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次风波过后,W市市民们皆以为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然而这一年似乎注定了要动荡。

尤为明显的便是城南一带的人,他们看着一夜之间被全全封锁的顾氏酒店。心有惶惶,都在心中疑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揣测是不是发生了食物中毒或者使用违禁物等等,于是,去过顾氏酒店的人纷纷不约而同的赶往就近的医院做检查。

一下子,整个城南人民医院,或是私立诊所皆是里里外外的聚满了人。有还懵懂不知情况的人,听人添油加醋,在无中生有一番,简直就像是瘟疫的蔓延,越演越烈。

路理臣将车停在城南人民医院不远处的巷子口,悠然的坐在里面,嘴角噙笑。看来完全不需要他来煽风点火嘛,市民们一个个都很聪明啊,知道顾家不是什么好料子。既然城南已经到了这个程度,那么W市的全面覆盖,相信也不远了。

他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殷弛里给他的一个号码,据说是殷弛手下最得力的一个小弟。

“喂?是路少?!有什么事吩咐?”电话里果然是一派的精明流利的回复,路理臣的嘴角再次上扬,简单隐晦的说明用意。电话那头便已全然领会,笑声里是一如殷弛般的自信与隐隐的兴奋。不愧是殷弛带出来的人,简直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挂掉电话后,路理臣又看了一番这热闹的景象,在他记忆里,即使春节当天,也没见过有这样热闹喧嚣的时候。

大局已定,路理臣便踩着油门,带着另一种喧嚣离开了这烦扰的地域。只要能打垮顾家,将顾廷方逼到绝路,他的目的不就已经打倒了吗?嘴角邪肆的笑意隐隐又露出一丝狠戾,这可是你逼我的!顾廷方!

在路理臣惬意的欣赏一家家顾氏酒店关门大吉的时候,主人公顾廷方犹自醉倒在红绡暖帐,流连忘返。

他躺在红色的大**,身上攀着的是位眉目含情,烟视媚行的女人。她似乎完全忽视了被**的挂在卧室一边的林牧,自顾的挑逗着身边这个冷酷而狠辣的男人。

顾廷方扫了一眼那边被挂着奄奄一息的林牧,他垂着眼眸时,眼睫下总是一片深深的蝶影。那一眼的魅惑曾经使他迷倒过无数的纯情少女,只可惜现在能得到的,只是无尽的嘲讽和凌辱。

“呵,你倒是装聋作哑的看着,看看你现在这幅德行。哈哈”顾廷方眼里的快意一闪而逝,若不是这家伙没用,路理臣那家伙至于这么嚣张?估计早就躲到没人的地方没脸见人。

林牧是全然没有反应的,他听不见顾廷方的嘲讽,脑袋已经进化到自动忽略他的一切言语。他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胸口,是他狠辣的鞭笞,是他给予他的耻辱,只要他不死,总有一天,他会加倍的奉还。

“你他妈的贱货,装什么哑巴?在**的时候不是还能哼哼吗?怎么,被挂到一边觉得被冷落了?”顾廷方放肆的大笑起来,身上的女人也跟着他笑,他却忽然冷下了脸,一把挥开身上的女人,走到林牧的身边。

“喂,装什么死人?”他重重的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却见他嘴角溢出一丝诡异的笑。只是在这凌虐的不堪入目的脸上,这笑却诡异的媚的让人心颤。

顾廷方一怔,恍然间记起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但是他记得那一次无意见他笑,是比女人更挑逗人心的魅惑,从此陷进他的魔障,就再也没有脱身。

那次听说莽蟹将那人打得不成样子,他当天就给莽蟹狠狠一个教训。虽然明知道那人背叛自己,说不定原本就是个奸细,可是他就是见不得别人伤他。或许是没得到的果子总是甜的吧?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放松,顾廷方正要再说些什么去除脑袋里乱麻一样揪成一团的思绪。房门却被急促的敲响。

“什么事?”顾廷方皱眉,恼怒的斥了一声。还是示意**的女人给自己披上睡袍。他了解他手下的人,没有到天大的事,是不会来敲他门惹他恼的。

门一开,便见那矮个子莽蟹慌慌张张的跌进来,差点倒地。“少爷,不好了,我们城南的酒店全被封了!”

顾廷方一愣,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眼睛一瞪,“你说什么?城南的酒店怎么了?”

“少爷,昨天晚上,各酒店的负责人同时收到封查书,今早全部停业查看。一定是路家那个搞的鬼,少爷还是快回城北找家主商讨对策吧!”

“等等,我想想。”顾廷方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看着被挂在那里的林牧,目光却不知道透过他穿到了哪里。良久他才啐了一口,吩咐莽蟹准备一下,立即回城北。

顾廷方走到林牧跟前,车开了绑住他的绳索,“我是不是该夸你有眼色,看上的是路理臣那家伙?瞧,他这就开始动作,一出手就把我打得如丧家之犬,不得不往老巢跑。”

林牧嘴角方才收敛的笑意,又一次溢出,他咯咯的笑开。眼睛依旧垂着,那深深的蝶影轻颤,仿佛是在嘲笑这人的落魄狼狈。

顾廷方怒极反笑,强扯着林牧的脑袋,咬上他的唇,满意的感知到怀里近乎抽搐般的挣扎。就只有吻他的唇,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是他一次无意间发现的,或许就是他这种人死也放不开的执念吧?总觉得吻是恋人之间的神圣交织,不能肆意猥亵。

唇分开,林牧眼睛血红的盯着满脸戾气的顾廷方,两人的眼神都像是兽,挣扎在咆哮的边缘。

当顾廷方开车驶往城北老宅时,他的豪宅也被封查,在里面搜出了他来不及处理的一切的罪恶的证明。郝斯伯的手段向来不给后路,所以在半路时,顾廷方不可避免的遇上了潜伏半路的刑警。一行人齐齐被拿下。任他顾廷方再怎么凶狠野蛮,也抵不过枪弹的威胁。

当冰冷的枪口抵上他滚动的喉结,他也只能噤声瞪着眼睛看着那些人,稳妥的带走那个虚弱不堪的林牧。在他转身上车前,那回眸的一笑,使他心脏狠狠的一抽。这个贱人!!

