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舟每个早晨醒来,总是觉得全身匮乏,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望着窗下,这座城市的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唯他不慌不忙,他成了时光的挥霍者,像不折不扣的罪人。

窗下是一条马路,马路边的小店清晰可见,路段处于偏僻,可来这的尽是些学生,匆匆吃过早点便赶往学校。陆远舟有时遇上上午没课的时候,便独坐在窗户,最后一道瘦瘦的身影,像是追寻着梦一般离开,毫无疑问那是快迟到的凌依依。

他想,应该理解凌依依的一切,她的弱不禁风,以及偶尔课堂上的困倦。

他的职业生涯刚刚开始,却遇见如此辛苦的人生,那个女孩究竟是忍受着怎样的磨难,在她的生命里曾发生过什么,她才至于这样拿高昂的代价来换取为学的机会。

对她说不上魂牵梦绕,那是对恋人的形容,说不上疼惜,那是一种过分的依赖。陆远舟只是觉得,应该为这个女孩做点什么,尽自己力所能及,同时他考虑到自己不能明目张胆,避免招惹闲言碎语,或是对廖可的忌惮,毕竟看见他多次在凌依依工作的小店门前徘徊,只是少踏进去。

陆远舟制造了太多次机会,和凌依依并肩上学,放学,他的理由顺理成章,因为宿舍和她的宿舍靠近。

就像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就像是永远防患不了口舌的酿就的灾难,流言如病毒一般在校园里散播开去,纵是有千万种理由,却阻止不了一种手段。陆远舟开始接受到来自各阶层对他的批判,或走在路上别人投来的一样的目光,以及指指点点。

校长行使了他的权力,对陆远舟已不报任何希望,只是期望他安守本分,他召了他去办公室里详谈。

冬天已经来了,这座城市却没有飘雪,听老一辈的人说很久没见过城市下雪,所以没有人会对它产生期待,就如同它早被这座城遗忘。陆远舟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他在空气里行走的时候,嘴里呼出一团一团白气,转瞬即逝。

校长办公室里,温度宜人,他只穿了件浅黄色的针织毛衣,大衣挂在门侧的衣架上,他的脸上添了些皱纹,温度使得泛起些微红晕。见陆远舟合了门进来,他停下手中的笔,盯了他一眼吩咐道:“陆老师,坐吧。”

他安心的坐下,向四周打量,最后问到:“你找我什么事?”

“最近学校传得那么夸张,你不会不知道吧?”校长严肃地说,他的表情里显然有对陆远舟的失望。

“你说他们传我和学生发生师生恋,不会的,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他兀自觉得可笑,急于向校长澄清,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他知道出了这样的事谁也脱不了干系,况且不算什么光荣的事。

“陆老师,无风不起浪吧?”校长质问。

“我……..”下半句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如果说关心凌依依是因为她的辛苦,那么是彻底将她出卖了,指不定凌依依会因此而辍学。而如果据理力争,则将会越抹越黑,最后变作哑巴吃黄连。

沉默了一阵,校长挑明了话说:“你我都成年人,说明了的话都难堪,总之一句话好自为之。”

离开校长办公室后,陆远舟着实为这事生了一把闷气,那些人怎么能这样无理,随便捏造是非,歪曲事实呢?现在的他真是百口莫辩,别说为凌依依澄清,他自己也成泥菩萨过河。

冬天的温度就这样一度降低到零下,除了身体,还有冻结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