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车回到残破的小楼,仍旧高抬脚轻落步,耗子样地爬上二楼,就怕惊动了楼下的房东老太奶,被她揪住,让我交房费。()

终于爬上楼,还没等拿钥匙开门,门就轻轻地被推开了一条缝隙,有微弱的光亮从里面发出,暖暖地温暖着人心。

门缝那边是何然清新脱俗的小样子,门缝这边是我身体的中间部分。

何然微愣,然后冲我咧嘴一笑。

我竖起手指放到他的唇畔上,示意他噤声。

他点点头,向后退出两步,让我进入。

我反手将门轻轻关合上,转身间,笑意盈然,问:“何然,中午吃饭没?”

何然乖巧地点点头:“吃了

。”

我去洗了洗手,然后一头倒在**,累得不想起来。

何然爬上床,支着下巴趴在我身边,喵喵地问:“何必,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我心中感动,眨了下眼睛:“风吹的呗,外面灰尘大。”

何然转而问:“你饿了没?”

我点头:“早就饿了。”

何然爬下床,去厨房里端出半碗粥,放到桌子上:“喏,你吃。”

我记得,早晨起床后,我将昨晚剩下的饭烫了两碗粥,我吃了一碗,给何然留了一碗。我出门的时候,他的粥只喝到一半。现在看来,这半碗周就应该是他剩下的。

我没嫌弃,端起来先垫了肚子底儿。

喝了两口后,却听何然肚子咕咕叫上了。

我转目去看,问:“饿了?”

何然点了点头:“有点儿。”

我揉揉他的脑袋,笑道:“那不早说?”将碗递给他,“也喝两口,然后咱出去吃饭。”

何然说:“别出去吃了,好贵的,还是煮粥吧。”

我有点儿心疼,抱住何然,轻声道:“不怕,吃完这顿再说,若实在混不下去了,我也有地方安排你。”

何然一听我这么说,当即攥紧了我的衣襟,有些哽咽地问:“何必,你要将我送人吗?”

我鼻子一酸,拍他脑袋:“去!怎么可能?你可是我御用养老的宝贝,谁也抢不走我的何然。”

何然仰头看我,眼中的天青色如同惹人怜爱的烟雨,咧嘴一笑间,却又灿烂若烟花。两种极端的美丽,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幻化出靡丽。他说:“那不许耍赖,不许说话不算数

。”

我承诺道:“放心吧,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注重承诺。”

何然又将头依偎进我的怀抱,如此乖巧。

两个人拥抱着彼此,直到肚子一起唱起了空城计。

我这才翻箱倒柜,从碗架最里面的木板子下,取出我所有的积蓄,一共三百元。然后一狠心,揣上一百元钱,催促着何然和我一同下楼。

何然却不肯,甚至是有些恐惧地摇着头。

我知道他害怕被人欺负,立刻打保票道:“放心,有我在,看谁敢欺负我家的何然?我一**坐死他!”

何然听我这么一说,笑开了,乖巧地伸出手,让我领着趿拉着拖鞋的他走出门口。

******

天色已经大黑,倒不怕别人笑话何然穿女装。

我对何然说:“先给你买身衣服换上。”

何然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我,那样子,真讨喜。

我笑着诱拐少年:“何然,我对你好不好?”

何然点头:“好。”

我嘿嘿一笑:“那,你跟我叫声妈咪听听,如何?”

何然的小嘴动了动,看样子有些害羞。

我喜滋滋的等着,却见他一抬头,对我说:“叫妈咪就把何必叫老了。”

我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没准儿哪天某个男人突然被开了天眼,看中我媲美杨贵妃的绝代风华,非要死缠烂打想要与我百年好合呢?若被何然这一声妈咪叫散了,可就大大地不妙了。轻轻敲了一下何然的脑袋,笑道:“你个儿鬼精灵!”

嬉闹间,两个人走入热闹的夜市。何然的样貌曝光在廉价的照明设施下,立刻引起了不小的**

。人们纷纷窃窃私语夸奖着:“看那丫头长得,真水灵啊。”

我如同戴了凤冠的母鸡,骄傲得无法比喻,就差插两根烟花放在头上,装点成星光灿烂。

何然紧紧拉着我的手,看样子是有些紧张了。

我买衣服一向喜欢看质量和颜色,至于样式咱可以自己加工。

走到卖童装的地方,在地摊堆里翻来找去,最后选了一件粉若樱花的小衬衫,和一条米白色长裤。将两样衣服拿在手中,问何然:“喜欢吗?”

何然乖巧地点了点头,眼中闪闪亮亮煞是好看。

我问老板:“老板,这套多钱?”

老板看看何然,又看看我,回道:“两件,你就给八十得了。”

我扑哧一笑:“八十?八十我就去批发点儿弄它五套了!三十,买不买?”

老板不太高兴,脸一沉:“三十?你去抢还差不多!五十,能拿就拿,不拿拉倒!”

