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非与杜云天此刻俱是满顶大汗正在吃紧当儿俱见瞧见展梦白南燕与萧飞雨见他来了却不禁喜出望外。wWw!QuAnBen-XIaoShuo!CoM

两人齐地纵身掠来一人一手左右牵住了他的衣袖萧飞雨道:“你快想个法子怎生要他们停下手来。”

但展梦白却知道世上已无一人想出法子能令他们住手当下双眉紧皱暗中叹息却说不出话来。

南燕流泪道:“你……你看他两人再不设法只怕……只怕两人都要……都要……

不成了你忍心不管么?”

她并非不知此事困难只因关心太过才作此言正如落水之人手里只要触着一物不论是什么也要抓紧不放。

但她却未想到抓住的人水性也未必精熟很可能被她一齐拖入水底展梦白知她心中焦急只得苦笑不语。

南燕却道自己苦苦哀求对方不闻不理缓缓松开手掌道:“好你……你……”

突然伏地痛哭起来。

她与金非本是怨偶但数十年异地相思骤然重逢恩爱突增此刻见金非生死关头举止神思自难免失常。

萧飞雨也突然松手冷笑道:“好敢情你原来是来瞧热闹的好我们四人就都死了也不来求你!”

展梦白只是呆立当地有如未闻。

只见杜云天金非额上汗珠越流越多夜色之中两人头顶都彷佛冒出了蒸蒸白气随风四散。

三人都知道他两人俱已是强弩之末片刻之内便将有一人倒地而死南燕哭得更是伤心萧飞雨自也陪她落泪。

忽然间只见展梦白挺起胸膛走了过去。

他脚步极为缓慢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个深深的足印显见是全身早已布满真力要以双掌解围。

萧飞雨本在怨他不肯出手相救但此刻见他挺身而出却又不禁大是关心忍不住轻轻低语:“你要小心了!”

但展梦白此刻正自全神只注在杜云天与金非四只手掌之上她语声纵然说得再响也未见能使他听着何况只是轻轻低语萧飞雨见他竟然不理自己心中方自气恼忽又想到此事之凶险暗暗忖道:“我方才那般逼他他才会不顾性命的前去出手此番他若有三长两短那我怎生是好?”

一念至此她再也顾不得别的纵身掠了上去但这时展梦白一双铁掌已闪电般向金、杜两人四掌之间落下!

萧飞雨惊唤道:“呀你……”她情急关心已不知分判利害竟然伸手去扳展梦白的肩顶。

展梦白双手满只真力右腕在上紧紧压着左腕掌心向外姆指向上一双掌背紧贴倏然穿至金、杜两人相抵四掌之下全力往上一抬金非左掌杜云天右掌分开一线展梦白的双掌立时乘机穿入这一线之中只听‘吧’的一声他左掌便接住了金非左掌右掌接住了杜云天右掌。

金非、杜云天两人掌力正自源源不绝逼向外力此番欲罢不能两人全身劲力一齐向展梦白涌来。

以展梦白此时功力虽无法接着这两人如此一击但金非、杜云天恶战半日此刻已是强弩之见展梦白全力支持必无损伤。

怎奈就在这刹那之间萧飞雨手掌已拍上展梦白的肩头?

展梦白全身真力俱都只注在前方双掌之上肩后空虚已极身子本已前重后轻再被萧飞雨情急一扳立刻往后跌倒。

他大惊之下真力骤??金、杜两人掌力立刻乘隙涌至这时两人掌上劲力正如河水泛滥不可遏止此刻展梦白掌力一??便如堤防溃出那泛滥的河水蓄势已久立时便齐向缺口溃出长河溃堤浪如山涌那力道是何等惊人展梦白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

※ ※※

这两掌力一个刚猛一个阴柔。

骤然间展梦白只觉一冷一热两股掌力左右袭来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全身立又娈的有如火焚一般!

杜云天。金非齐地一惊撤掌后跃南燕也已骇的呆住萧飞雨更是花容失色踉跄后退颤声道:“你……你怎地了?”

展梦白但觉心胸之间气血翻涌却咬牙忍住缓缓站起展颜一笑道:“只要两位前辈莫再相斗我自然无事。”

他知道若是被人瞧出自己身负重伤不但要令金、杜两人歉然南燕抱昝于心更将令萧飞雨自愧自责终生虽安。

她本是为了一番好意才会伸手扳他的肩头此刻他又怎忍令她难受是以极力忍住伤痛丝毫不露声色。

众人本都在为他担心此刻见他如此泰然只道他伤势并不严重都不禁暗中松了口气。

南燕见到金非、杜云天两人俱都无事更不禁喜形于色展颜笑道:“雨儿还不快去谢谢你的展相公?”

