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家都走了之后,雅臣才坐到祈织床头,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然后伸手轻轻握住祈织的手。

对于祈织这个弟弟,他是感到歉疚的。他还记得,他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天妈妈突然从国外带了个蓝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小娃娃回来。当时他只以为,这大概又是妈妈在国外跟别的男人生的吧。家里那些兄弟们,似乎除了椿,梓,枣这三胞胎,其他的几乎都不是一个父亲的,有的甚至还没有血缘关系的,像琉生。

而这一回,妈妈在国外整整一年了,现在才回来,想来应该就是在国外生宝宝去了。那时候的雅臣还不知道,没有人能在一年的时候里,生下一个足足六七个月大的孩子,哪怕是早产。当时他也没有细想,因为母亲跟他说,“这是弟弟,名字叫做祈织。雅臣以后要像对待其他弟弟一样,好好对待他哦!”

雅臣当时重重的点头,然后伸手小心翼翼从母亲手里接过那个孩子。他自七岁起,就学会怎么抱小一点的弟弟们了,因此动作都是挺熟练的,起码小孩儿没感到不舒服,也没有挣扎。小孩儿长得白白嫩嫩十分可爱,被陌生的雅臣接过手,也不哭不闹的,只是好奇的打量着雅臣,打量完了之后,还冲着雅臣笑了笑,张大嘴巴对着雅臣叫:“啊啊呀……”

雅臣愣愣地看着他的嘴好一会儿,才茫然抬头看着自家母亲。母亲当时笑眯眯道:“哎呀呀,我们家祈织这是在跟哥哥炫耀刚长出来的新牙吗?”

雅臣愣愣地低头一看,果然发现祈织嘴巴两侧已经冒出白点了,显然正在长牙

。雅臣当时笑了笑,随口哄道:“我们家祈织真厉害,已经长牙了呢!”

小孩儿当时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笑得特别欢,把家里其他兄弟们都给招了过来,然后大家都围着祈织,好奇的打量着,间或伸手轻轻碰碰他的脸,或者低头轻轻亲一下脸颊……小孩儿似乎特别喜欢与人亲近,当时笑得十分欢,十分甜……

现在想来,那个小小的孩子欢笑的模样,哭泣的模样,蹒跚学步的模样,摔倒了委屈的模样,被欺负了来告状的模样……种种都还在历历在目。雅臣低头看着祈织苍白伸长的手指,稍稍握紧了一点。

祈织小时候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但是少年时期,雅臣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祈织还是少年的时候,雅臣忙着照顾更小的侑介与弥,忙着自己的学业,后来忙着自己的工作,忙着开解失恋的右京,劝说不爱学习的要,劝说执意要出国的光……总之,他那时候太忙,忙到,完全忽略了还是个孩子,正需要家人关注与照顾的祈织……

直到白石冬花死在祈织面前,直到祈织再也笑不出来,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家祈织……受伤了,心理受了很重的伤!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抚平那个伤口,也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祈织重新变回那个对外笑着温柔优雅成熟,对内却爱玩爱笑爱撒娇的孩子……

祈织,被逼着一夜成长了,以最为惨烈的代价……

摸着手中没有多少温度的手,雅臣静静地想,如果曾经祈织没有那么乖,如果祈织也喜欢调皮捣蛋,那么他对祈织的关注是不是就会多一些,然后就不会在祈织出了事之后,完全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交流?

或者,如果祈织刚刚出事那会,他能多一些耐心,或细心一些,早日发现祈织掩盖在笑容下面的绝望的话,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祈织不会患上精神疾病,不会一心想着脱离家里,不会休学,不会离开家里两年,更不会自杀……

最让雅臣难以接受的是,祈织最后竟然会以他梦境里的那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们家自幼便聪明伶俐,体育文学都一流的祈织,原本应该有个美好的前程的……而不是被逼成一个精神病患者,更不应该在最美好最灿烂的年华里,黯然自杀!

雅臣眼眶发红,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祈织闭着眼毫无意识地坐在椅子上,手中不断流着血被人摆弄着身体而毫无感觉时,他心里到现在都还后怕着……

他伸出另一只手捂住眼睛,无声哽咽,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滑落,滴在祈织手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祈织,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一直照顾你,直到你完全不需要我,可好?

可是……可是,我做饭没有右京好,又笨,也不知道你除了钱和电影之外还喜欢什么……你一定会很嫌弃我的吧?没关系的……我会做家务,做饭我可以学,你的喜好,我会花很多时间去了解……

只求你,给我一个赎罪与弥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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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织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他从小到所有场景,从牙牙学语,到初中,再到高中

。其中,也包括白石冬花的死亡……

意外地,在梦里看到白石冬花惨死在自己面前,祈织除却心里有点难过之外,再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在上一世,住精神病院里的那两年,他便想清楚了,白石冬花,这个他曾经有过好感的女孩,这个生命中的过客,终究除了留给他一点伤感与难过,一个模糊的背影之外,什么也不剩下了……

没有过多纠结在白石冬花身上,祈织便被下一个梦镜吸引了注意力。这一回,梦里是他第一世。他冷眼看着家里兄弟们莫名其妙为朝日奈绘麻着迷,看着“自己”莫名其妙被卷了进去,再到最后,自己莫名莫名其妙被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不小心撞到,然后倒在马路上,死得面目前非……

祈织这一刻十分庆幸,自己没有梦里人的痛觉,否则不得重重痛死过去!

