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墙上的钟声敲了三下的时候。手机又不安分的震动起来。

路理臣醒来的时候,宋铭已经拿着手机呆愣愣的坐在**,像失了魂一样,坐在黑夜里,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刚刚手机好像有震动,是他接了吗?他睁着还迷蒙的双眼看向一动不动,木偶般坐在**的宋铭。

这几日宋铭的情绪变化,让他对他显得格外小心,他缓缓的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却毫无知觉。正疑惑间,一道灵光忽然闪过他的脑海。不对!路理臣立刻从半梦半醒间清醒。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傅成溪!对!他猛的看向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心底忽的一凉,他猛地抓住宋铭的双肩,对他低吼,“是不是傅成溪出了什么事?是不是?”

宋铭的双唇都在颤抖,他缓缓的摇头,泪水刹那决堤。感受到握住肩膀的双手越发强劲的力道,他只是更强烈的颤抖起来。摇头的频率也越加的快起来。他是否该大声的哭喊,是否该冲破这雨夜,寻找他的踪迹?

可是,他已粉身碎骨,尘粉不留。那一次的相见,竟是永别?!

路理臣从他手里缓缓抽出手机,指尖在颤抖,按错了好几次键,才按中最新的一个来电号码。他艰难的爬起身走到了阳台,寒冷刺骨的风使他前所未有的清醒,这天,是要入冬了。

三声之后,那头传来熟悉的嗓音,竟然是被殷弛说成阴魂不散的郝斯伯。只要是他,就不要想有什么简单事。“你刚刚和他说的是什么?”

另一头,郝斯伯正忙于碾转在事故现场,到处是纷乱的鸣笛,还有几乎掩盖人声的风的呼啸,惨烈而凄厉。他接到路理臣的电话时正好工作人员来汇报情况,电话里路理臣低沉的怒吼却让他无法挂断。

他捂住手机,提了一下帽檐,对工作人员示意,那人便指着那架已经粉身碎骨的飞机说,“很不幸,没有生还者。”

“抱歉,没有生还者。”

“骗人的吧?”路理臣喃喃,忽然对着手机暴吼,“这怎么可能?”

“你冷静点!我就在现场!没有必要骗你。”郝斯伯看着不远处破碎的一片,在狂暴的风雨里显得脆弱不堪,情绪也开会激动起来。这次意外绝对是个阴谋!无论是谁?他都要把他揪出来,狠狠的拷问。竟然敢在他郝斯伯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弄死的还是享誉全国的影界太子,该死。

“怎么会?为什么这样的大的风雨,还让飞机起航?航空公司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他们都是死人吗?”路理臣愤怒的狠狠捶了一下大理石筑的栏杆,手顿时顺着雨水淌出一片殷红。远处的森林张牙舞爪的像是要兜头扑来,寒冷几乎将人吞噬,路理臣的怒火却燃越旺。

“理臣?你站在外面?快进屋去!”郝斯伯听到路理臣那头风与墙壁摩擦的凄厉啸声,想到这家伙一定刚从**爬起来,穿着单衣就往阳台跑,他想找死吗?这家伙!

“郝三,还是死了一个。”怒火燃到极致,反而消逝。路理臣的声音忽然弱了下来,他萎靡的靠在栏杆上,任由寒冷刺骨的雨水冲击自己的身体。就像无数此体检,都要承受的压强水枪冲击在**身体上时,那无法逃脱的疼痛。

那些不堪的回忆再次席卷脑海,将他折磨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傅成溪,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其他人呢?会不会也会这样莫名其妙,悄无声息的离开,消失在他身边?然后他又要孤独的一个人走向地狱,被无穷的业火烧的体无完肤,魂飞魄散。

一只微凉的手环住了他的腰,接着是一个温暖的身体的靠近。他听见那泣不成声的低语,“理臣,他走了,怎么办?”

路理臣猛然从回忆里惊醒,他将宋铭狠狠的掼进自己怀里,抱得极紧,好像一松手,就会失去般,不忍放开。“我还在!”