萧飞雨面颊一红不依道:“人家救了你的……你的舅舅你该去谢他才是为什么要我去?”

南燕笑骂道:“疯丫头什么你呀你呀好没规炬……”轻轻叹了口气??衽道:“但……展公子我是真的谢谢你的?”

展梦白还礼道:“夫人如此相称在下怎担当得起。”

杜云天手捋长须突然叹道:“似你这般舍己救人之侠心义举便是老夫也该唤你一声公子才是只可惜……”

金非冷笑截口道:“只可惜今日我与杜老儿乃是不死不休之势你纵然解了方才之围我与他还是要拼个死活的。”

南燕面色大变还未答话只见展梦白微微笑道:“前辈莫非不想见一眼前辈之亲生爱女了么?”

金非骤然动容道:“她……她在那里?”

展梦白道:“前辈之爱女娇婿俱已来到此间他伉俪两人行止有如王侯前辈梢加留意便可见着了。”

金非娈色道:“真的?”

展梦白一笑未答南燕已抢住道:“正是真的自他口中万万听不到半字虚言他说曼风来了就是曼风来了。”

金非怔了一怔展梦白已转向杜云天缓缓笑道:“杜鹃姑娘病势虽重但却并非没有救治之望。”

杜云天果然也不禁为之动容道:“如……如何救治?”

展梦白道:“前辈只要立刻取道洞庭湖路上自有人前来约见前辈告诉前辈如何救治杜鹃姑娘之法。”

杜云天早已知道这少年语重千金闻言自然深信不疑呆了半晌望向金非道:“你说怎样?”

金非突然跺了跺脚道:“唉你为了女儿我也为了女儿今日想来也无法再战了但三个月之后……”

杜云天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抢着道:“好三个月后洞庭岳阳楼见!小兄弟多承相告老夫去了。”

他救女之心实是急如星火语声见了便已耸肩而去说到最后一字身形已隐没于林木之间。

金非望着他身形隐没的方向呆呆出神南燕却在心头盘算如何想个法子拖住金非叫他不能去应洞庭之约。

※ ※※

萧飞雨缓缓走到展梦白身侧轻轻道:“你怎会寻来的?”

展梦白望也不望她抱拳道:“此间无事在下也要告辞了!”连这两句话都是向金非夫妇说的。

金非兴南燕俱都心有所思本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随口应了萧飞雨娈色道:“你……你到那里去?”

展梦白还是不望她冷冷道:“去处去!”霍然转过身子。

萧飞雨呆在地上等他转过身后才着急地一拉南燕衣袖道:“他……他要走了!

”语声惶急泫然欲涕。

南燕这才回过神来亦自奇道:“你不跟咱们一齐走么咱们……咱们还有话要和你说哩!”

展梦白头也不回道:“有什么事前辈但请吩咐。”

南燕道:“这……这……”她实在也不知该说什么。

展梦白大声道:“前辈一时若想不起日后再说吧!”他竟然始终未曾回头便匆匆向前奔出。

萧飞雨道:“你……你……”跺一跺足目中不禁落下眼泪。

南燕悄悄道:“你又有什么事得罪他了?”

萧飞雨流着泪摇了摇头恨声道:“谁知道……谁知道?”突然一把扯乱了头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南燕手足失措轻叹道:“这孩子什么都好怎地脾气却如此古怪……喂喂金非快去追他回来呀!”

金非双目一瞪大声道:“追什么?”望着展梦白去向破口大骂道:“臭小子摆的什么臭架子咱们的雨儿如此标致难道还怕嫁不出去么?看你这个臭脾气却只配娶个母夜叉.丑八怪。”他生性偏激暴躁此刻已浑忘了展梦白相救自己之情不但破口大骂而且越骂越是起劲。

但骂了半晌林中仍是没有回应金非大笑道:“那臭小子终是不敢回嘴老子也懒得骂了雨儿咱们走吧!”

一手拉起南燕一手拉起萧飞雨大步向林外走去只可怜不住啼哭的萧飞雨虽然满心幽怨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只望展梦白能回心转来南燕却只望展梦白莫要听见金非的怒骂那么此事日后总还有转机这善良的妇人一生但知为他人着想从不知祈求自己的幸福。

※ ※※

但‘无肠君’金非的语声中气是何等充沛那语声远远穿林而出展梦白每一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听得人声俱已远去这时他胸中血气翻涌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也软软地跌倒!

