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宽容可铄金

昨天晚上林梅艳给加良买了一碗炒面送上去就回到了厂里。本来腊月二十四小年时分已是人心惶惶,再遇上这事,厂长不在厂里,大家也就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味道,好多本应腊月二十五离厂的工人,二十四也就基本上走了个差不多。几个明年正月初六安装调试新生产线的工人,这阵儿本该在厂里再加班做好年后的安装准备工作,也都没心思再呆下去,而且有两个人还明说:“跟着这样不仁不义的厂长干心里憋屈,哎,他这么好的老婆在厂里呆着,他愣是装做不认识,还叫野婆娘把人家往走里赶,咱们明年重找活干,球,有技术不愁找不到活路干。”

“就是,找不下好的,还找不下瞎的嘛,大家记得在这里以前我们干的是啥牛马活,吃的是啥猪狗食,好不容易来个关心大伙的人,还叫人家往走撵,这下又殏了。”

“那我们明年就不来了,叫那个女人跟厂长两个人成精去,看他们两个能成出啥精来?走,回家过年,管球他明年安不安新生产线。”

“这下倒是有好戏看了。”一个叫三宝的年轻工人说。

“看啥看,走收拾东西,打狗散摊儿,省点心思,回屋陪婆娘娃过年。”

梅艳早上照常起得很早,她烧好了开水,弄好了早餐,就准备出去买菜,听到了工人们的议论,就想劝劝大伙,就说:“汪师,你们几个不是还得加几天班吗?我这就去买点肉,给咱包饺子,犒劳一下大家。”

“老板娘,哦,你不介意我们这样叫你吧,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我们就不明白,你俩是夫妻,林厂长他不认识你,难道你也不认识他吗?那你在厂上咋就恁瘪的,任那个死女人欺服你呢?要我,非撕烂她的脸不可!”

“有些事,你们不知道,我和加良中间有很多的误会,这些以后再说吧?我怕一会去迟了,就买不下好肉了,你们还是去上班吧,今天这几个人的饺子,我一个人包,你们下班来吃就是了。”

“哎,嫂子,等等,”二宝很好奇的说:“那夫妻间有咋样的误会,能让我们厂长放着这么漂亮的嫂子不心疼,去围着别的女人瞎转悠呢?”

“到你以后娶了媳妇了我再给你说,现在你少打听。”

梅艳也半开玩笑的对二宝说,“你年轻,有技术,不管我们家里发生啥事,你干你的活,干好了,以后多挣钱好早点娶媳妇呀?”

林梅艳就怕加良这阵儿因这事遭到工人们的唾骂,而造成事业上的损失。所以,她想极力的维护这个厂的稳定。这句话既是对二宝说的,也是对在跟前的几个人说的。

林加良看着梅艳离去的背影,他的心里很乱很难过也很触动,回想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事情,他真感到很不堪回首,自己一直在误会和仇恨中挣扎,背叛了妻子,还不觉得,用冷漠无情一次次的去伤害她。而妻子以德报怨,默默的保护着自己。加良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混蛋。

整整一个晚上,晚云在药物的作用下,一直都睡得很实在,而加良一晚上就靠在另一张床边眼都没合一下。

他不知道以后怎样去面对他的工人,他甚至不敢给厂里打电话询问情况,他想今天是腊月二十五,是春节起假的日子,没有加班任务的工人可能都离厂了,那包括强师在内的五个加班的工人是否还肯留下来加班,他都不敢奢望,他已听说晚云前天在赶梅艳走的时候已经激怒了众师傅们,这下他们又知道了梅艳是自己的妻子,大家再笨都会认为是我林加良指使冯晚云出面干的这瞎瞎事,让我怎样去面对他们,更何况前天已有很多师傅都扬言不留下梅艳就不干了,这再知道梅艳是我的妻子而遭到那种待遇,大家还会留下来继续干下去吗?林加良心里实在没有底儿。

冬日的阳光从窗子斜射进病房,睡了一夜好觉的冯晚云被剌眼的阳光撩醒,看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边上坐着满眼红血丝的加良,她的意识开始慢慢聚拢。

冯晚云最初的一个意识就是她快要倒下去了,最后又没有倒下,好象是梅艳抱住了她。对,她想起来了,她为啥要倒下去,好象是谁在说梅艳是加良的妻子,自己的头就剧烈的胀疼,就栽到了梅艳的怀里。

加良看到晚云醒了,他赶紧过来问:“晚云,你醒了,你真把人吓死了。”

但加良再一瞅,晚云的眼睛定定的盯着他看,却没有反应,他就喊医生,正好遇着医生前来查房,医生看了一下晚云的眼睛,瞳孔已经缩小,基本恢复原状,晚云眼球开始动了,医生就问:“看一下这是几根指头?”

