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粟娘走到妆台边,从平磨软螺甸妆盒里取了蓝布莲枝钱袋,放好银票,陈演已是跟了过来,垂头在她耳边笑道:“陛见时,我也在御前,他应对很是得体。所学虽是粗浅,贵在多年漕上和坝上的经验,我听了都受益非浅。好在他不贪功,皇上问他这图样能不能在其他坝上闸口推进使用,他说清河御坝原是险中之险,未必其他地方能用上。献上五副简图,请皇上印发漕上各坝,由各处自行研用。”侧头吻了吻齐粟娘的面颊,“皇上的性情你也知道,见他如此,自然欢喜。又考较了他的武艺,他居然还会使火枪,当场就授了从七品候补卫千总的衔,仍在漕上任事。他们帮主喜得不行,等皇上一离开淮安,就在总坛里连摆了几天的流水席,我上路的时候,他还拖不开身呢。”

齐粟娘听得目瞪口呆,她原是担心连震云在康熙面前是否能过关,若是平安敷衍了过去,也料到康熙会褒奖连震云,却没想到他转眼从白丁升到了从七品,足足跳了二品五级,虽是个候补虚衔,与当初却是天渊之别,那五副图样竟是作了大用。

陈演见她神色,不禁笑道:“他能文能武,精明厉害,自然不是池中物,总要出头的。只是这回时机太好,连年征战,民生不安,皇上这几年就在河、漕上用心,正是寻才的时候。”

齐粟娘苦笑着点了点头,这般情形是好是坏,实在不是她能所知。她回过神来,见得窗上旧糊的窗纸被吹开了条缝,渗着风,走过去用细针别上,转身替陈演拖了正七品的旧官袍,换上家常细葛布单衣,浼水洗了面。

齐粟娘见得风大,将描金漆桌儿摆到了朱红帐内,置了两个春凳,摆了四碗一盘的热菜,烫上一锡壶儿金华酒,两人对坐,笑着说了些赶制正六品朝服,吉服,银带、冠帽之类的琐事,陈演一边吃饭,一边笑道:“你的诰命服可制好了没?我还等着给新安人恭喜呢。”

齐粟娘卟哧一笑,歪头道:“陈大哥,你送了多少礼给淮安知府?他这般肯替你说话,把你评了上等?”

陈演笑道:“你给了我五份礼匣,太子、四爷、十三爷、张大人、知府大人,一府一份,四爷只取了你的绳帕回添礼,其余退了。太子爷收了还不算,门下的人还暗暗来索要,我是用四爷退的礼和十三爷、张大人的回礼给填上的。我升了后,知府大人送了礼,我自然不便收,亲上门去辞谢了,才知道他原来是四爷的门生。”说话间,摇了摇头道:“索额图虽是圈禁死了,皇上仍是让太子参办军国大事,代他接见外来朝使,现下看来,太子爷还稳得很。”

齐粟娘听得知府是四爷的门人,已是心里打鼓,再听得此话“太子爷还稳得很”,心里一惊,忙问道:“四爷和十三爷看着和太子怎么样?”

陈演皱眉道:“皇上既是维护太子,四爷看着也和太子更近了些,十三爷私下召我说话时,我看着他多半是不亲近太子,但仍是跟着四爷的。”

齐粟娘心里发凉,太子爷不带见陈演,有康熙在一日还罢了,若是将来登了位——勉强镇定夹了几筷子菜,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放了碗筷,轻声问道:“陈大哥,皇上身子可好?”