原来金非与杜云天方才内力虽已是强弩之末但两人残存的掌力逼集已久一旦溃而出亦是人所难当。

展梦白微一疏神便被他两人震伤了内腑他若立即吐出胸中的瘀血伤势或许还不致十分严重。

但他为了别人为了萧飞雨却将那瘀血勉强压住他故意对萧飞雨那般冷漠便是不愿被她瞧见自己伤势作。

而此刻伤势作起来情况之严重竟连他自己都未想到他挣扎着爬到树下只望能以内功之调息自疗内伤。

那知他全身真力已完全溃散每分每寸骨节彷佛都要散裂莫说调息疗伤便呼吸也变的极为困难。

这时乳白色的晨雾已在树林中冉冉升起弥漫了林颠木叶也掩没了他的身子使他有如卧在云雾之中。

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与疲乏似是所有的生机与活力俱都正自他体中缓缓消失。

他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暗道:“莫非我要死了?”

在刀锋、剑下他不知遭遇着多少次生死间不容的危机他都从来未曾消失过求生的勇气。

然而此刻在这无人的树木间乳白色的晨雾里他忽然生平第一次自心底泛起对死亡的恐惧。

他不知这是为了什么——也许是距离成功之口已渐近他的生命也变的更可珍重——他只知自己并不愿死。

他不敢阖起眼??但寒气更浓眼皮也越来越重……

※ ※※

这时林外却飘然掠来了一条人影宛如幽灵般不带丝毫声息那双闪亮的眼神正瞬也不瞬地望着展梦白身上的血迹。

展梦白丝毫未曾觉又过了半晌一只自生生的手掌自他背后伸了过来往他头顶落下。

瞧那人影轻功之身法显然是武林高手而展梦白此刻却早已力乏身伤若是被这一掌拍下那里还能活命?

那知这手掌在展梦白头顶盘旋一转只是轻轻落了下去轻轻抚摸起展梦白零乱的头。

展梦白一惊转身只见一条俏零零的人影伫立在树下乳白色的晨雾棉絮般沾满了她的衣襟、头。

他此刻双目虽瞧不甚清但这人影那灵活的大眼睛却是他永生也不会忘记的不禁脱口道:“雨儿你来作什?”

那人影正是萧飞雨但见她缓缓垂下眼??眉宇间似笑非笑似怨非怨轻轻道:“雨儿……雨儿……你再叫一遍。”

展梦白扳起脸来尽了全力大声道:“萧飞雨你为何跟来你这女子怎地如此不知羞耻苦苦见着我作什?”

他知道萧飞雨性子激烈只道这番话定可将她骂走那时自己纵然命丧此地也好使她莫要伤心。

那知萧飞雨却仅是幽幽长叹一声道:“你要骂就骂吧但无论你怎么骂我都不会走的。”

展梦白呆了一呆挣扎爬起道:“你不走我走。”

萧飞雨道:“你走我就跟着你走。”

展梦白失声道:“你!你!”他勉力站了片刻便委实再也无法支持双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萧飞雨凄然一笑道:“你也莫要再强挺住了什么事我都明白……你……你的心我已知道。”

展梦白变色道:“你知道什么?”

萧飞雨轻轻道:“你怕我伤心不让我知道你受了重伤又故意对我冷淡逼着我离开你但……但……”

她语声突然哽咽;‘但你这伤是……是为了我才受的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只见她身子在雾中颤抖下面的话也说不下去。

展梦白只觉心中热血火一般燃烧起来什么都顾不得了突然一把握住萧飞雨莹自的手腕。

萧飞雨‘嘤咛’一声和身扑入了他怀中两人情感从未显露此刻奔放起来那里还能遏止。

两人相偎相抱面上是冰凉的一片泪珠心头却是炙热的一团烈火既不知时光已去也不管天下万物。

※ ※※

万籁无声自雾迷蒙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萧飞雨轻轻道:“我想来想去你绝不是那样的人无论别人心里怎么想我不找你问个清楚死也不安心。”

她银铃般一笑:“所以我也不管怎么说还是追了来只听你唤我那一声雨儿别人无论说什么都没关系了。”

又过了半晌她娓声道:“展……展……”

她实在想不起该如何称呼怀中的人儿??觑一笑接道:“不管我唤你什么你再唤我声雨儿好么………好么……喂你怎么不说话呀?”缓缓抬起头来突然惊呼一声晨曦中只见展梦白面无血色双目紧闭竟已晕厥过去伸手一探他胸口呼吸竟也变得十分微弱。

萧飞雨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急唤了几声展梦白竟无回应她目中眼泪便又断线珍珠般落下。

她也不拭面上泪痕伸手抱起了展梦白匆匆奔向林外只望到了唐府能寻着人来救治展梦白的伤势。

那知此刻林中晨雾迷漫她心慌意乱竟迷失了道路距离唐府庭园反而越来越远了。

她心更慌意更乱逡巡之间忽听雾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道:“逸儿逸儿打起精神来?”