本以为这个梦到了这里,应该就结束了吧?结果谁知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刚入大学那个时候,朝日奈绘麻还没进入朝日奈家的时候。以那里为界点,之后发生的,竟然全是祈织上辈子发生的事!

从朝日奈绘麻进入家中,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陷害,再对家里人对他的怀疑,冷漠……到最后,被关入精神病院内,受尽各种折磨之后痛快自杀……

一幕一幕,都十分清晰,仿佛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似的

。可是梦到了这里,还是没有结束,时间再次倒回朝日奈绘麻即将进入朝日奈家前几天,然后又从头来过……只不过,这一回不同的是,这回“回放”的是自己这一辈子。

从自己入院,到大家对自己的态度改变,再到朝日奈绘麻进入家中……离家出走,差点出车祸,旅行,再次离家出走……离开r本,与光在意大利相依为命两年,认识到吉田等好友,成为模特……回国,再见众位兄弟,再见朝日奈绘麻,接拍电影……再到,因为演戏,不知为何拿着刀片演着演着,竟然一瞬间真的将自己当成自己所扮演的那个角色,然后用刀片划过自己的手腕……

梦,至此为止。等祈织回过神来,只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空白的空间里,触目所及都是空白,什么也没有。他也不会觉得不安,反而觉得这样空白的空间,竟然能给自己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他慢慢坐在下来,双手抱膝。

祈织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这些梦,并且前面都是一样,后面的却都不一样?想了又想,难不成他又死了吗?

呵……也是,都割腕了,怎么可能还不死!死了也好……祈织慢慢将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正想闭上眼等待投生或者死神,眼前却莫名出现光,然后是妈妈,之后是琉生,右京,雅臣……慢慢的,家里的大家竟然都出现在眼前,再到后来,吉田,文森先生……他的家人朋友们,全都出现在自己眼前了……他们,都在冲着自己微笑,都对自己伸出了手……

祈织愣愣地看着他们许久也没有动,他想,这些人一定不是真的,自己不动,他们总会消失的……

结果下一瞬间,眼前的光突然开口说话了。他说:“祈织,跟我回家好不好?回我们两个人的家,好不好?”

祈织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琉生也过来笑着说道:“我们回家吧,祈织。”

雅臣也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一边塞到祈织手里,一边笑道:“那些恶梦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朝日奈妈妈也走了过来,蹲下伸手将祈织揽到怀里,笑道:“乖,我的儿子,跟妈妈回家吧……”

“祈织,恶梦都过去了,再也不会出现,跟我们回家吧……”琉生一边说,一边凑得更近一些,从祈织背后抱住他,柔声道:“回家吧,家里有我们,我们会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让那些恶梦骚~扰了你……”

朝日奈妈妈微微退开了一□体,光立即见缝插针,凑过去也将祈织抱住,嘴里笑着,眼里却带着泪雾:“祈织难道不要我这个哥哥了吗?就为了那种梦,你就不想要光哥了吗?”

祈织心里一震,梦?

弥这时候也哭着冲上来道:“祈哥你不要弥了吗?弥会帮你赶跑恶梦,会帮你赶走讨厌的坏姐姐,弥也会很乖的听你的话,你不要不要弥……”

祈织张了张口,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右京这时候却也靠了过来,努力让自己板着的脸柔和一些,硬是挤出一抹笑容道:“都过去了,那些都只是梦……现在,才是最真实的,才是你的人生啊……”

“是啊祈织,那些都是假的,不信你看,我们大家都不像你梦里的那样喜欢朝日奈绘麻,而且你梦里后期出现的人也全都没有出现过。还有你看,我们像是那么不正常的人吗?我们可能会喜欢朝日奈绘麻吗?”椿连衣炮似的说道。

梓也在一旁点头,似乎还怕祈织不信似的,特地投下一枚炸弹——“其实我跟椿两年前就在一起了,并且在朝日奈绘麻进入我们家之前,我们之间便互相有那种感情……不是兄弟的那种,而是……ai情的那一种。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同时喜欢上朝日奈绘麻,更不可能为了她而反目不是吗?”

祈织这下直接傻眼了,或者说,在场所有人,除了身为当事人的椿和梓之外,全体都被这枚炸弹炸得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以下两位小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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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今天终于早点更新上了。唔,瓦现在得去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回家。大家,祝福瓦吧qaq

ps:路过留评,否则瓦马上找贞子姐姐学习如何爬屏,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