外头的风嘶嘶地叫着,陈演定定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上的碗筷,柔声道:“你放心,皇上好着呢,别想那些,这些事儿咱们使不上力,反倒叫皇上不喜。”顿了顿,“便是将来太子登基,哪里又能和皇上一样威重令行?这么些皇子、宗室、满汉权贵就够太子应付的了,要轮上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齐粟娘猛地一呆,怔怔看着陈演,陈演叹了口气,站起走到对面,将齐粟娘抱住,柔声道:“我那会儿傻着呢,让你受委屈了,粟娘。”

这话轻轻柔柔地说出,却让齐粟娘脑中轰然一响,埋在心底深处的,畅春园盛夏午后的恐惧与绝望猛然涌出。她想忘记,却从未忘记,不管过了多久,在畅春园回廊下无休无止地奔跑,仍是寻不到出路的恶梦总是会在她的全无防备的时候,将她惊醒,只能在漆黑的午夜,紧紧抱住陈演,寻找那一点点安心。

齐粟娘心中酸苦,终是伏在陈演怀中大哭出声,将那一瞬间的恐惧与绝望统统哭了出来,从身子里去除干净,陈演死死地抱住她,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屋外的风越刮越大,呼啸着撞击着门窗,陈演cha上的门梢被吹得连连碰响,却顽固得不肯让风吹进来一点。风突儿又小了,掩住了本来狂暴的面目,似是在试探着,带着满腔的恋慕,轻轻柔柔推抚着窗纸上的裂缝,想要钻入人的心底,齐粟娘别上的细针却一动不动。

风终是被挡在了屋外。

齐粟娘足足哭了半刻,在陈演的安慰声中,慢慢收了泪,哽咽着道:“陈大哥,不是那么回事,我后来才知道,太子——太子也不是冲我去的。我那会儿差一点就莽撞了,我下回一定忍着——”

陈演紧紧抱住齐粟娘,低低地道:“那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我是个男人,也是你夫君,断没有你受人无礼欺负,还叫你忍着的道理。”慢慢松开怀抱,替齐粟娘的拭着泪水,“人活天地间不过求个安心,齐强哥有九阿哥护着,我们不用让担心。我们夫妻也就是两个人,一条命,你忍不下原是正理,你若是忍了,也白嫁给我了。”

齐粟娘眼泪儿止都止不住,抱着陈演又是一场大哭,陈演一声儿不吭,慢慢拍着她的背,终于让她的心渐渐安稳……

拉得满满的朱红帐下,描金漆桌上的四碗一盘不过约动了几筷,已是慢慢凉了。

桌边春凳上,齐粟娘除了外褂,仅着了葱绿抹胸儿、贴身白罗衣和白绫子内裙,一张脸红扑扑的,坐在陈演身上,提着锡酒壶儿与陈演喝着交杯盏儿。

陈演已有些醉意,单衣敞了怀,双手在齐粟娘裙内游移爱抚,他低头在齐粟娘送上来的酒盏里抿了酒,又吻了吻她的唇,笑道:“你这般下死力灌我,若是我醉倒了,呆会儿你可不要怨我……”

齐粟娘抿嘴笑着,将酒壶放下,瞟了陈演一眼,一口将盏中的残酒喝了,哺入陈演嘴里,陈演搂着她深吻,含糊道:“你这般风流娇样儿,除了上回我受伤时lou了一回,再没见过。日日叫我想着……今儿……”说话间,便想解她的衣裙。

齐粟娘啐他一口,按着他的手,嗔道:“什么风流娇样儿,看看,平日若是我放纵了些,早惹得你说。”

陈演正是着急的时候,双手被她按住,无奈笑道:“我们是结发夫妻,床第间的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倒愿意你日日腻缠着我呢。”

齐粟娘又是抿嘴一笑,放了他的手,从他怀中站起,自解了罗衣、绫子裙和底裤,仅着一件葱绿抹胸,跨坐在陈演身上,重重亲他。

陈演粗粗喘气,一手去扯她的抹胸带子,一手去扯自个儿单衣,正手忙脚乱的时候,齐粟娘伸手到他衣下,解了他的裤结,顺了出来,提身向上一坐,只觉水润玉硬,直达身底,不由得呻吟一声,软在陈演怀中。

陈演措不及防,全身一紧,一口重重咬在她胸上,含糊道:“明日……我不开早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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