萧飞雨听出这正是那老奸巨猾的方辛口音心头一惊暗暗忖道:“这父子两人已将展梦白恨入切骨我虽不怕他但这情况还是莫要让他见着的好。”

其实她对这老人的奸猾委实有些戒心平时虽不怕他但展梦白此刻身受重伤只有救伤才是当务之急若是被他奸计延误了救治之时岂非抱恨终天?一念至此再不迟疑悄悄向后退出。

在林中退了约莫一箭之地突听那边也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迷雾中飘飘渺渺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语声笑道:“孙兄想不到天公竟也作美这一场大雾的确方便了我们不少。”

这语声乍听似是女人却又阴森森的带着些诡气听入萧飞雨耳里她心里却不禁一跳:“柳淡烟!”

她虽然对这不男不女的人妖恨之切骨但此时却更不敢招惹于他提气蹑步自另一方向斜斜穿出。

在两边被夹之下她竟无法分办路途只求不被这些恶魔现已是万幸放足急奔当真是慌不择路。

奔行了约莫盏茶工夫前面隐现一栋屋宇轮廓近前一看却是座祠堂门上横匾写着四个泥金大字:“唐氏家祠”。

萧飞雨暗中松了口气总算寻得个可以藏身之处距离唐府正院虽远也总算是在唐门势力范围之中。

※ ※※

她放足奔入但脚步方自跨入祠堂心头便不觉一凛!

晨雾中桐堂前石阶上竟倒卧着两具??体看他们的装束打扮赫然竟是唐门中的弟子。

萧飞雨虽非心细如之人但只因怀抱展梦白怎敢有丝毫大意故不走正门提气跃向旁边的窗户。

‘帝王谷’之轻功果然卓绝当代她怀中虽抱着一人但身形起落间足下仍不带丝毫声息。

那窗户棂框整齐糊得雪白她用指甲轻轻点了个月牙洞眯起一双眼睛凑往里瞧去。

这唐氏家祠果非寻常人家可比祠堂修建得轩敞整齐堂皇富丽神幔神桌也俱都是崭新的显见方自修建过。

神案前长明灯下却木然端坐着一人只见他长衫不整髻蓬乱彷佛久已朱经洗涤面上更是十分憔悴潦倒眉宇间忧愤重重身侧放着个特大的酒葫芦正茫然瞧着前方出神口中不住喃喃道:“好好你嫁入了……嫁入了……”举起酒葫芦咕嘟咕嘟痛饮起来。

萧飞雨见他行止虽然潦倒落拓但气宇间却隐隐流露出一种潇??之意显见昔日必是个风流人物又似是为了情人别嫁而正在自怨自苦但一时终究也猜不透他究竟是何人物也不知该如何行动。

这时她怀中的展梦白突然呻吟一声。

萧飞雨大惊之下顾不得再瞧窗里动静先俯去看展梦白的伤势那知就在这一刹那但听‘呀’的一声她面前窗户突然洞开。

那落拓的长衫人已笔直站在窗前面上仍是一片痴迷萧飞雨惊退一步轻叱道:

“你是什么人?”

长衫人冷冷道:“你又是什么人?”目光一垂瞥见她怀中之人面上突然变色失声道:“展梦白!”

萧飞雨不觉吃惊道:“你认得他?”

长衫人也不答话神色却甚是惊惶左右四顾一眼沉声道:“姑娘请快快将展兄抱进来!”

萧飞雨迟疑道:“但……”

长衫人着急道:“在下与展兄乃多年旧友绝无恶意姑娘但请放心进来快!快!

再迟便来不及了。”

萧飞雨瞧他神色并无恶意纵身一跃而入那知这长衫人竟一把握住她臂膀萧飞雨大怒道:“你要作什?”

长衫人道:“请姑娘……”

三个字方自出口桐堂外已有一阵笑声传来这笑声也说不出是娇媚还是阴冷正是那‘人妖’柳淡烟出来的。

长衫人又自娈色道:“快随我来躲一躲。”

萧飞雨自也一惊就在这一句话功夫心头闪电般忖道:“此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他若是柳淡烟同路之人为何如此担惊又为何要出手相助于我他若非柳淡烟同路之人又怎会知道他要前来?”