他还在!这是一个承诺,对所有还在他身边的人的承诺。只要还有一人需要守护,他都不会让自己倒下。

傅成溪的死讯来的突然,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轰然炸响。整个影界迅速进入一个极度混乱的状态中,因为家主住院,尚未清醒,家主钦点的继承人又忽然传来死讯。这让整个整个白马国际都陷入一个前所未有的窘境中,许多隐藏幕后的人纷纷出现,只待家主心跳停止的刹那,夺得先机。

大雨终于停歇,秋也顺着这场雨悄然退场,冬季的严寒已然侵来。

路理臣这几日情绪异常低落,虽然殷弛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他死一个对手,却像死了情人般。真是难以捉摸,莫非正应了那句真正的对手有时亦是最好的朋友?

“理臣,这封邀请函。”殷弛将那封郝斯伯为他做好桥梁的信件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小心的打量着冷着脸,漠然的翻阅文件的路理臣。

“阿弛。”路理臣忽然喊了一声殷弛,声音有些微的沙哑,却更显得性感。或者说,是感性了。

殷弛一下没反应过来“阿弛”是叫的自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路理臣抬起的眼眸。“路少,这是怎么了?”他不能适应的嘴角**,阿弛,这么肉麻他都叫的出来。

不过,殷弛还是很配合的没有打破这温馨而悲伤的氛围。虽然在他看来,傅成溪死不死都没多大干系。但是路大少伤心了,就不是小事了。他很狗腿的跑去给路理臣接了一杯咖啡,递到他手边,柔声问:“有什么事吗?”

“你说,如果你死了,我会不会难过?”路理臣的眼神认真而悲伤,他竟然也跟着悲情起来,他垂了垂眼眸,手搭上路理臣的肩,声音柔软,却没有平日的做作。

“理臣,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允许我死去。”

“你能说到做到吗?”路理臣眼里波光粼粼,在那狭长的凤眸里流转不休。殷弛立马败下阵来,妖孽啊!真是妖孽!

“我殷弛,向来说到做到!”他狠狠一咬牙,搭在路理臣肩上的手一用力,底气十足的说:“理臣,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会不负你所望的。”路理臣很是感动的点点头,凤眸一转,嘴角一勾,“那么,就劳烦殷老弟,替本少去京里一趟,探探虚实。”

“什么?”殷弛声音一转,不敢相信的看向路理臣。“不是吧,大少?京城我可是人生地不熟,况且那里卧虎藏龙,一不小心被人吃了,您都不知道啊!”

路理臣却不理会他一脸的哭丧样子,一拍桌子,“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未等殷弛反驳,他便沉下脸,又是这几日贯见的表情,只是在漠然里,填了一份洞察一切的锐利。

“殷弛,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傅成溪他堂堂白马国际的继承人,为什么要做普通的班机?为什么偏偏这么巧,这个时候航空公司的人都昏了头,天气预测都做不好?还有,这又是白马国际最紧张的时刻。一定是有人蓄意谋害,或者........”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那个答案真正出来前。怎样无懈可击的揣测都只是臆想。没有凭据可言。

显然殷弛也发现了其中的阴谋,他在来到路理臣身边之前,专门做这些下阴跘子的事,怎么会看不透这其中的款曲。他若有所思的与路理臣对视。两人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虑。殷弛脸色一沉,肃然看向路理臣,“我明白了,我立刻就赶往京城。”

“嗯,记住,随时联系。”路理臣浅浅的一笑,风华流转。

殷弛微微一怔,忽然凑近路理臣,“理臣,你记住,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赴汤蹈火。”

这是,什么意思?路理臣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忽然有变得讳莫如深的殷弛,就像他不理解他,他也是不理解他的,他问:“为什么?”

殷弛笑笑,清清浅浅,不温不火。“因为小的觊觎路少已久。”说完便又是一脸奸计得逞的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路理臣却没有生气或者发怒,他看了空空的门一眼。又继续翻阅文件。这个殷弛,就喜欢玩这些把戏。

走出房间的一刹那,殷弛便收敛了脸上那奸诈的笑容。淡淡的表情,深沉的一如他们初见时的稳重凝肃。他稳步向前走去,在拐弯时,却深深的看了一眼路理臣办公室的那扇门,薄削冷硬的唇角微微一扬。

无论如何,你说的,他都会竭尽全力做到。即使是狼潭虎穴,他殷弛又有何惧?只是若是殷弛死了,理臣你大可不必太过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