晚云眨了一下眼睛说:“我又不是傻子,你咋问我这样的问题?”

医生一听,笑了一下说:“她的意识恢复了,你们家属可以给她吃一些有营养、好消化的食物,不过她要绝对的卧床治疗,别让她下地,那样很危险。哦,具体情况你一会儿到病办室来一下。”医生又去了另一个病房。

医生一走,冯晚云就要坐起来,加良赶快说:“你没听刚才医生说要你卧床休息吗?定定躺一会儿,饿了吧,我先给你弄点水漱漱口,这里有水果你先吃一口,我就出去给你买饭。”

“我倒底咋了,医生还叫我数指头?”冯晚云对昨天栽倒之后的事一点都不知道了。

“没啥,你昨天晕倒了,现在已经好了,好好的躺着,不要动。”

加良边说,边用电壶的热水淋湿了毛巾,给冯晚云擦了一下脸和手,倒了一杯热水,又拉过地上的脸盆接着让她吐漱口水。然后拿过一个香蕉剥去了一半的皮递给晚云。

冯晚云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吐了几次,中间几次**,胃里的确空的难受,就接过香蕉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些水果、蛋糕、豆奶粉、毛巾、脸盆都是林梅艳昨天给加良买饭时一次买回来的,是为晚云买的,也是让加良晚上饿了吃的。

饿急了的晚云又吃了两个蛋糕,喝了一杯豆奶,觉得好多了,头也不那么晕乎乎的了,就说:“加良,我吃好了,你坐这,我想问你话,你得跟我说实话。”

“噢,你有啥等你病好了,出院了再问行吗?到时候你不问,我都会原原本本的给你说的,你现在好好休息好吗?”加良这阵儿真怕晚云一问,一听再犯病。

“那我憋着心里难受。”晚云就可怜惜惜的说。

“不要想啥,乖乖的睡觉,听话。”加良想起了梅艳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他都这样哄着她。

人有时候很奇怪,就拿林加良和梅艳来说吧!在家里一起长大,他啥都让着梅艳,他就是个大哥,且有大哥应有的宽容和大度,一旦梅艳成了自己的妻子,他就觉得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变成平等的了,不再是兄妹,似乎年龄也变成一样大了,所以他再也不象以前那样处处关心照顾着梅艳,哄着她疼着她让着她了。似乎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了,应该象一个领导对下属居高临下,想要的是服从和听话。

晚云见加良这样给她说话,心里很热乎,她想起了第一次加良把自己送来的情形,她想,正是上次自己的轻生,才认识了加良,才和加良有了这样一段情缘。而自己也太疏忽了,就没有问过加良的家庭情况,甚至都不问问人家有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给过加良告诉自己家庭情况的机会,这阵想起来,也许是自己太爱加良了,太在乎他的缘故,深怕问起,他借机会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话,那不就是把自己逼得没有退路吗?所以,在冯晚云的潜意识里是她自己拒绝加良告诉她有关他身世的一切情况。她以为反正加良是好人,管他家境如何,跟她结了婚再了解他的一切也不迟。正是这种思想的作怪,她没有问过加良。

林梅艳的四五千块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昨晚给晚云那里买东西又花了几十元。现在身上所有的钱都聚在一起也只有七百二十元钱。

她买了三斤猪臀瘦肉,买了韭菜,看看还有六百多元,她就跑到附近的水果店,一问,一箱芦柑、一箱萍果、一箱雪梨得100多元,她和老板搞磨了一整,人家答应她100元一套卖给她五套。她让水果店老板给开了五张小票,回到厂里看到其它人陆续都走了,那留下来的强师、汪师、二宝等五位加班的师傅吃完早饭也是心慌慌的还没有到车间里去。