但此刻情况已容不得她多加思索更令她别无选择只有任凭那长衫人拉着臂膀直奔而入。

长衫人声奔至神案掀起垂起长幔惶声道:“姑娘快进去在下坐在这桌子上掩护。”

萧飞雨咬一咬牙伏身而入只觉掌心被塞入一物长衫人道:“这是救伤灵药……

”案幔随即落下。

她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祠堂前已有脚步之声走入。

※ ※※

柳淡烟仍是云鬓高挽长裙曳地走起路来腰肢婀娜面上仍然带着那娇媚的笑容谁也瞧不出他会是个男人!

他身侧一人长衫飘飘面自无须身上背着个看来十分沉重的大包袱面上也带着笑容赫然正是孙玉佛。

那长衫入木然坐在神案前手里捧着酒葫芦见到这两个人宛如未见一般只是不住饮酒。

柳淡烟满面娇笑走到他面前笑道:“林兄好悠闲举杯对雾安坐饮酒当真雅的很……雅的很……”

突然一把抢过了他的酒葫芦面色也立刻变的如笼寒霜厉声道:“但我要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请你喝酒的么?”

长衫人茫然一笑也不答话。

柳淡烟道:“别的不说石阶上那两具??身我再三嘱咐你你为何不去埋了姓唐的人家这两天虽因在办喜事照顾不到这冷地方但你将偌大两具??体凉在门口莫非将别人都当作瞎子不成?林软红呀林软红你眼里也太瞧不起我了!”长衫人竟是‘九连环’林软红但这江南名侠此刻被人这般轻侮竟何不言不动彷佛呆子一般。

孙玉佛缓缓道:“林兄这几日为了秦姑娘的婚事正已茶不思饭不想柳兄何必怪他。”

柳淡烟目光一转格格笑道:“谁怪他了我这不过是见他闹着玩的想那秦瘦翁当真是个老糊涂不要林兄这样的女婿却偏偏要将女儿往别处送林兄你说是么?”

林软红面色微微娈了一变但仍然忍住他对秦琪实是一往情深是以才会抛下一切为那秦瘦翁奔波受苦?

孙玉佛早已将那包袱轻轻放了下来柳淡烟向他悄悄打了个眼色孙玉佛突然笑道:

“但林兄也莫伤心旦瞧瞧这是什么?”缓缓解开了那包袱林软红忍不住转眼瞧去只见包袱里竟是个满身吉服凤冠霞披的新娘子双目紧闭面颊嫣红似仍晕迷见醒却不是弃琪是谁?

刹那间他只觉心弦一震再也忍不住惊呼着长身而起柳淡烟与孙玉佛却已一齐放声大笑起来。

孙玉佛笑道:“林兄你瞧兄弟我对你可谓是仁至义尽了知道你喜欢秦姑娘便不惜冒险自洞房中将她抢了出来!”

林软红目定口呆怔在当地望着眼前的人儿亦不知此刻情景是真是幻颤声道:

“这……这是真的?”

柳淡烟笑道:“怎么不是真的活生生的大美人就在这里林兄若是不信来来来伸手摸摸看。”

林软红颤抖着伸出手掌但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

柳淡烟笑道:“哎唷怕什么你不敢摸我来摸……”大笑着伸出手往秦琪身上摸去林软红面色一变双拳突然握紧案下的萧飞雨虽处险境但她天生不会害怕竟悄悄自幔下往外偷看自然看得又惊又奇此刻见到林软红双拳突紧心头暗暗欢喜只望他骤出不意一拳将柳淡烟打死!

那知就在这时突有一阵呻吟惨呼之声隐隐传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孙玉佛变色道:“有人来了!”

柳淡烟手掌一变不摸秦琪包起了包袱道:“外面??身……”话未说完林软红.孙玉佛已双双抢出。

两人一人抢了一具??身回来孙玉佛:“藏在神案下……”

萧飞雨斗然一惊林软红冷笑道:“那地方也藏得住人么?”

孙玉佛呆了一呆道:“虽然藏不住但……”

林软红道:“随我来!”转到祠堂后将??身藏在门背孙玉佛果然也跟了过来林软红松了口气双手一触掌心已布满冷汗萧飞雨更是瞧得忽喜忽忧忽惊忽慌但眼睛还是忍不住要往外窥望只见这时已有三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 ※※

方辛手里抱着他爱子方逸火凤凰跟在身后。

而方逸正自忍不住呻吟惨呼显然是晕迷已醒忍不住疼。

方辛面色铁青一进来便厉声喝道:“让出个地方来咱们这里有病人!”他自恃凶名又当这种地方绝不致有武林高手是以甚是耀武扬威!

