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红绫霎间明白,什么都明白了。

她如遭雷击,软软的滑坐在地上,思维一下就乱了

。只是喃喃自语:“姐姐没有,没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她和清照远谪茂陵的时候,芷芷不过十来岁,后来从茂陵返京,也不过十四岁,返京后,也仅仅见过清照三五次,代王叛逆,皇权震荡,便离分了,从此再无见面,什么时候,她竟存下了那样的心思。竟是为清照,恨上自己了。

哦!不!不!这样不行!不行!

她想爬起来去追芷芷,浑身力气全无,竟是半分也爬不起来了。

意怜追上前来,将她扶起,见她失魂落魄,面色苍白如雪,亦吓了一跳,就要跪下。红绫摇头,止住了。苦涩的笑笑:“意姑姑,帮我整整头发吧,别让我爹娘看到我这样子。”

意怜将她散乱下来的头发绾起,扶她起来。

红绫强迫着自己,硬是露出开心的笑容,回到爹娘身边,强打着精神,陪着他们将御花园逛了个遍,便在爱莲池摆下饭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园饭。太阳落山后,红绫才依依不舍的将爹娘送出宫门。

在爹娘面前哭了几场,又被芷芷的事,打击得不轻,爹娘走了以后。红绫靠在**,倦怠的闭了眼,不想说话。

自从窥破芷芷内心后,她再也无法平静,那些想尽量忘掉的往事,怎么都压不住,硬生生的往脑子里钻。

夜静了,清晖走了进来,侧坐在床边,关切的拉起她手问道:“见了爹娘,怎还会不开心?

红绫怨恨的睁开眼,冷冷而言:“这一切,不是拜皇上所赐吗?”

清晖装作没听见,揽过她的身子,就要往怀里送,红绫推开他,漠然道:“今儿初五,皇上该去丽妃那里呢,怎么只管在这里坐着。”

清晖毫不介意,只管赖在红绫身上不动,慵懒而笑:“你又要赶朕走,这宫中,也只有你敢这样待朕,敢这样跟朕说话,朕就喜欢你这样跟朕说话。丽儿现在越来越神神经经的,前月初五,就是你白灵妹妹成婚那天

。去她那儿,她不知从哪儿找了块红帕子,硬是要拉着朕跟她拜天地,朕不愿,她便哭闹不止,搞得朕心烦意乱,独自回了春阳宫,今儿是怎么都不去了。”

红绫冷哼道:“你们这些男人,个个花心不改,贪心不足,把人弄来,又不愿真心对待,还说人家神神经经的,要神神经经,也是你作的孽。后宫这些嫔妃,哪个不是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离了你,个个都能稼嫁个金龟婿,小两口儿,合合气气过日子,不比顶着个皇妃的虚名,守着一间冷冰冰的房子,当那活寡妇强,偏你们喜欢把人弄来,还六宫粉黛,三千佳丽,好不得意自豪,内中多少辛酸泪,你们知么?”

听到红绫的质问,清晖坐正了身子,在灯下,仔仔细细的研判了红绫好一会,迟疑的问了一句:“你,哪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的吗?又有哪一个皇帝例外,哪一个世代,不是这样的?”

红绫不屑:“历朝历代?你经历的朝代,可有我多?”

见清晖不解的望着自己,红绫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扬了扬眉,挑战的望着清晖:“至于例外,前朝燕文帝与独孤皇后,难道不是例外?(借隋文帝杨坚和独孤皇后作比,隋文帝在独孤皇后生前,从未纳妃),前朝金孝宗与张皇后,难道不是例外?(借明孝宗朱祐樘作比,明孝宗一生只有一个皇后,从未立过其它嫔妃)......哼哼,也还算是有那么两三个奇男子与众不同,让我们女人,还有些念想,不然的话,屈都要屈死了。”

清晖晶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红绫,突然展颜而笑:“你是认真的?”

红绫一愣,不过是有感而发,什么认真不认真的 。

清晖哈哈大笑:“朕欢喜你嫉妒的样子。”

“谁嫉妒了?真是自做多情”红绫白了清晖一眼,不再理他。

清晖的兴致却很高,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光彩,伸手将红绫亲亲爱爱的搂了,灭了烛。尽情享受眼前这旖旎的春光。

浓情蜜爱中,清晖一遍遍吻着心爱的人儿,喃喃低语:“哥哥要做得了那奇男子,妹妹又待怎样?”

红绫只当他说的是疯话,并未当真,只闭了眼,轻颤

因昨天才上了大朝,今天只需小朝庭议,不必到章华殿坐着,但凡有事,只会与几个近臣在春阳宫御书房议事,清晖难得懒一次,第二天早上,正搂着红绫,卧在青萝帐中,睡得正香。外面却有些紊乱起来。

红绫是练武之人,比较警醒,起了身,轻轻下了床,出了内寝,便见意怜垂首立于门外,欲进,又觉得不妥,平时挺稳当的一个人,面上满布张惶之色,知必是出事了。

红绫缓步来到外间,意怜早已跪下了:“启禀娘娘,丽妃娘娘,昨儿晚上,归......归天了。”

红绫的脑子轰的一下,什么意识都没有了,足足呆了半盏茶的功夫,方才回过神来。颤声问道:“丽妃娘娘青春年少,正当风华,怎会死,你许是听错了?”

意怜摇摇头,沉色道:“已是千真万确的了,刚才就是锦时宫的人,慌乱的跑了来,才惊扰了娘娘。”

红绫迟疑问“是?怎么死的?”

意怜低低的回了一句:“割腕.。”

红绫惊骇:“你是说,是......自杀?“

意怜眼波闪了一下:“奴婢不敢妄断。不过,已派人悄悄去请刘老太医了。”

“你做得对。”红绫赞许道,“走,过去看看。”

“朕跟你们一起去。”清晖一脸冷凌,步了出来。

锦时宫遍种木棉,扶桑,一串红,火烧云似的,开得满院满院都是,红艳艳的,就像那鲜红的血,煞是触目惊心。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宫娥太监,个个面如死灰,知道这种时候,活着,也只是暂时的了。

刘太老医已早慌忙跑了出来,跑在地上,劝阻道:“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止步,里面污秽,不宜再进了。

清晖凌然的眼神,扫过锦时宫大殿,昂然的,走了进去。命将锦时宫的内监掌首和宫女掌首传了进来。两人战战兢兢的跪下了。目中,已是绝望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