跑罢?那还叫什么个比试……

“嗯。”云追月象征性的哼了一声。

负清风见两人放松了警戒,双手蓦地用力一转,足下一点脱离了两人的钳制,立于一旁,“你们俩在一起块儿聊天就挺好的,就不必连累我了,我真的很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语毕,转身便走,这一次两人没再敢上来。

愣在原地的两人,半晌才回了神,同时抬起手,眸中满是不解,同声道,“这是什么手法?”两人的力道虽然不是很大,但想脱离他们的钳制还是有点儿困难的,怎么方才她就那么一转就……

“你不知?”任逍遥扬眉。

“你亦不知。”云追月挑眉,两人皆是无言,各自朝寝居而去,一路都在研究着方才那手势的动作……

方才回到房间,燕溪小昭便跟了进来,负清风这才想起来还有两人,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转身朝两人道,“在将军府你们不必如此跟着我,很晚了,都回房休息罢。”

小昭看了燕溪一眼,见燕溪未答话,便也未应声。

负清风有些无奈了,便指了指外室的两方软榻,“既如此,你们就睡那儿罢。”语毕,径自进了内室关上了房门。

凝神听了片刻,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坐到了书桌前,拿出腰间的地图铺与桌案上,仔细查看标记,确定了机关位置,这才收了地图,换了夜行衣自窗户而走。

一路毫无阻碍的到了宫内,停在了太子宫的屋顶之上,纤细的黑色身影隐于夜色中,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眸,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等巡逻侍卫离开之后,落在了宫墙下,脚边紧邻湖水,确切的说应是冰。侧目望去,湖中央的冰面较薄,接近与水,确定无人之后,飞身而起,落在了湖中央,足尖落在水上。

看着冒出寒气的湖水,负清风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刺骨的冰寒,微微拧眉,心中一沉,泄了气息,任由身子落入水中,寂静无声。霎时,周身被冰冷的湖水包围,刺骨的寒气透过肌肤直入骨髓深处,冷到一定程度便成了痛,负清风知道这个身体的体质撑不了多久,尽力向湖底游去!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底潜了多深,终于在视线之中看到了楼阁,隐与水底,琼台玉宇,随处镶嵌的各色琉璃在水底更显清透,与幽幽的水光中相互映射宛若一座华美的水晶宫一般,只是它的美丽无人欣赏,只隐与这湖底,冰冷的伫立着,仿若孤独的存在于此已达千年之久。

此刻,方才的冰冷似乎都已感觉不到,负清风一心便只想进入宫内找到雪魄!终于落在了宫门前,抬眸便望看到绿琉璃镶嵌的三个大字,碧瑶宫。

让人惊奇的是那扇大门并非紧闭,而是打开的,带着疑惑,负清风提高了警戒,缓步走入其中,与外观一般,宫内亦是琉璃而至,屏风,宫灯,墙壁,桌椅,珠帘入目的一切皆是琉璃而至,如斯精致,如斯精美,完全到了一处水晶世界,只是这里的琉璃并无二色,只有绿色,深深浅浅的绿交织出一个绝艳华美的世界!水下无灯,视线却不是想象中那么黑暗,琉璃折射的水光照亮了整个世界,幽幽的绿光笼罩在整个大殿内,既神秘又营造出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怖气息……

按照地图所标识的位置,负清风小心的避开了机关,走了两处都无反应,这才确定了地图的真实性,走过大殿,终于入了长廊,地面是由一块块绿琉璃相接而成,看着一一块块印记,心中了然,按照八卦九宫阵一步步的走过去,安然度过。

终于到了内室门口,看着打开的房门,清眸微微一暗,仔细的观察之后,由门口飞身而入,落与地面,房内的摆设如宫内无异,一张浅绿色的琉璃大床,挂满了珠帘,随着水波轻微悦动,伶仃作响,在水中声音更显清润动人。寻了一圈,都未发现异样,心中不禁疑惑,难道这雪魄不在碧瑶宫内,而是被转移了?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又怎会放在人人尽知的碧瑶宫呢?这地图她不也拿到了,换做别人只要用渠道也一样可以得到。

不过,她既然来了这一趟,便要仔细的搜寻清楚。思及此,便朝床边走去,透过珠帘连床头的小阁看到了一副棺椁!不同与别的石质的棺椁,眼前的棺椁亦是用琉璃而制,墨绿的色泽深幽剔透,做工极其精致,棺面上雕刻着四个小字,凝雪之魄。

凝雪之魄?负清风见状倏然眯起了凤眸,凝雪之魄,若是取起其中二字不正是雪魄么!难道,雪魄便藏于这棺椁之中!思及此,心中的失望被欣喜代替,仔细观察之后并没发现任何可放置机关的地方,琉璃易碎,若是撬开一小块放置机关根本不可能!终于下定决心推开棺盖,清脆声响,片刻之后,空其有诈,负清风探头向棺内望去,熟知棺中放置并非是琴,而是一个人!看清了那人的容貌,负清风顿时如遭雷击!怎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