柳淡烟等三人却动也不动似是根本没有瞧见他似的!

方辛眼睛一瞪怒喝道:“喂小子们听到了么?”大步走了过去飞起一足踢向孙玉佛?

孙玉佛微微一笑闪身避过方辛瞧他身法迅快已吃了一惊突觉肘间一麻手臂‘曲池’大穴已被人一把捏住!

只觉一阵阵香气飘人鼻端擒住他手的竟是个女子他虽因手里抱着人而不及闪避但这女子出手之快亦是惊人!饶是他此刻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也瞧下出这女子一招是自何部份出的!

那‘女人’自是柳淡烟此刻轻轻一笑道:“老伯伯你方才说的是什么呀?再说一遍好么?”

方辛穴道被制胆颤心惊道:“没………没有什么?”

柳淡烟道:“哎呀这有个病人可要我们让地方出来么?”

方辛陪笑道:“不………不要老汉到那边角落去就行了!”

柳淡烟格格一笑松开手掌方辛踉跄后退几步狠狠瞪了唐凤一眼自是怨她为何不出手相救。

但唐凤面上木无表情却似没有见到。

这时方逸又已疼的晕了过去方辛心疼爱子百般为他敷药唐凤虽也坐下却离得他们远远的。

林软红坐在神案前眼睛却呆了似的盯住那包袱孙玉佛伏在柳淡烟耳畔道:“你知道这三人是谁么?”

柳淡烟含笑点了点头道:“等会看我去捉弄捉弄那丑丫头。”

只听呻吟之声又起方逸又醒了方辛流泪道:“好孩子乖孩子……莫要叫马上就不疼了?”

方逸道:“哎……哎我那婆娘呢?”

方辛道:“就在那边……唉。冤孽冤孽……”

方逸挣扎着张牙舞爪破口大骂道:“臭婆娘你老公要死了你还不过来瞧瞧死在那里作什么?”

唐凤不言不动似是呆了方逸大骂道:“只有你那死鬼老子才生得出你这死鬼……哎……死鬼女儿。”

柳淡烟目光一转突然走了过来道:“清静些好么?”

方逸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这……”骂见出口已被他爹爹伸手捂住了嘴。

方辛陪笑道:“姑娘莫恼他疼晕了?”

柳淡烟冷笑道:“他若再吵你知后果如何?”

方辛道:“知道!知道……”俯下身子在方逸耳边叽叽咕咕虽听不到说的是什么想见是要他儿子莫要出声。

柳淡烟已走到唐凤身前笑道:“唐姐姐我陪你聊聊好么?”

唐凤虽不愿理人但瞧他帮了自己的忙人又漂亮又是笑语温柔也不觉对他生了好感道:“你怎知我姓唐?”

柳淡烟听她答话连忙坐了下来笑道:“唐姐姐女中英豪天下无双姝子不但早已听说而且??慕极了。”

这几句话恭维的当真恰到好处唐凤听得颇是受用但想到自己昔日繁华如今却这般凄凉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柳淡烟梢悄坐得更近些突也叹道:“唐姐妲你也莫叹气常言道:“红颜多薄命”只有那些又蠢又丑的女子才是享福的人像唐姐姐这样花容月貌……唉!“长叹着顿住语声手掌悄悄搭上唐凤肩头。这几句话更是透入了唐凤心坎深处她只觉心里一酸反覆咀嚼着:“红颜多薄命”这句话更是悲从中来突然流泪道:“妹子我……”反而向柳淡烟怀里倒了下去柳淡烟抱着她身子抚着她头眼睛却偷偷向孙玉佛眨了一眨做了个鬼脸孙玉佛也挑起大姆指向他一笑。

唐凤哭着哭着只觉自己身子竟在这漂亮的女人手下软了起来浑身像是有不知多少蚂蚁在爬着脸也红了。

她又惊又羞又是舒畅难言竟不忍伸手去推哭声不知何时己变做轻轻的呻吟:

“姝子……你……唉……你……你……”

萧飞雨在下面瞧得更是又羞又恼想起自己以前被这人妖捉弄的情况真恨不得出去一掌将他打死!