我商量道:“老板,你看你,这就是死心眼了吧。这衣服我家何然一穿,样板一打,不说整个社区都来买你的衣服,就这一左一右,就得为你揽不少生意。”

老板瞧眼何然,寻思了一下,说:“那你可得记着,如果有人问,就说在我这里买得。”

我一脸真诚:“那是一定的!”递出钱,成交。

临走前,我指着衣服堆里一件满是小粉花的长睡衣,笑嘻嘻地问老板:“老板,你给广告费不?”

老板险些被我气得险些抽过去。

我没打算占老板便宜,也不想花大头钱,于是咧嘴一笑,弯腰拎起睡衣,转手将十块钱塞进老板的手中,又冲何然眨了眨眼睛,意思为大获全胜。

看着何然弯起的笑眼,我觉得生活仍旧很美好。

如此这般,速战速决,给何然买了两条换洗的小内裤和一双天蓝色的漂亮拖鞋,一共花了十五元

。然后又花了四十元,给何然买了双黑色皮凉鞋。我觉得,衣服为次,若脚上的鞋子不舒服,那便无法去幸福的地方。所以,我特重视脚下的舒适程度。渴望有天,我可以徒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将何然的行头打理完,荷包里就剩下五元钱。

我想,既然我答应何然在外面吃,就断没有回去下挂面的道理。于是,我领着何然到了一家香气四溢的小店,点了一碗麻辣烫,花光了五元钱。然后要了一个空碗,将面和菜分成了一比三。三给何然,我自己留一。

何然不肯吃,又将面往我碗里夹。

我说:“何然正在长身体,得多吃些。而我正在减肥,必须少吃点儿。”

何然问:“何必,你为什么要减肥?我不觉得你很胖啊。”

我笑了,确实不是很胖,但也是胖子一个。做了个鬼脸,说:“因为我想找个老公,他的手可以环绕在我的腰上,将我抱入洞房,给我幸福。”

何然伸出手,抱住我的腰,喃喃道:“那得是很长的手臂。”

我扑哧一笑,有点想哭,也觉得好笑,拍了拍何然的脑袋,大言不惭道:“没看我减肥呢吗?等过两年,不,顶多半年,何然的手臂就能揽过我的腰。”

何然点头,信誓旦旦回应道:“好,何然要快快长大,何必要快快瘦下来,然后何然来抱何必的腰。”

我吸着鼻子,猛劲儿往麻辣烫里加辣椒,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儿子的第一个情人,就是自己的老妈。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恋母情结。真好。

何然见我不语,小心翼翼地问:“何必,你怎么了?”

我哽咽道:“想我活了二十二年,除了老爸终于又有一位小异性喜欢我了,感动得呗。”

何然小瓜子脸一红,喏喏道:“我……我会一直喜欢何必的。”

我伸手抱住何然,继续再教育:“记住你今天说得话,娶了媳妇儿也不许忘了娘

。”

何然乖巧地依偎在我的怀里,这种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却煽情得让我的眼泪涌动。吸了吸鼻子,忙催促着何然吃饭,然后回家睡觉去。

两个人低头吃着麻辣烫,仿佛品着世间美味,不时放点醋,或者加些麻油,坚决将五块钱吃回来!

我辣得头冒热汗,口中猛吸着温热的风,招来老板无数心疼地白眼。

何然偷偷问我:“何必,你要喝汽水吗?”

我虽辣得嘴发麻,却因荷包没钱,所以直摇头,嘶嘶道:“回家喝凉白开。”

何然瞧着我头上的汗,打开了一直攥紧的小手,将那皱皱巴巴的纸制东西放到我的手中。

我将那被汗水黏湿的五块钱展开,心中竟**似的痛着,酸酸甜甜膨膨胀胀,理不清个头绪,只觉得眼睛有点儿花。哑声问:“中午,你没吃饭?”

何然小声答道:“吃了。喝了两口粥。”

我瞬间抬手捏上他的脸,厉声教训道:“你给我记住,何然!以后我说得话就是命令!让你吃饭,就得吃饭,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不要听,只要结果,你记不记得?!”

何然被我突然的变脸吓到,晕染了天青色的眼中弥漫上朦胧的水雾,有些委屈地望着我,却又不敢反驳。小手攥紧我的衣服,半晌,才小声哽咽道:“记得了,真得记得了。何然不要丢了我,我都记得了。”

我咒骂一声,将他抱入怀中,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怎么就遇见了这么一个催泪弹?让我如何能放得下?若……真过不下去了,为了何然,我也愿意去找那个人!

******

回家的路上,我牵着何然的小手,哼着自己改编的《你是我的小小狗》。何然虽然不喜欢我将他比喻为小小狗,但也不敢纠正我,只是用小手一遍遍摸着自己手中的新衣服,笑弯了眼睛,还不忘在我轻咳一声后,立刻拍马屁道:“何然,你唱得真好听。”

我心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