“快走!在我们手上,你以为你还是少爷?”冷漠而强悍的刑警队长冷笑一声,满身的煞气顿时淹没了顾廷方身上所有的戾气。他就像一只被毒狼盯上的幼豹,虽是满心不忿,却是不敢有所违逆。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能主宰了。他被推上警车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盯着林牧所在的车远远消失的尽头。

耳边传来戏谑的笑声,“顾少莫非真看上了那小子?”声音清冷带着疏离。他猛地回头,便看见铁网后那个熟悉的背影。想到曾经还觊觎过此人的姿色,不由一阵苦笑。他真是想多了。

“看上了,你能把他送到我边上?”顾廷方这时候也光棍,他嗤笑一声。也不看他的后脑勺了,依旧把头转向反方一直凝视的方向。若是眼神有杀伤力,就是这钢板的车壁也得钻出个洞来。

那边沉默一会儿,才缓缓的说,“就凭你坑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就该在监狱里待到死。”

顾廷方心下一颤,他说的绝对不是意气之言。那么他是已经打算好了让他死在牢里!不行,老爸绝对会救他出去的,他怎么能死在监狱那样肮脏的地方。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以为在这里压着,你老子能好到哪里去?”

这倒不是郝斯伯的话,而是那个和顾廷方一起走在后车厢的刑警队长说的话。冷若坚冰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绝路?路理臣,你真他妈的够狠!

好在,他们家的后路不只是他老爸,老爷子在京城总该安然无事。只要老爷子还在,那么总不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孙去死。他强迫自己冷静,只要熬过这一段,总会过去的。倒时就是他路理臣的末日。

车厢内安静下来,郝斯伯看着前面的路,冷峻修眉却是皱了起来。顾廷方想到了,他如何会想不到?那个京城的顾老,却是不容易撼动的。只是若是他插手的话,这个纨绔还真不是那么好压着的。他们自是有的是手段来从牢里捞出他们。

只是,路理臣那边貌似也有一个插进了京里,他们会不会做些协调?若是路理臣真有心,怕是那边也做不了什么动作了。

还有,就是年初,大概就要回京。那边的事情来得突然,他若是赶不及回去,郝家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子弟估计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唔,要不要吧理臣也拐过去呢?真是不放心把他留在这里,四处勾搭啊!一时间,俊眉蹙的愈深。

林牧被带到警局后,便是例行公事的盘问。这次他不再像上次那样推拒这样的问话,也不吝于给出真相,反正,他的人生早就毁了,不在乎再添上这么一笔。只是无意间瞥到那清俊漠然的面孔,心脏总是一番绞痛。

那么久,他怎么能猜不到他是怎么又回到那个恶魔的手上。既然不愿救他,当初就该让他在废巷里死去。他们何来冤仇,让他求死不能?

他还那样傻的把他奉若神明,可是他的神明没有救他,而是把他推到了业火的深渊。从此,没有救赎。

林牧一边木然的回答那些残酷的问题,一边吧鲜血淋漓的心声像是说于己不关的故事一样,一一说给他们听。那样麻木的神情,那样血色弥漫的双眸,那嘴角隐隐的自嘲,都那样鲜明的表露出他所经历的惨无人道的折磨。

而他们见多了残酷与悲剧,虽然会怜悯,但是却不会在感情用事。在他们眼里,即使并不认为只要能把行恶者绳之于法,就能解除受害者的所承受的一切伤害。但是,他们能做的也莫过于此了。

郝斯伯莫名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略一回头,便发现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回答盘问的林牧。心下一紧,眉头蹙的更深。如果那个人的对头不是理臣,或许他还会宽容一些。无论如何,他是那样熟悉他当时的眼神。一如多年之前,这样看他的理臣。

只是,他只能有理臣而已,所以,他盲目的感情注定只是以悲剧收尾的结局。而他郝斯伯能做的,不过是默默的转身,连对不起都吝于施舍。早在这七年间,所有的慈悲与良善都已被冷酷决然泯灭。

否则他如何撑起路理臣顶上的一片天,如何以自己的双肩给他依靠?如何弥补所有的伤害?

路理臣是被梦惊醒,在沙发上玩着围棋等着结果,却被这金色暖阳扰得昏睡过去。他茫然的看向依旧埋头在哪里看文件的沈韵,又看向他身后窗帘打开的窗户。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他应该抓住那家伙了吧?”只是他却没有任何快感可言,当初被铐住扔进监狱的人,不就是他么?顾廷方的结局,他再清楚不过?他怎么开心?怎么快意?只是那些埋藏深处的记忆又一次山洪爆发般席卷而来,他痛苦的抱住脑袋。不愿意去想。

沈韵无意间抬头,便看见路理臣痛苦的抱头的样子。一抹凄然浮上心头,总觉得这个少爷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随性的,开着玩笑就指点他人命运的少年。他似乎从骨子里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