此刻若不是因为展梦白她早已冲出去不知多久了——世上也只有这一个理由能使萧飞雨忍住怒气。

※ ※※

柳淡烟正是又得意、又好笑只见唐凤扭动着身子不住缩向角落里那闪缩的羞态粉脂般的皮肤也令他有些心动不觉也随着移了过去轻唤道:“唐姐姐妹子好喜欢你呀你怎么这样美妹子……”目光一转突然顿住语声!

只有那神案幔下露出了一只窄窄的鞋底显见是女子的绣鞋神案下居然藏着有人当真大出他意料之外!

但他却仍然神色不移嘴里继续着含含糊糊的胡言乱语身子却在有意无意间向神案移了过去?

忽然间只见他右足一伸闪电般踢在那鞋底上。

虽然隔着层鞋底但他认穴之准仍不差毫厘这一足竟不偏不斜踢在萧飞雨足心‘涌泉’穴上?

萧飞雨脱口惊呼一声柳淡烟已横身跃起一举推翻桌子香烛跌了一地目光转处呆了一呆方自大笑道:“原来是你!”

此变之生当真大出人意料之外方辛父子、唐凤、孙玉佛见了展梦白、萧飞雨竟躲在桌下不禁又惊又喜。

林软红却不禁骇得面色苍白呆在当地。

只听柳淡烟咯咯笑道:“萧姑娘咱们当真是有缘呀许多日子不见我们还真有点想你。”

萧飞雨半边身子虽已不能动弹口中却大骂道:“恶贼匹夫坏东西……”她实不会骂人骂的柳淡烟非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拍掌道:“哎骂的真好听再骂几句。

”孙玉佛见她竟用‘坏东西’这种字眼来骂人也不觉为之失笑萧飞雨气急无法突然大喝道:“唐凤告诉你他是个男人!”

唐凤身子一震戮指道:“你……你……”

方逸想起方才他两人之间纠缠的模样更是大怒破口骂道:“好呀!臭婆娘竟要给你老公戴绿帽子!”

唐凤满面通红跃身一掌向柳淡烟击去柳淡烟笑道:“哎哟!唐姐姐你这人怎么反脸就无情呀?”

语声中身形闪动唐凤那里能沾得着他一片衣角她急怒之下伸手去摸暗器却忘了暗器早已被老人追回了…方辛目光四下转动突然纵身出去伸手去抓唐凤手腕唐凤实未想到自己的‘公公’竟会向自己出手骤出不意便被他一把抓住方辛格格软笑道:“傻丫头人家又没有伤了你一根汗毛你个什么疯坐下吧!”

唐凤道:“你……你!”她平常自以为多才多能但此刻真遇着事才知道自己一点法子也没有竟真的听话坐了下去。呜咽着痛哭起来但饶是她哭得再凶也没有人再去理她。

方辛却抱头向柳淡烟深深一揖陪笑道:“姑……兄台既捉住了这两人不知要如何处置?”

柳淡烟掮然一笑道:“这我可也不能做主。”

方辛奇道:“为什么?”

柳淡烟娇笑道:“这两人是我们这位林兄藏起来的如何处置自然要听他……林兄你说是么?”

林软红心头一寒变色道:“这……这……”

柳淡烟有意无意间走到那‘包袱’旁伸手按在上面笑道:“林兄若是说将他两人放了我就放了。”

林软红见他只要手掌一用力包袱里的秦琪便要香消玉殒口里结结巴巴那里还敢说出‘放’字。

柳淡烟忽然面色一沉道:“林兄若不说放小弟就将他两人杀了!”

林软红身子一震但口里还是说不出话来。

方辛附掌道:“妙极妙极正是该杀了但杀了他两人后却万万不能教他人得知否则帝王谷主……”

萧飞雨大喝道:“要杀就杀噜苏什么?”

柳淡烟洛咯笑道:“那有这样容易我怎舍得这么快就杀了你……”又自伸出手去摸向萧飞雨的身子。

这一次眼见再无人拦阻于他萧飞两又急又怒放声大骂忽然间路上又有人声脚步传来。

那人声又尖又怪道:“这丫头依着我性子就不找她了要找姓展的小子也该对咱们打个招呼呀!”

语声一起萧飞雨心头便已大喜方待呼喝柳淡烟摸出的手掌一沉已连点了肩下、左胁三处大穴教她出声不得!

方辛娈色道:“那老怪物……”

孙玉佛更不禁变色道:“无肠君金非!”

柳淡烟道:“你怎知道是他?”

孙玉佛道:“这声音只要听一次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自从那次自昆仑山逃脱之后对金非实是畏如蛇??。

柳淡烟双眉一皱扶起神案将萧飞雨、展梦白又塞入桌下回头一望孙玉佛竟从窗子里跑了。

他暗骂一声:“怕死的奴才!”目光一转坐到那包袱上冷冷笑道:“若有人来林兄出去应付吧!”

林软红见他竟坐到秦琪身上、心中虽气恼却不敢不从方辛乾咳一声走到唐凤身后伸手按住她天灵大穴。

他老奸巨猾竟怕唐凤突然娈心说出展梦白、萧飞雨的藏身之地是以便先出手制住了她教她不敢随便开口柳淡烟瞧着他微微一笑两人俱是奸狡深沉臭味相投互相都不觉甚是赞许。

※ ※※

只听风声一响金非声拉着南燕的手飞步而入大声道:“喂你们这些人都长着眼睛的么?”

林软红见到柳淡烟手掌不住在包袱上移动只得迎上前去陪笑道:“回禀你老人家这里人都长着眼睛的。”

金非厉声道:“既长着眼睛方才可瞧未有个十八、九岁标标致致穿着男人般袍子的大姑娘走过?”

林软红道:“没……没有!”

南燕失望地叹息一声金非转眼瞧见方辛父子与唐凤大声又道:“你们三人也没有瞧见她么?”

方辛手掌加劲乾笑道:“若是瞧见必定去通知你老人家!”

唐凤垂坐在地上又似呆了方辛手掌纵不加劲她也未必说话。

神案下的萧飞雨听得金非夫妇的话声心头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只要自己此刻能轻呼一声便立可得救怎奈她全身上下四处穴道被点实已无异死人一般而展梦白也仍然晕迷不醒方才她但望他莫要醒转呻吟此刻却只望他快些醒转怎奈展梦白又偏偏不醒。

一时间她心里这份着急可真是无法形容。

她口中虽求死心里还是有些怕死的尤其是此刻她与展梦白的相思眼见着就能得偿心愿这时要她死她真是不甘心但此刻金非却已叹道:“咱们走吧雨儿若是在这里谅他们也不敢不说。”接着风声响动想必人已出去萧飞雨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方辛见金非去远方自离开唐凤走到柳淡烟身前危机既过两人心里都甚是得意不觉相视大笑起来。

※ ※※

林软红默然回转身子心头茫然无主也不知该怎样目光转处突见唐凤乘人不防竟向神案下钻了进去。这期间只有林软红一人觉她的行动他心头一动但绝口不说过了半晌又听得神案下‘咯’的一响。

柳淡烟仍然未觉瞧着林软红笑道:“想不到林兄骗人的功夫果然不错骗了我又骗了金非但此刻林兄你究竟……”

神桌下又是‘喀’的一响。

柳淡烟。方辛这才觉转目望去已瞧不见唐凤。两人面色微娈齐地出手掀起了神案但见神案下空空如也展梦白.萧飞雨.唐凤竟都不见了。

这一来不但柳淡烟、方辛大惊失色林软红亦觉事出意外这三人插翅既不能飞莫非是钻入了地下不成?

只见那神案的牌位神龛俱是钢铁般坚硬的青石所砌看来纵是神兵利剑也难砍的动分毫。

柳淡烟、方辛四目相视又惊又怒。过了半晌方辛忽然击掌道:“是了唐门中人素来最喜卖弄玄虚此地既是唐家的祠堂想来必有暗道机关!”

柳淡烟冷冷道:“你猜的不错!”

方辛道:“那暗道入口机钮想必便在这神龛之下方才那‘喀’的一响想必也就是他三人开启暗门时出的了。”

柳淡烟冷笑道:“若无你那媳妇姓唐的丫头展梦白、萧飞雨又怎知道暗道的机钮在何处。”

方辛见他面藏杀机知道此人已迁怒自己连忙陪笑道:“兄台说的不错那丫头既是唐门中人自然知道这里的暗道机钮少时寻她出来老汉定必将她交给兄台任凭兄台落。”

柳淡烟冷‘哼’一声道:“如何寻她出来?”

方辛道:“那机钮想必便在这附近不过五尺方圆之内老汉就不信寻它不出。”再也不敢去瞧柳淡烟俯身寻找起来。

林软红见他分析情况有如眼见心头不禁暗惊只盼他莫要寻着脚步却悄悄向那包袱移动。

柳淡烟也开始俯身搜寻口中却冷笑道:“若有谁想乘机抢起包袱逃走我担保他跑不出十步。”

林软红方自走到包袱前闻言心头一寒只得顿住脚步呆呆地瞧着那包袱心里酸酸的但愿能放声痛哭一场。(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